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搜索了沿路所有的屋舍,很多屋子已經空了,到處都是血跡和骸骨,歸屬於那些或是在與妖鼠的抗爭中不甘死去,或是在疫病的折磨中不斷衰弱直至痛苦消亡的無辜百姓。偶爾能發現幾所密閉良好的屋舍,屋內躲著或多或少的幸存者,他們的精神都備受摧殘,一麵要忍受外界為禍鼠群帶來的恐慌,一麵又因為日漸消耗殆盡的食物不得不忍饑挨餓。就算不被妖鼠咬死,就算沒有感染疫病,也早晚有一天會活活餓死。據說,很多迫不得已之下外出尋找食物的百姓,都再也沒有回來。


    整個鎮子淹沒在腐敗的死亡氣息中,鼠患、疫病、屍骨,越是衰敗嚴重的村鎮,便潛伏了越是強大的敵人。白澤說:“這片土地的深處,有千年鼠王的氣息。”也就是說,地麵上這些密密麻麻的妖鼠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嘍嘍,單單消滅它們並不能鏟除落桃鎮的禍根災源。


    “楚盼娘!你怎麽來了!”


    正在我們一邊搜羅房屋一邊往常問夏當時的方位行進時,倒是她,先一步找到了我們。


    “我很想你啊……”我無視常問夏不可思議的目光以及略帶怒意的神情,放下手中的符紙,連忙跑上去環住她的腰:“怎麽?你不高興?”


    常問夏半晌無言,緊緊盯著我,又望了一眼白澤,才對我道:“沒有。”


    我看得出她依舊沒有好氣,這有些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以為她該驚喜異常,卻不想是這般反應。


    “你好像……”我鬆開手,放開她的身體,退後兩步盯著她道:“一點也不希望我出現哪。”我心裏暗暗拍案,敢說個是字就暫時分手!!!


    “呃……”常問夏那死人臉表情瞬間塌了,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沒準剛才心裏想的那句是被她聽到了,成了赤果果的威脅。


    “好吧,你能跟來,我確實很感動……但是這麽危險的地方,我更希望你不要摻進來。”


    “但我已經來了,也不打算回去。”我雙手叉腰,強硬起來:“所以常問夏,要麽欣然接受,要麽暫時分手,你選吧。”


    “哎……”常問夏歎了口氣,扶額無奈道:“我這還有得選麽?楚騙子,我真是服了你了。來來來,給我抱抱。”


    “嗯,這才乖嘛。”我走過去抱住她,腦袋在她胸前拱啊拱,雖不是波瀾壯闊卻是好一派軟綿綿,她下巴抵著我的頭還是一個勁兒歎大氣,多委屈了她似的。


    “咳咳。”那邊白澤終於忍不住輕輕的咳嗽。我轉過臉,見她看看滿地的妖鼠又無奈地看看我們,感覺有點兒不好意思。


    三人探討了一番,還是覺得先保護百姓要緊,便找了孟東李重新召集人手統一戰略。孟東李見了我和白澤,隻眉毛一揚並沒有過多驚訝。


    “盼娘,你來了也好。這位是……白澤姑娘?”孟東李是頭一回見白澤,況且她現在還是猜酒時那副麵容打扮,也不知道是怎麽認出來的。


    白澤搖頭,道:“說來慚愧,本是要去貴派拜訪的,奈何貪酒誤事,便直接來了。”


    “白澤姑娘不必介懷。”孟東李微微一笑,又轉而道:“都說白澤通達萬物,不知對於這鼠患有何見解。”


    “鼠王不除,鼠子不盡,這些妖鼠白日裏在地麵上作惡,夜裏則鑽入地底將白日采集的陽氣凝結在一處,供鼠王吸取。以我之見,眼下,應先救治百姓,研究對抗鼠疫的藥物,再去尋鼠王巢穴,將其剿滅。”


    “言之有理。”孟東李點頭,沉思片刻,對眾人道:“先將百姓移往郊外廣明寺,廉師妹,你帶人研製湯藥,有時,你去布好抵禦結界、搜羅口糧,其餘人隨我挨家挨戶遷移百姓。”


    言罷,眾人各自分散,祭出各類大型飛行法器,盡量多地將百姓載往廣明寺。我則是隨著廉不愁一行先去做準備了。其實剛才我師父叫廉不愁帶人,她根本隻帶了我一人而已……當然,還有那隻九尾狐。


    廣明寺地處落桃鎮郊外,又因香火鼎盛佛光庇佑,所以暫且並未受到妖鼠襲擊。我們到達那裏的時候,寺內已有不少避難者寄居。我們向寺廟住持衡遠老和尚打了招呼,人家高僧立刻善哉善哉地派小和尚幫忙打點。


