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林點頭應許,


    等常盛送完龍衿再回來時,慕清林仍是坐在原處沒有移動過,但他麵前茶幾上的煙灰缸裏,多了幾根已經吸完的煙。


    “慕老爺子,吸煙對身體不好。”常盛鬥著膽,出口說道。


    慕清林閉上眼,頭抵在沙發的後背上,挺得筆直的脊背,此時鬆懈了下來,一瞬間竟老了幾歲似得,出口的話也顯得有氣無力。


    “小常,她真的可以?”


    這兩年裏,他一個年邁的老人,為了那個幾乎就是個植物人的孫子,堪堪走過中國許多地方,他身握華夏最高軍事要權,卻連自己的孫子都救不了,這樣的認知重重的壓在他身上,無力感繼續要喘不過氣,如果君宸一直都醒不過來,百年之後,他到了下麵,又該怎麽去麵對君宸的父母,他的兒子和兒媳。


    “我相信她!”


    對於這一點,常盛確信,隻要是她,就一定可以!


    醫生無能為力的事,就該尋個另辟想辦法,他覺得慕老爺子孫子的問題,和他弟弟的很像,隻是比他弟弟常馳要嚴重許多罷了。


    “嗯,你回去吧。”慕清林揮揮手道,右手抵在太陽穴上揉捏,抵消些疲憊感。


    “您也早點休息吧。”常盛點頭,說罷就轉身離開了。


    “老首長,您一下飛機就沒休息,不如就到床上躺一會吧。”常盛離開後,那名之前為他們開門的男人薛勇,走到慕清林麵前,開口說道。


    “不用,我想清靜清靜,你先下去吧。”慕清林揉捏太陽穴的手鬆開。


    “是!”


    薛勇低頭應下離開後,沒多久就又來到慕清林跟前。


    “什麽事?”慕清林閉上的眼睜開,目光凜冽的注視著前方。


    “柯老知道您來雲城的事,要來見您。”薛勇壓下心底的驚訝,老首長這次來雲城的事,除了他再沒人知道。突然聽到這個電話,讓他還好一陣詫異。


    “老柯這麽快就知道了?他那人這些年的本事沒見退步,倒還比以前更厲害了。”慕清林哈哈笑了聲,說道。“讓他過來吧!”


    柯老踏進套房時,已經一小時之後了,剛進門,就朗聲笑道。“老家夥,讓你偷偷來,被我抓到你小尾巴了吧!哈哈!”


    慕清林凜然的氣息一斂,也笑道,“是啊,幾年不見,你倒本事見長了!”


    柯老沒理他,徑自不客氣的走到沙發邊坐下,薛勇立即端了杯泡好的茶放到他麵前,柯老舉杯飲了一口茶,濃鬱的茶香頓時在口中四溢開來,眼中帶著滿意的笑道。“你這老家夥,出門到哪都不忘帶上你這一口,真是好茶!”


    慕清林沒有別的愛好,就愛喝茶,而且他不論是走到哪裏,都要隨身帶著。聽到柯老的話,他沒好氣的說。“喝著茶都堵不上你的嘴!”


    “你怎麽突然來雲城了?”柯老放下茶杯,一臉正經且帶著好奇的問。


    “沒什麽事,我就不能來了?”慕清林白他一眼。


    “不能!”柯老卻是煞有其事的說,慕清林是什麽身份,他又怎會不知,他此時突然出現在雲城,還是秘密前來,這裏麵肯定有貓膩!


    慕清林歎口氣,“還不是因為君宸的事。”


    “慕君宸的情況現在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


    “老家夥,你有沒有想過從另一個方麵想想?不靠醫生的診斷。”柯老坐正身子,問道。


    “另一個方麵?”慕清林疑惑的看向柯老。


    “沒錯,我認識一個人,看事神準,讓她給你看看問題的所在,再對症下藥。慕君宸的病情也沒有落下,豈不是更好?”


