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沙漠曾經不是沙漠,在它還是一片綠野的時候,是遠古禍端的眾多戰場之一。最後一戰,墮落的神族全體覆滅,有些神識卻並沒有因此消散,而是遁入地底深眠。鬥轉星移,地貌變遷,那些神識又開始慢慢覺醒。


    白鶴城初建之時,老城主揮兵鎮壓過一次。那是薑無憂記憶中最慘烈的一次戰役,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素圖死了,老城主更是連屍骸都沒有找到。


    雲紅袖那時還年少,凡事有父親與異母姐姐挺著,她什麽都不用操心。可是那一戰,她的親人全都有去無回。


    她整整哭了一個月,關在房裏誰都不見,一個月後,在薑無憂與姬蓮生的扶持下,她坐上了白鶴城主的王座。


    再後來,雲紅袖選擇了依附姬蓮生,並且對薑無憂以及她的勢力趕盡殺絕。


    薑無憂倚著樹幹閉上眼睛,記憶中笑起來有兩個小小梨渦的雲紅袖,無論如何不能與此時的白鶴城主重合。


    不遠處的洞口內傳來嘩嘩水聲,毓含珍的聲音隨風飄出來:“青蟬,你放輕鬆……”


    這是一處意外發現的溫泉,距離死亡沙漠還有幾天腳程,宸娘看著浸在泉水中的毓含珍與青蟬,默默歎了口氣。


    青蟬別過臉,貼在身側的雙手捏地死緊。


    毓含珍就在青蟬身後,她把青蟬的頭發撥到左邊肩窩,露出幹淨細膩的後脖處肌膚。湊上去對著那兒吹了口氣,青蟬被她激出一身雞皮疙瘩。


    “你很緊張嗎?”毓含珍好笑地看著她的後腦勺,伸指插|進她的後領處,在她冰涼的皮膚上輕輕刮搔了幾下,成功引來青蟬的戰栗――這回連說話都帶結巴了:“……你、你說要教我,為……為什麽還不開始?”


    “不然你以為我現在是在做什麽?”毓含珍湊到她耳邊,說話間有意無意的用臉頰蹭青蟬的耳廓。青蟬怕癢般聳起肩膀,實則是想把毓含珍的腦袋給擠開。她覺得不太對勁兒,毓含珍主動說要教她如何控製人心,可教學難道不是應該背誦一些心法或者傳授點兒口訣?她們倆就這麽脫了外衣泡水裏,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擱一塊兒沐浴呢吧?……關鍵是新仇舊恨一籮筐的,她們也沒交好到那份上啊?


    毓含珍的指尖落在青蟬肩頭,沿著胳膊曲線慢慢往下滑。青蟬僅著了薄薄褻衣,毓含珍的手指就像是悠然刮過的羽毛,滑至手腕處,又倒著一點一點描上來。


    宸娘咳了一聲,轉眼往旁的地方看。


    青蟬被她碰得頭皮發麻,毓含珍的呼吸又噴灑在她赤|裸的後頸處,然後……什麽溫軟的東西碰了一下她的皮膚!


    ……那那那那是什麽!?青蟬的臉“騰”的就紅了!隻是那個吻一觸就離開,快得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幻覺、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青蟬這麽安慰自己,可到底還是如坐針氈,那邊毓含珍的手指已經移到了她的腰線上,熟練地上下輕撫著。


    空氣變得稀薄,毓含珍還要對著她的耳垂嗬氣,聲音啞啞的:“跟著自己的感覺走,不要刻意去壓抑自己。”


    不用毓含珍提醒,青蟬也已經壓抑不住自己了,她惡心得快要從水裏跳起來了!當下就撲騰著往岸邊遊,毓含珍失笑地扳了她的肩,將她轉了個圈兒麵向自己。


    青蟬臉上覆了層紅暈,連帶著耳朵根都是紅的,又因為帶了幾分怒意,雙眸亮的連星辰都要失色。


    半魚一向生的漂亮,青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毓含珍挑起她的下巴:“看著我的眼睛。”


    青蟬並不敢真去看她的眼睛,怕再被控製了,隻警覺地盯著她臉上的其他部位……鼻子,嘴唇……毓含珍的唇角翹了起來,有些自言自語:“到底未經人事……”


    青蟬:“……”


    “本來可以事半功倍,但既然你那麽抵觸……罷了,我隻淺顯地與你說一說吧”,毓含珍拉開與青蟬間的距離,“我說了,這是我們半魚與生俱來的本事,你試著將自己的意識用眼神表達出來,功力到了,對方自然而然就會被你攝了心神。”


    青蟬:“怎麽才能功力到了?”


    毓含珍笑得曖昧,青蟬登時索然無味。她爬上岸,尋了隱秘地方換上幹淨衣裳,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忍受,邊走邊用手擦自己的後脖子。


    早知道毓含珍是這樣教人的,她還不如不要心存好奇――簡簡單單一句話,就這麽說出來不行嗎?非得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半功倍?是居心不良才對!


