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太皇太後帶著年幼的皇帝輾轉了大半個國家,終於回到了汴京,金人退到黃河以北,遣使議和。


    “贖回二帝?”世瑤冷冷笑道,“便是本宮答應,我大宋子民也不會答應的。你回去上複金帝,讓他在上京等我大宋鐵騎。”


    金使愣愣的看著這‘女’人,但是卻不敢懷疑她說的話,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個瘋子,她帶著不到十歲的小皇帝,一直奔‘波’在戰爭的最前沿,她所到之處,宋軍像被下了蠱一樣,悍不畏死。他們節節敗退,都是壞事在這個‘女’人手裏。


    “送他出京。”


    金使還沒等說話,就被趕出了朝廷。世瑤隨即命令蔡攸定下北伐方略,她必要讓金人永遠畏懼。


    “娘娘,真的要發兵上京嗎?”等到退朝之後,小皇帝猶豫著問道。


    世瑤招他坐到自己身邊,“你想說什麽?”


    “連年征戰,百姓苦不堪言,兒想與金人議和。隻要金人送回二帝和宗室,從此稱臣永不犯邊,兒就能接受。”


    “金人狼子野心豈能相信,他今天稱臣明天就能撕毀和約,想要他永不犯邊,就要徹底把他打服。”


    “可是,我擔心父皇和皇兄……”


    世瑤臉‘色’微冷,“記著,他不是你父皇,他是你的皇叔祖,你是太祖皇帝的後代,你的血管裏流的是太祖皇帝的血。”


    “是,娘娘。”小皇帝低著頭說道。


    “你生來仁孝,這是好事,但是做皇帝的,就得要狠得下心。道君做錯了太多事情,就算是不能回來,那也是他該付出的代價。”


    小皇帝眼睛有點發紅,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們轉戰川陝的過程中,趙似無疑中說出伯琮跟道君皇帝長的一模一樣,王沆一眨眼的功夫就猜到伯琮的身世。他們兩個找了太後身邊的宮‘女’求證,但是太皇太後卻一直都沒有承認。然而,他一回到汴京就先去了大相國寺,他名義上的父母十年前就葬在了一起,太後卻騙他說他的親生父母都在北地,其實想一想太後也沒有騙他,他的親生父親可不是就在北地。


    即便如此太皇太後也沒有明確認他這個兒子,但是時間越長皇帝心裏就越明白,除了自己的親娘,不會有旁人拚了命也要把他推上這個位置。


    “他沒有對你盡過半分責任。你卻還惦記著他。”世瑤心想誰說天家就一定沒有親情。“念君和秋兒已經暗地潛往五國城了。你父皇的命就看天意了。”


    “娘!”小皇帝高興起來,失聲叫道。


    世瑤倒也沒在阻止他,隻是也沒承認。


    “娘娘,高駙馬求見。”


    “請吧!”


    高晟麟要帶兵去救二公主。世瑤有些為難,“二公主如今已經是金帝的側妃了,你們再見難免尷尬,他們回來之後我會妥善安置的,但是你們……”


    “娘娘,臣相信公主是被‘逼’無奈,她永遠都是臣的妻子,臣願意帶二公主隱退江南,將來再沒有德康公主。也再沒有駙馬高晟麟。”


    事到如今,世瑤都不知道該說二公主是命好還是命苦,她隻能答應高駙馬,希望他們夫妻可以重聚,“好!”


    三日後。皇帝下旨,以嶽飛為主帥,韓世忠為副帥,吳玠、王稟、姚古、曾夤、高晟麟各率大軍,直‘逼’興慶府。


    世瑤從一開始就沒有預料過這仗能打得容易,三年以後兵圍五國城的時候,已經比她想要中要提前很多。而蔡王閑在京城整天無所事事,世瑤便對他說道,“跟我一起去五國城看看吧!”


    “皇嫂是想去接九哥吧?”


    過了這麽多年,世瑤已經無法想象趙佶會是什麽樣子,而他也不可能再以太上皇的身份回來,她要首先保證她兒子的皇位,然而,趙似是不會懂這些的,她隻是笑問道,“你倒是去還是不去啊?”