    “哦?”慕清林疑問,這是第二個向他如此提議的人。


    “哈哈,說起來當初我也不相信這種事,當初也隻是想試試,結果她真的就幫我把問題解決了。這要不是我親身經曆,我也不會如此跟你說了。”柯老朗笑道。“別看她年齡小,她的本事卻是不小,老家夥,這一次你來雲城,不如就讓她給你看看怎麽樣?”


    慕清林一聽到柯老說那個人年齡小,心裏升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所說的人,正是之前她所見的那個小姑娘。慕清林試探的詢問道。


    “你說的那人,叫什麽?”


    “龍衿!”柯老笑嗬嗬的說,“你絕對想不到她現在才十三歲!”


    慕清林聽得心頭莫名一震,“你覺得君宸那事,她有多少把握?”


    “這事我可說不準,若真是這方麵的事,要我看最少有八成以上!”


    慕清林沒想到這個柯老竟然對那小姑娘如此高的期望。


    “你就如此有把握?”


    柯老笑嗬嗬的臉上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那是你沒見過她的能力!等你見到了再說吧!”


    慕清林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心裏隱隱對明天她要來占的那一卦有了期待。


    ……


    第二日,前來林安堂接人的仍是常盛。


    龍衿特地將三婆一直掛在牆上的羅盤拿來一同帶了來。


    還是昨天的那個房間,還是昨天的人,不,今天比昨天多了一個人,還是龍衿非常熟悉的人。


    “柯爺爺!您怎麽在這?”龍衿剛走進來,就見到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熟悉身影,吃驚的喊道。


    “我怎麽就不能來這裏了?”柯老嗬嗬一笑,望見龍衿驚訝的表情,笑道。他轉頭看了眼端坐的慕清林,“這個是我的老朋友了,昨天才來雲城,我也是才聽說他這次來是要找你看事的,也跟著湊過來看看。”


    昨天他還跟這老家夥說呢,結果他一聲不吭的就已經跟人越好了,要不是他今天又過來,也不知道龍衿會來呢。


    昨個回去的時候,他還在想要不要賣個老臉插個隊呢,畢竟龍衿看事的規矩是看事不看人,不管是什麽身份,都得老老實實的排隊,否則免談!


    慕清林望著笑吟吟地走到麵前坐下的龍衿,心中燃起的期待越發濃厚。


    “老爺爺!咱們開始占吧,您是要問什麽方麵的事?”龍衿的麵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端然大方的問。


    “龍衿啊,不如你自己看看他是想要問什麽方麵的事?”柯老此時插畫進來道。


    龍衿一聽,狹長的鳳眸挑起,柯爺爺這是想要考她呢?


    龍衿自信笑道,“柯爺爺!這問題,昨天我就已經說了,如果還是昨天的那個問題,我覺得這個老爺爺要找的是醫生,而不是我。若是其他的問題,或許我可以幫幫忙。”


    柯老一聽,感情他們昨天就已經見過麵了,他昨天來時怎麽就沒聽這老家夥說起過,他不悅的扭頭看向慕清林,“你這老家夥,虧我昨天還跟你說呢,原來你自己已經搭上線了。”


    慕清林不理會他,目光盯盯的望著龍衿,似要將她看透般,“他說你有這個能力。”


    這話說的含糊不清,龍衿卻是聽的明白,她不置可否的笑道,“這能力也是要看事啊。這樣吧,你先把那人的八字給我,我占一次先看看情況,才能決定能不能幫。”


    龍衿說著,手中已經開始擺弄起帶來的羅盤,又將紙筆一一放在麵前的茶幾上,做好排盤的準備,隻等眼前這個老人報出八字,再進行推演。


    見龍衿這一番舉動,柯老看的新奇,當初他找她時,可沒見龍衿這麽做過,心裏竟突然升起一股不平衡,悶悶的說道。“丫頭,當初你給我看的時候,可沒這麽做過。”


    這說話的語氣裏醋味濃鬱。


    龍衿聽得失笑,“柯爺爺,這不一樣,當初給你看的時候,不需要這些麻煩事。”


