?尾聲:上窮碧落下黃泉


    【十年之愛,情難平】(初雪篇)


    多年後,初雪端坐在妝台前,玉梳輕然地順理著發絲,如今的她早已年近及笄之齡,出落的亭亭玉立,唇邊若有若無的淺笑總會讓人覺得虛無縹緲。


    當她的指尖觸碰到略微冰涼的指尖之時,她總會回想起幼時的她總愛撫摸母妃那烏黑如墨一般的發絲,很柔很滑,還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是母親的味道。在遇見母妃之前,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孤獨的孩子,除了二叔再沒有別人疼愛,直到母妃的出現她才知道了“母親”二字的真正涵義。


    她很依戀這份感覺,甚至幾度以為她就是自己的娘親,可她知道,娘親早就已經死了,是被父皇賜白綾而死,始作俑者就是二叔。她記得這是二叔的妻子湘雲公主一時口快而說出來的。


    “初雪,你以為自己身份很高貴嗎?充其量也隻不過是個野種。你知道野種是什麽意思嗎?因為你是亓國奸細的女兒,你以為自己的娘蘭嬪是怎麽死的?正是你的父皇連城親自下詔賜死,你的二叔親手將其抓獲,逼其自盡!”湘雲皇後那一句句話深深地敲打在她的身心之上,娘親是奸細?她被父皇賜死?二叔逼她自盡?初雪……是個野種?


    多年來,每每午夜夢回,總會由夢中驚醒,醒來之後便會放聲大哭。她好懷念母妃的懷抱,好想撫摸母妃那細長柔滑的發絲,可每當想起母妃那紅顏白發她總會心驚。到底是什麽才會讓母妃瞬間白發?她對那個男人竟是如此依戀嗎?


    愛,竟然能到這種程度。


    好多次他會問自己,恨二叔嗎,是他逼死了娘親!該為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娘親去恨待她如親生父親的男子嗎?不,她做不到,她無法恨二叔。


    而二叔,朝政他依舊會打理,國事他依然很關心,卻早已沒了當初那份氣勢。他也漸漸消沉在酒池肉林之中,酒依舊是他每日必飲得東西,早已成為一種習慣。依稀記得當年在鳳台之上他將自己摟在懷中睥睨皇宮,俯瞰江山,豪言壯語的說要一統天下,要為父皇報仇。那時候的二叔是她所崇敬的,更認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最有魅力的王者。


    可是一統天下之後卻不再有霸氣,不再有野心了,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是從多年前母妃瞬間白發開始的吧,二叔曾十日未上朝,獨居臥帷兩個月,朝夕悲痛。每年母妃的忌日他總會站在皇陵前望著墓碑喃喃自語些什麽,她好妒忌母妃,二叔為何對她如此依戀?明明就知道母妃心中隻有那個在天牢自盡的那個男人……黯然放下手中的玉梳,由妝盒的最底層取出一方帶血的帕子,血跡早已幹涸陳舊,帕子上赫然寫著幾個依稀可辨的字跡:好好活著!


    她將帕子緊緊撰在手心中,淚水模糊了眼眶,思緒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個夜晚……


    聽說母妃要嫁給二叔了,要做二叔的辰妃了?辰妃?


    母妃不是父皇的辰妃嗎?為何要做二叔的辰妃?那時她還年幼,小小的腦袋怎麽想也想不透原因。但是她明白,她將要失去二叔了!


    突然間,她想到了與母妃相擁著的男人,他叫納蘭祈佑,是亓國的皇帝,而今已淪為階下囚,他是母妃的愛人嗎?一想到此,也顧不得此時已近子時,她邁步便衝向關押犯人的天牢。


    天牢昏暗,裏麵很靜很靜,牢中之人似乎已經太累,累到已無力哭喊,隻能沉沉睡去。初雪很容易便找到了納蘭祈佑,因為他身上散發的王者氣息與魅力是讓人無法忽視的。


    周遭人皆沉沉睡去,唯獨他睜著一雙如鷹的瞳子,望著虛幻縹緲的前方,目光沒有焦距。初雪輕步靠近,低低地喚了句,“你是母妃心中的那個愛人嗎?”


    他因這聲童言稚語而回神,望著眼前一個渾身上下皆充滿靈氣的孩子,她不正是那天來到天牢喊馥雅做“母妃”的女孩嗎?