    “去,整天閑在京城都發黴了。”


    金人屢次圍困汴京的時候,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天,他們手裏雖然還掌握著大宋的兩個皇帝,但是太皇太後根本就理會這兩人的死活,基本上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真的殺了也不行,誰知道那‘女’人會不會發瘋!


    此刻,金人眼裏的瘋‘女’人正悠哉悠哉的城下查看,圍城和被圍的感覺真是天壤之別。


    “臣留了北‘門’沒有圍死,很快城裏的百姓就會想辦法出逃,用不了多久,軍心也就散了。”嶽飛說道。


    世瑤點了點頭,“城裏現在可有什麽消息?”


    “他們不斷遣使議和,因娘娘還沒到,臣也不敢做主,不過,這幾日倒是沒攻城,畢竟,太上皇還在城裏呢!”


    “且聽聽他們打算怎麽議和吧!”


    世瑤話音還沒落,高晟麟就衝過來了,世瑤見他淚流滿麵,心中暗暗吃驚,“怎麽了!”


    “娘娘……”高駙馬泣不成聲,還是他旁邊的人說道,“二公主刺殺了金帝,隨後觸柱自盡了。”


    世瑤眼前一黑差點沒栽倒。


    金人徹底降了,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方式。


    宗室‘女’被蹂躪致死的十之八九,活下來的也多數心如死灰,世瑤打算將她們盡數遷往杭州,妥善供養。至於廢帝趙桓,必然是要跟她回京的,而他的功過也已經蓋棺定論,沒可能在圖謀皇位,但是趙佶,世瑤卻覺得有些麻煩。


    “娘娘,上皇讓奴婢送他去蜀中,就不與娘娘見麵了。”念君對世瑤說道。


    “上皇,可,還有別的‘交’代。”


    “上皇說謝謝娘娘,他將來也敢去祖宗麵前請罪了。”


    “行了,我知道了。跟外麵說,太上皇為金人所害,本宮將扶太上皇靈柩回京。”


    “是。”


    “等等。”世瑤叫住念君,“他,可還好嗎?”


    “剛剛北遷的時候心神很受折磨,自從娘娘帶著聖上回汴京以後就好多了,再後來聖上的身世童都知也告訴上皇了,上皇似乎也就沒什麽顧慮。如今上皇是愈發的有仙風道骨了。隻是沒意思見娘娘。”


    “派人妥善照顧他。”


    “有童都知在,娘娘無需顧慮。娘娘有所不知,隨上皇一同北遷的宗室,有人為了諂媚金人,屢次構陷上皇,都是童都知化解的。”


    “世人都罵童貫誤國,誰知他忠心至此。”


    “童都知倒也不太在意這些,他跟奴婢說,‘天大福分他享過,天大的罪他也受過。這輩子已經值了’。如今他隻一心一意服‘侍’上皇。看起來倒還不錯。”


    “好,我知道了。”


    “還有幾句話,奴婢差點忘了。”


    “說。”


    “吳王趙俁不食金人米糧,餓死在了北遷的途中。當時是隨意掩埋的,聖上請娘娘找到他的屍骨,妥善安置。廢帝雖然有罪,但是皇後朱氏卻生‘性’剛烈,不肯受金人侮辱,沉水而亡,上皇請娘娘為她正名,還有汴梁那位上皇的原配夫人刑氏,亦是節烈之人。應該享有尊榮。”


    “朱氏死了!”世瑤大驚,她剛進城還沒顧得上去見宗室,並不知道都有誰還活著,然而轉念想想朱氏那樣的‘性’格,也是必然。“她的兒子呢!”


    念君想起朱氏曾經的好處,眼圈也是紅紅的,“早就死了,北遷的途中病死了。”


    “我知道了。”世瑤木然的說道。


    這場仗是勝了,但是勝利的結果卻是那樣沉重,高駙馬抱著帝姬的屍首哭了好幾天,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柔福帝姬雖然還活著,駙馬蔡鞗也一直都在五國城,但是夫妻二人都已經各自婚娶,如今簡直是勢如水火。


    世瑤發現善後的事情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麽簡單,“叫陳東和李綱到五國城來,無論宗室還是從汴梁被擄的民‘女’,撿其忠義節烈之事作傳,以圖後世永記。還活著的,可以選擇留在五國城或者去杭州,宗室原有爵位不變,民‘女’都按宗室‘女’供養,這件事情,務必要用心做好。”