    “哼,要不是今天我來,我還不知道你這丫頭也有這正經的時候,感情當初你去給我老頭子看的時候,就沒打算正經!”柯老不依不饒的說。


    “柯爺爺,當初您想讓我幫您看事時,不也是沒抱著正經的問麽。”龍衿臉上仍是掛著笑意。


    柯老聽得老臉微微一紅,當初他還確實沒正經想讓龍衿看,之所以會讓龍衿去幫他看事,除了家裏出的那些事外,最主要的是他打心底喜歡這孩子,想為她造勢罷了。


    慕清林將這兩人對話看在眼裏,沒說什麽,隻清晰有力的報出君宸的生辰八字。


    他每報出一個數字,龍衿就記在之上,等慕清林報完,龍衿拿起那張寫好生辰八字的紙,有看清上麵的生辰八字時,愣住了!


    這……這不是慕君宸的八字嗎?!


    龍衿愕然地望著坐在對麵的慕清林,見他眉宇冷冽,仔細觀察,與慕君宸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這老爺爺……不會是……慕君宸的爺爺吧!


    “怎麽了?”柯老見龍衿詫異的表情,疑問。


    “這八字的人是您……”龍衿問向坐在對麵的慕清林。


    “他是我孫子!”慕清林以為這也是占卜的一部分,說道。


    還真是!


    龍衿此時真想仰天翻白眼。


    她放下手中寫著八字的白紙,深深吸一口氣,再次抬眸望向對麵坐的筆直的慕清林。


    “老爺爺!您找時間把他帶過來吧!”


    “你的意思是你能救他?”慕清林突然開口,驚詫的語氣使得他的聲音拔高了幾度,激動,興奮,不可思議。


    龍衿重重點頭,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份上,再拖延也是沒有必要了。原先她還在想要通過高鴻南,接觸慕君宸本體,沒想到這麽快就親自送上門來了。


    “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龍衿如此說道。


    “好,好,好……”慕清林一連說了幾個好,一種撥開雲霧,豁然開朗的感覺充斥在他身上,眼角的皺紋因他此時的笑容,又加深了幾許。


    “我這就命人安排把他送到這裏來。”慕清林點著頭說道,轉過頭就立即讓薛勇打電話通知。


    “還有一件事,您能把它拿下來嗎?”龍衿手指在慕清林的脖頸處,那裏掩在衣領下的是一塊溫潤的白玉,是慕清林帶在身上許多年都不曾離過身的。


    慕清林低頭向下看,他今天所穿的一副,那衣領很是嚴謹,根本看不出他脖子上所戴的那塊玉牌,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你怎麽知道……”慕清林清濁的眼眸抬起看向龍衿。


    龍衿自信笑道,“老爺爺別忘了我是做什麽的?要是這一點都不知道,那我也不會站在這給你看事了。”


    龍衿說話的同時雙眼仍舊盯著他的脖頸處,那個位置,她有一直很熟悉的感覺。


    “丫頭,他那裏有什麽?”柯老左看看慕清林,右看看龍衿,聽到龍衿的話,他又盯著慕清林脖頸處望,卻是什麽也沒發現,不得已問道。


    “柯爺爺,您說人通常會在脖子裏麵帶什麽東西?”龍衿眉眼含笑問道。


    柯老想了想,現在的人大多都是帶首飾一類的,但那也都是女人戴的,他怎麽也想不出慕清林會戴那種東西,立即嘖嘖出聲,“老家夥,你怎麽能戴女人家的東西?一點都不爺們!”


    慕清林不語,瞪了他一眼,主動伸手將脖子上戴的那塊玉牌取下,交給龍衿。


    柯老看清慕清林取下的是塊玉,便不再吭聲了。


    “老爺爺,這東西,等我將您孫子的事情解決完了,再還給您可以嗎?”龍衿手握著這塊玉牌,閉目細細體會一下,果真如她所想的一樣,這才開口說道。


    慕清林點點頭,隻要君宸的事能解決,別說她借一會兒,就是送他也沒有問題!