    “方才我已看過病患,姬師侄,你去找口糧的時候,順便到鎮中各藥鋪將這幾味藥抓來。”廉不愁說著,遞給姬有時一張藥單子,姬有時瞧了一眼,便帶著三胞胎徒弟走了。


    我和廉不愁站在寺廟門口等人等藥,九尾狐已被勒令在佛像前的蒲團上打坐修行,不過多久,第一波人便到了。送人來的是其他門派的修士,修為不低,拉了一紙船的百姓來,統共十二人,其中五人已被鼠疫感染,麵容憔悴不堪,另有一人被妖鼠咬成重傷,血流不止,危在旦夕。


    我和廉不愁將傷病的六人安置在寺廟東廂應急救治,其餘人則被小和尚們領去了西廂,之後,又接二連三地來了幾波百姓,被一一分批安置之後,姬有時總算是帶著藥和米糧回來了。


    我按照廉不愁的說法在後廚熬製藥湯,她則是在西廂為傷重者施救,忙活了整整五天,才算告一個段落。


    疫情得到了控製,廟中百姓相互扶持,一時間也恢複了一些安定。


    眾人聚集一堂,著手商討捕捉鼠王的計策。


    “如今落桃鎮已是一座空城,妖鼠沒有食物,便會向其他城鎮遷徙。大師伯,此事宜早不宜遲,否則怕是要再添傷亡。”八師叔那脈一弟子對孟東李道。


    “嗯。”孟東李應聲讚同,又問:“現下妖鼠可有遷徙之勢?”


    “尚且沒有,隻不過,以鎮中如今的儲備,怕是不過幾日,連房梁都要被它們吃光。”姬有時這幾日一直在鎮中搜尋餘糧,對這事最是明了:“不過,我可以用法陣將它們困在鎮子裏,隻是布陣需花上起碼一天一夜的時間。”


    “此法可行,今日,所有人在鎮子外沿看守,不能放出一隻妖鼠。”


    “那麽,如何尋得鼠王所在呢?”又有人提出新問題。


    “我有辦法。”開口的是常問夏,她笑得自信,又瞥了我一眼,道:“這事交給我便好。”


    “既如此,大家分頭行事吧。”孟東李也不多追問具體辦法,直接拍板。眾人飛身消失,各司其職,常問夏卻拉住了我。


    “你跟我來。”


    “嗯?對了,你說找鼠王,是要怎麽做?”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常問夏一路拽著我往落桃鎮趕,此時落桃鎮中的妖鼠已少了一些,雖然依舊凶猛。我們站在虛空之中,倒是不會被妖鼠傷及,常問夏一個翻身下竄,對準一隻巨大的妖鼠拔了它兩根鼠毛。


    “八卦鏡拿出來。”她道。


    “你是想追蹤那隻老鼠的動向?”我說著,取出八卦鏡交給常問夏。常問夏將鼠毛放在鏡子中央,默念咒訣,不多會兒,鏡中便出現了那妖鼠的影像。


    “白澤不是說了麽,到了夜裏,這些小老鼠就會回到地下去會大老鼠,隻要記下它們的路徑,何愁找不到那大老鼠呢。”常問夏促狹一笑,眼睛彎出兩道狡詐的弧度。


    入夜,鎮中妖鼠終於有了動靜,似是準備下潛了。眾人沒有站崗的必要,又回到廟中探討,徒留下姬有時和她的幾名徒弟留在鎮外忙於布陣。


    幾人聚在一間廂房中,常問夏將八卦鏡的影像投在白牆上,雖然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但因了八卦鏡這寶物的緣故,周邊一切的事物都清晰異常。


    鏡中,那妖鼠排著隊伍鑽進了一口枯井,我記得那枯井位於鎮中大戶周老爺的一處別院。鼠群沿著井壁到達井底,但見井下四通八達都是老鼠鑽出來的鼠洞,鼠洞巨大,過一個人綽綽有餘。我們默默記下那妖鼠的走向,幸而沾廉不愁的光吃了不忘丹,否則根本記不清。


    這鼠洞複雜得很,一群死耗子走了個九曲十八彎,終於停下來了,嘰嘰喳喳聚在一片廣闊的洞府。這洞府巨大幽暗,石壁上掛著熊熊燃燒的火炬卻也不能照亮每一個角落,鼠群自各個通道湧入,越聚越多,將近半個時辰之後,已有上萬隻有餘。


    又過了一會兒,洞府內又亮了兩枚火炬,火光之下,是一森白寶座,細細瞧去,那寶座的扶手是由人腿骨紮成,椅背是由人肋骨連成,椅背兩側,則各鑲一骷髏,內懸兩枚螢石,發出幽幽的綠光,著實恐怖。


    “今日的收成又少了!”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那幫修真人士還沒走麽!”


    作者有話要說:上班好討厭好討厭好討厭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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