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皇駕於此,可是要借道西行,援兵前線?且聽玄冥一言,此戰敗局已定,國主不如移駕大澤都城一敘。”


    玄冥開口,果然如旱魃所言,邀請葉成去大澤國做客。


    葉成想也沒想,直接拒絕:“前線戰事吃緊,便是敗局無法逆轉,我也當去盡一份力。”


    其實不用玄冥說,葉成也知道前線戰事進程,換做以往,蘭特擅自幹政,神女早在第一時間趕回來了。


    “國主就不想派遣玄冥上前線?我數千年修煉,不曾出過一招,如今大限將至,小敘不過是想通過國主,傳授畢生所學與有緣人…”


    難怪連旱魃都鼓動葉成答應玄冥,數千年修煉,便是草木,都熬成精怪了,更別說玄冥還是個人形


    pc了。


    葉成很想改口,但還是打消了念頭,惋惜說:“你既能算得大限,當有堪破天機之能,我若真隨你前去,戰局之潰敗,恐如晴天霹靂,瞬息既至。然而我若及時馳援,則很可能改變點什麽。”


    “也罷。”玄冥歎氣:“三千年前,北盟十國聯合抗禦太元統治那一戰,我若能像你這般思慮……罷了罷了,渡船去吧。”


    玄冥的聲音,不再像喊出卑微二字時那麽中氣十足,一瞬間仿佛老了不少,懸一鬥笠,負手往沉浸在霧靄中的血澤深處去了。


    …


    上古北盟十國共主,這是什麽地位,葉成心裏有數,他問旱魃:“你明知十國所部數千年前曾與我交惡,為何還要我答應他?”


    旱魃溫聲細語:“玄冥畢生所學,凡人無一成就,他的實力,便是三千年的您都無法探查。若是您能屈尊自認大澤國國主,隨他耽擱些許時間,前往加冕,修煉感悟信手拈來不說,還有一塊構建大澤國的領域基石可以拿到。何樂不為?”


    “……”葉成搖搖頭不說話了,旱魃不夠了解他的底線和為人。


    如果真是去加冕,大澤國存不存在先不說,光是三千年前跟十國所部對壘那一戰,都無法跨越心理那一關。


    率太元大軍統一十國是征戰,以大澤國主身份率太元勢力進攻其它九國是反叛!


    亦如跟蘭特對立,要麵見神女當麵請示一樣,他需要一個跳板,而不是擅自開戰,自立為王,自成野朝!


    他慶幸玄冥三千年前沒參與那一戰,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太元統治奠基者,指不定就被消滅在萌芽裏了。


    …


    血澤之所以被稱作死亡沼澤,用旱魃的話說,這都是動亂時期,各方戰死兵將的枯骨血液所匯聚。


    這裏充斥著怨氣、殺氣、不甘、憤怒、悲哀、絕望等負麵情緒,要渡過它,需要一往無前的勇猛和魄力!


    有了進入之初‘疲勞駕駛’的經曆,葉成渡船往西劃的時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不是一個人,鼎內還有聖靈財尊、天女旱魃以及自封繭中的前導師--萊恩,對了,還有一位,但他不屬於葉成目前熟悉的時代。


    所以,此行並不孤單。


    …


    可能是玄冥打過招呼的關係,也可能是死氣太重,不適合生靈久居的原因,一路上風平浪靜。


    隻過了遊戲上的一個晝夜,葉成駕駛的小船就靠了岸。


    岸上本是一番人跡罕至、破敗不堪的亂象,但一隊人馬越過山丘,快馬加鞭趕到後,頓時有了生氣。


    為首將領衝葉成抱拳:“我等奉神女之命,前來為鎮國公帶路。”


    “有勞。”葉成回禮,這將領身上剛勇果決的氣質,令他咽回了話到嘴邊的‘我已不是鎮國公,你我平禮相待’等廢話。


    ……


    曙光城。


    與黑暗聯盟的戰爭爆發初期,這隻是座補給小鎮。


    隨著持久戰局勢的明朗,棲息在此療傷、短期內無法上陣的兵將,發揮餘熱,耗時三十年,將它建設成了一座9級超級主城!


    等候在城門口迎接葉成的是曙光城城主--堪培拉。


    這是個典型的西北壯漢,生的孔武有力,高鼻梁藍眼睛,一頭自然大長卷,渾身散發著令人舒適的異域風情。


    令人遺憾的是,他的右臂袖管空蕩蕩的。


    回應他的擁抱禮節時,葉成能感受到,即便獨臂傷殘,他的力量指數仍然很高,卻沒跟自己角力的意思,就是單純地傳遞一種熱情好客的民族氣息。


    禮畢,堪培拉虛攬著葉成肩膀說:“久聞神殿第十八位武將年少有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走吧,神女在等你。”


    “等我?”葉成好不吃驚,前線戰事吃緊,以神女的脾性,即便不親力以赴,也會全程督戰吧?自己何德何能,令她等候?