    “他什麽時候能到雲城?”龍衿又問,雖不知道眼前這老人的身份為何,端看他的氣度,也不是個普通人,要將慕君宸的身體弄來雲城,也不是個難事。


    “最晚明日!”慕清林沉著有力的聲音說道。


    龍衿聞言,手中開始擺弄放在茶幾上的羅盤,推演讓慕君宸神魂歸體的最佳時間。


    這一番推演並不容易,從她一筆一劃在紙上計算,再到她在羅盤中的推算,再到她掐指幾次演算,這看似簡單的幾個動作,她卻是做的滿頭大汗。也看的眼前兩個老人一臉的驚異。


    “時間就定在明晚子時,你們該準備的趁這之前就先去準備吧。”龍衿推演結束後對眼前的慕清林說道。


    “要準備什麽?”慕清林緊張的詢問。


    龍衿乍然笑道。“當然是人要到場啊,不然我怎麽做。”


    “這沒問題,其他的還有什麽?我馬上交代人去辦。”


    “沒有了,隻要確保在我做事的時候,環境一定要安靜就行了。”龍衿搖搖頭。


    柯老聞言,對慕清林說道,“老家夥,不如你到我家去辦吧,也比在酒店裏安全。”


    “這……”慕清林遲疑,他這次來雲城,可不是光明正大的來,要是被人知道了,又要生出事端。


    柯老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探手拍拍他的肩膀,寬慰,“放心,不會讓人知道你存在的。”


    慕清林低頭想了想,也覺得在酒店辦事不太好,最後點頭,“好吧,就去你家!”


    聞言,柯老哈哈的笑,“今晚上就搬去吧,到時候咱哥倆喝一個!”


    慕清林扯了扯嘴角,沒有笑出來,但眼底卻是含著笑意。


    自從柯老離開京師來到雲城,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跟他聚一聚了,這老了也沒個清閑,為了君宸的事情,操碎了心,也沒那個心思去會老朋友,此時聽到柯老提起,他不禁又想起當年他們同為戰友時,所經曆的那些日子。


    還真的……甚是懷念啊!


    “這邊沒我什麽事了,我就先走了。”龍衿將茶幾上的東西收了收,對眼前的兩位老人說道。


    “急什麽?再坐會,老頭子我可是好久沒見丫頭你了。”柯老一聽龍衿要走,怒瞪一眼,說道。


    “柯爺爺,你們敘舊我杵在這做什麽,”龍衿淺淺笑道。而且我還要準備一些東西呢。”


    柯老一聽,也是這個理,他和這老家夥敘舊,確實跟她沒什麽關係,但他就是不想讓她就這麽走了,正要說話,就又聽到龍衿的後一句,頓時給堵住了。


    還是正事重要,罷了,柯老擺擺手,“這次就放過你。”


    “謝您恩典!”龍衿笑著頷首。


    這話剛一出口,就惹來柯老哈哈的大笑聲,就連慕清林也跟著嗬笑一聲。


    龍衿在回家的路上心想既然要為慕君宸歸魂,他應該要知道這事,畢竟現在他的魂魄還是附在庚辛的身上,至於要怎麽把他那一抹魂摘下,龍衿也一時沒想好。


    從衣兜裏拿出手機,從慕君宸離開後,她就一直隨身帶著,可自從上次那一通電話後,就再沒見他打過來。


    龍衿斂眉,低頭翻看手機的電話簿,翻到慕君宸的電話後撥通,卻是沒有人接聽,龍衿掛上再打,仍是如此,索性就將手機又放回衣兜裏,不再打了。


    回到家後,龍衿就將這件事告訴表姑婆和師公兩人。


    表姑婆聽完,隻思索了片刻就道,“這樣也好,省的你到時候再去找他,少了幾層麻煩。”


    而秦濮陽則聽到是慕君宸的爺爺來了,驚詫的問道。“你說他一個人來的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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