    太後回京之後,基本上不再過問朝政,宗室的慘況始終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人也消瘦了許多,皇帝大為焦慮,日日到跟前服‘侍’。


    “朝事要緊,不必天天到我這兒來。”


    皇帝笑道,“近日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瑣事爭來爭去,兒也都由他們去,反正也是無關大局。”


    伯琮如今是真的曆練出來了,主動給了趙桓一個太上皇的封號,說是憐憫他在北地受罪,再加上趙構,後宮裏可是養了兩位太上皇,換了一個皇帝心裏都的不踏實,但是他卻絲毫都不擔心。


    世瑤看著他,欣慰的笑了,從刀尖上滾過來的來的皇帝,和那些後宮裏上不得台麵的伎倆熏陶大的根本就比不得。


    “都什麽閑話啊,說來我聽聽?”


    “也沒什麽,就是一個叫朱熹的人,到處宣講,‘女’子當為夫守節,暗指宗室‘女’都應當學習先朱皇後和壽康公主。”


    世瑤聽了勃然變‘色’,幾乎很少有人知道,朱琳和二公主,是她在這場戰爭中最大的遺憾,這兩個人的死,讓她在大獲全勝中都感覺不到喜悅。


    “男人沒本事,反而讓‘女’人殉節,這也是人說的話!”


    小皇帝嚇了一跳,忙解釋道,“不過是書生意氣,朝廷上也有不少人反對,要禁製他講學,兒一時沒想太多,也沒做理會,是孩兒考慮不周,兒這就下旨,禁製他宣傳這些歪理邪說。”


    “這種人,長了一顆不食人間煙火的心,越要禁止他越要把自己當回事兒,把他送到北地軍營,讓他看看真正的男兒是怎麽活著的。”


    皇帝點頭說道,“金國雖然降了,但是小規模的‘騷’‘亂’總是不斷,送他去曆練曆練也好,也知道知道為人的難處。”


    “你真是不用我‘操’心了。”


    皇帝聽了這話心裏卻有些不安,“娘……”


    紹興七年,皇帝納郭直卿‘女’為皇後,太皇太後還政於帝,從此退居延福宮,再不過問朝事。半年之後,汴梁來了一個白發無須的人,直接就到了延福宮前,說有東西要‘交’給太皇太後。


    宮人們把他一頓嗤笑,“什麽人都能送東西給太皇太後?”


    那人直接扔給宮人一塊金牌,他們接過來麵上都‘露’出些困‘惑’,這金牌雖然是舊的樣式,但卻的的確確是大內金牌,能拿出來的也沒有幾個,這人什麽來路?


    “算了,我也難為你們,太皇太後身邊可還是徐宮正當差?”


    “先下是徐司宮了。”


    “把這幅畫‘交’給她,她知道怎麽辦,若是敢誤了,自由人取你狗命。”


    那人說完洋洋得意的走了,守‘門’的宮人麵麵相覷卻也不敢真的誤事,拿了那卷軸,飛也似的往裏麵稟報。


    童貫轉過頭,嘿嘿笑道,“爺在這裏作威作福的時候,小兔崽子們還沒出生呢!”


    魏紫接著畫卷自然不敢耽擱,趕緊往蕊珠殿去送。經過一場戰‘亂’,蕊珠殿原來的陳設幾乎全都毀了,現在的擺設都是皇帝費心找來的,跟原來倒也有那麽幾分相似,但是,曾經掛在內室的一幅畫卻是再也找不見了。那是趙佶還做端王的時候送給世瑤的畫,臘梅山禽圖,世瑤在開封圍城之前就讓人送到了南方,但是,戰‘亂’之中還是散失了。


    “這……”


    “娘娘,快看看!”


    魏紫把畫卷打開,赫然就《臘梅山禽圖》,原作雖然已經散失了,但是,畫這幅畫的人可是還在呢。


    “娘娘……”


    世瑤淡淡笑了笑,眼角帶著一絲暖意。


    ps:


    終於完結了,有好多感想,有很多想要感謝的人,等回頭發到公眾章節,再次對大家說一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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