    青蟬從洞口鑽出來,寒風呼嘯而過,洞裏洞外簡直是兩個世界。她下意識拉緊了棉袍的領口,一抬頭,她就看見了薑無憂。


    這些天的行路,薑無憂並不與她們一撥,她都是自己走自己的,有時候幹脆連人影都不見。這直接導致了毓含珍的不滿,她本還籌劃著在路上讓薑無憂好看,就算殺不了她,起碼也給她找點麻煩,這麽一來就不能夠了。


    青蟬沒防備會見到她,一見之下有些呆住。


    薑無憂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在這極短極淡的一瞥之中,青蟬莫名其妙就轉了身,重新走回洞口裏。


    毓含珍與宸娘迎麵過來,毓含珍問她:“怎麽了?還想再泡一會兒嗎?”


    青蟬:“……”


    毓含珍笑著出去了,與宸娘說起青蟬方才的反應:“我隻是輕輕吻了她一下,她都緊張得不行,不像細砂,細砂人乖,學起來也快。”


    宸娘:“青蟬還小。”


    “小?”毓含珍回頭往青蟬身上瞧了瞧,“不小了。”


    她們邊走邊說,對薑無憂視若無睹,毓含珍還以一副過來人的口吻:“不過等她經了人事就會好很多了,慢慢來吧。”


    青蟬被毓含珍這神來一筆刺激地一蓬老血堵在心頭,經過薑無憂身邊的時候,居然變成同手同腳,簡直要連怎麽走路都忘記了。


    一直到青蟬走過去了,走過去很遠了,薑無憂都沒再有任何反應。


    死亡沙漠一望無際,冬日寒風吹起漫天黃沙,刀子般割在人臉上。青蟬才走了半天,已經數不清吃了多少嘴沙子了。毓含珍給她一方白色輕紗,讓她跟自己一樣把臉蒙起來,好歹能夠遮擋一二。


    青蟬權衡利弊,沒有拒絕。


    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沙丘,黃沙接天連地,人行其間,從無分辨東西。青蟬又跟著她們兩個走了小半天,眼看天色擦黑,她發問道:“這裏這麽大,我們要往哪裏走?”


    宸娘也道:“快入夜了,還是找個背風的地方歇一歇。”


    毓含珍四處張望了一番,不見薑無憂。她想了想,說道:“我們還在沙漠外沿,繼續往裏到有水源的地方,應該就能夠碰到白鶴城的守衛了……這裏沒有適合過夜的地方,還是再往前走走看。”


    青蟬:“你來過死亡沙漠?”


    毓含珍沒說是也沒說不是,率先往前走去了。在天色徹底暗下來之前,終於讓她們看到一棵半枯的大樹。宸娘當即就去劈了些枯枝下來生火,溫度已經有了明顯回落,三人圍著篝火坐下,毓含珍有些心事重重。


    “怎麽了?”宸娘取了點事先準備的幹糧遞給毓含珍,毓含珍沒吃,青蟬也食不知味,隻就著水囊喝了幾口水。


    毓含珍道:“我隻是擔心入了夜會不安全。”


    她的擔心不是毫無依據,在死亡沙漠裏覺醒的神識雖說隻是一股意識,但他們能夠依托其他物種做出攻擊行為。姬蓮生之所以要親自來處理這個麻煩,就是因為不久前,受白鶴城庇佑的一所妖鎮遭到滅頂之災,整整一個城,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姬蓮生收到消息便立即趕了過去,據說城裏聚滿沙蟻,沙蟻所過之處,白骨累累,寸草不生。


    尋常沙蟻不會離開沙漠,更不會做出攻擊一個城鎮的行為,這樣一來,事態就嚴重了――那些神識已經不滿足沉寂在沙漠裏,他們想要往外擴張了。


    毓含珍去投奔姬蓮生的時候,姬蓮生正從死亡沙漠裏铩羽而歸,她還記得在姬蓮生聽到薑無憂活著的時候,先是吃驚,然後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甚好,甚好。”


    毓含珍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她隻想薑無憂得到應有的報應!可薑無憂已經是不死之身,十八般手段用盡都弄不死她,要不是走投無路,她無論如何不會把希望放在姬蓮生身上。她雖然從薑無憂手上死裏逃生,可薑無憂一朝不受製,她恐怕以後都要生活在膽戰心驚裏了。


    可是誰能想到姬蓮生會那麽狡詐,在知道薑無憂沒死後,第一反應不是要拿下她,而是利用她!可真是個……毓含珍正在腹誹,耳邊聽到宸娘說:“既然這樣,那我們輪流休息吧。”


    她攏了攏火堆:“我先給你們守著。”


    底下沙子還有些餘溫,青蟬不敢睡死過去,她幾乎連自保的本事都沒有,如果死亡沙漠裏的東西連姬蓮生都搞不定,那她遇上了也隻能白白送死。


    長夜寂寂,她想起自己從海上到沙漠這段時日的遭遇,薑無憂的身影就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


    就跟著了魔一般,隻開了個頭,思緒便如脫韁的野馬,再不能自我掌控。青蟬滿腦子全是薑無憂,時而是她說話的聲音,時而又是她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模樣……猛然驚覺時,青蟬被自己嚇出一頭冷汗。


    這實在太不正常了,她到底是入了什麽魔怔,除了薑無憂,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篝火小了,還沒有熄,青蟬心跳過快,正想起來添了柴緩解緩解,卻隻見火堆的那一麵,毓含珍枕在宸娘的腿上,宸娘彎下腰,在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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