    連忙問道:“前線可是有異常戰況發生?神女傷勢如何?琪琪現在怎麽樣了?”


    “你……”堪培拉晃了晃頭,拉扯葉成到無人處,低聲道:“神女負傷是絕密軍情,連我都被瞞到昨晚才知道,你哪兒來的情報?”


    葉成聳肩說:“蘭特謀反,罷我官爵,借口包庇罪罰之體之名,令三軍攻我琉球,我已是一介布衣、眾矢之的!這曙光城雖遠,與放逐之地不過血澤之隔,一夜過去,神女會收不到消息?以她的地位和性格,怎麽等候區區在下我?除非城內正在召開緊急軍務,但我看這城門口一片祥和,哪有半點殺伐氣息?再說了,神女乃聯盟領袖,哪有不上陣振奮軍心的道理?因此,我斷定……”


    葉成點到為止,聽得堪培拉一愣一愣的,回過神來忙拽起他飛奔向城內。


    …


    “你……”


    葉成被堪培拉帶到了城主府議事殿,迎麵看見了個熟人。


    此人挨著首席就座,與另一側的神女麵對麵,衝葉成淡然一笑,指了指正中間的上座,示意葉成靠這坐。


    葉成沒搭理他,傳遞給神女以詢問的目光,他不太清楚眼前是個什麽狀況。


    西亞絲有感,麵無表情道:“例行軍會,座次不分先後,你且坐這裏來,與在座諸將話明聯盟形勢,以定前線軍務。”


    “這……”葉成聽出來了,西亞絲是想假借他的嘴,為前線將領分析聯盟當前局勢,決定是否從前線撤兵,回去平叛啊!


    “這……”葉成不想背這個鍋,也傾向於不撤兵,可他不願意坐首席,於是就站在門口,醞釀了一番後,長話短說;


    “聯盟日前之發展蒸蒸日上,諸公各司其職,子民安居樂業,路無乞者,夜不閉戶!”


    “紅袍教使日必三浴,虔誠為前線將士祈福,其心感天動地,使得各郡城人才輩出。”


    “近日,蘭特受神女諭納入麾下的冒險者,北冥王--醉心客、安內侯--噬魂修羅、永安侯--羽天空,團結一致,共攻放逐之地,斬魔無數,眾妖潰散……”


    “當然,受湯穀深淵動亂而受災的穎陽、赤焰子民,也得到了妥善安置,聖使冒死出手,隔絕了湯穀深淵三層以下的危險區域……”


    在葉成嘴中,聯盟現狀被描繪的安寧祥和,本來嚴肅的軍會,隨著諸將臉上漸漸洋溢起的笑容,溫和起來。


    趁熱打鐵,葉成掏出幾十袋稞麵雜糧和數十組血藥,說:“聯盟子民心憂前線將士,特意托某帶來口糧百萬石、輜重……”


    葉成虛報補給,一頓猛吹,連知根知底的西亞絲都被蒙的臉上泛起笑意。


    敲了敲台麵,說:“國公所言,眾將領也聽見了,是要因一時憂慮,回歸闊別數十載的故土,讓黑暗聯盟趁機大範圍滲透進來,還是拋頭顱灑熱血,繼續守衛聯盟的最後一道防線,你們決定吧。”


    …


    以葉成的聰明勁,進門就看到的眾將領無心戀戰的模樣,怎會不引起他的注意。


    神女等到他來才開始會議,顯然不是因為他有多重要。


    她在等一個更有說服力的契機出現,好鼓舞軍心。


    自己若真據實以告,前線戰情,將會陷入一敗千裏的潰局。


    而帶著的稞麵雜糧,跟信口胡謅的瞎編亂造,恰恰歪打正著,解了神女之憂。


    隻有她知道,蘭特早在十天前就斷了前線的補給。


    那天,正是她被重傷的日子。


    ……


    太陽神殿。


    蘭特與讓·姬巴丘德並肩而立,在謀劃改朝換代的最後一步。


    三張神女護符,已被海心用去一張,其它兩張在誰那裏?


    隻要搞清這個問題,再發動宮廷政變就保險多了。


    桌子上放著西亞絲繼位以來,神殿的大事紀要,厚重的書冊已被翻開一半。


    紅袍教使,不,已經是紅袍大主教了,他細致查找著每一行文字,不時還嘟囔著:“那小丫頭片子該不會自己拿著剩下兩張吧?”


    “不,不會的。”蘭特篤定道:“太陽神尊不會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幹那種兩敗俱傷的荒唐事,你再查查。”


    “誰知道呢。”丘德撇了撇嘴,臉部肌肉牽動著右眼跳了幾跳,神經質般說:“我想,我們會不會太拘泥於護符這個話題了,已經三十多年了,那小子差不多該覺醒了吧?我們是不是得提升一下他的優先級?”


    “誰?你說罪罰之體?”蘭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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