    “你知道母妃要做辰妃了嗎?我二叔的辰妃。”初雪雙手扶上鐵門,炯炯的目光想要將要這個男人看仔細。


    他笑了,笑得很平靜。


    初雪疑惑的問,“為什麽要笑,你不傷心嗎?”


    “那你來是想要我做什麽呢?”他的聲音沙啞,明顯透著滄桑。


    初雪從懷中取出一條雪白的帕子遞給他,“喏,你在這上麵寫‘不要嫁給連曦’,我交給母妃,她肯定聽你的。”


    他動了動手,接過帕子緊撰在手中,凝視良久,“你是連城的孩子嗎,母妃可是蘭嬪。”


    初雪一怔,“你知道我娘?”


    祈佑伸出修長的指尖撫上她粉嫩的臉頰,“你娘是個好女人,你也要做個好孩子。”


    被他一觸碰,出奇的沒有反感,“我娘真的是個好女人?”


    他點點頭,收回手,“馥雅一直都想要個孩子,我已無力給她。看得出來,她非常疼愛你,希望你能像對親生母親一樣對她,這樣……我便能安心了。”語罷,他將帕子平鋪在天牢的稻草之上,咬破了手指,一筆一劃地在帕子上寫著血字。


    片刻後,才交給初雪。


    上麵赫然寫著‘好好活著’四個刺眼的大字。


    “好好活著?你……”初雪雙唇輕顫,淚水彌漫在眼眶之中。


    “馥雅在我身邊吃了太多太多苦,我不想她再陪著我一起死,她該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待馥雅大婚之後,你再將此帕給她,她看見了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他的手指緊緊握拳,眼眶微紅,“初雪,一定要答應我,大婚之後將此帕交給她。”看他誠懇無比的眼神,心念一動,完全忘記了此次前來的目的,“好,我答應你,大婚後一定交給母妃。”


    祈佑的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握緊的雙拳也漸漸鬆開,“謝謝你,初雪。”


    (連曦篇)


    當連曦聽聞馥雅倒在昭陽宮之時,他的腦海中瞬間空白,怔怔的站在大殿中良久不得回神,直到一位大臣說了句‘皇上’他才猛然回神,疾步衝向昭陽宮。


    大雪覆蓋了他滿身,也濕了龍靴,推開寢宮之門時,一名身著風衣的女子倒在冰涼的地上,嘴角有觸目驚心的血跡。她的臉早已慘淡如紙,雙目緊閉,風偷溜進來吹散了她散落的發絲,銀白如雪。


    “馥雅……”他顫抖的喚了聲,指尖撫上她的額頭,眼角,臉頰,最後落在她的發絲之上。鼻子一酸,眼眶一熱,無限的感懷隨之而來,胸口隱隱作痛。


    懷中的女子幽幽轉醒,盯著窗外片片飛揚的雪花,目光呆滯無神,眼底蒼涼絕望。


    “蘭蘭……枕頭底下。”馥雅動了動唇,氣若遊絲的說道。


    滿麵淚水的蘭蘭一聽此言便奔至寢塌邊在枕下找到一個早已陳舊泛黃的奏折,上麵署名是‘納蘭祈佑’,蘭蘭愣了片刻才收回思緒,將奏折遞給了辰妃。


    她接過奏折如獲至寶,帶著笑容將其擁在胸前,淚水一滴一滴的灑落在手背,隨後滴落在奏折之上。“死生契闊,情定三生亦不悔。”


    “後宮佳麗三千人,獨予你萬千寵愛。”


    她字字句句的重複著,語氣感懷至深。摟著她的連曦雙手又用了幾分力氣,聲音暗啞的問道,“你這又是何苦?”


    “馥雅就是這樣一個人,既然愛上了,那就是一輩子,不論他負我多少,仍然愛他……”她靠在連曦的懷中,呼吸也一分分的漸弱,“連曦……馥雅走前,隻想求你一件事……請讓我與祈佑合葬……”“不,你不許死,我也不會讓你死。”連曦激動地衝她吼道,少了平日來的冷靜與沉穩。


    “答應我……這是我最後的要求……”她緊緊拽著連曦的衣袖懇求著,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卑微誠懇的求著他,連曦的雙拳緊握,目光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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