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將傷養好了一些,陳傾語就拖著傷體趕到了駿山書院,看著沒有絲毫變化的匾額,再想到那日自己被狠狠的打了三十大板,原來哪怕自己受了多麽大的罪,這個世界都不會停止轉動,第一次覺得到底是自己太過貪心,也許這麽好的書院並不是自己能夠進來的,也許就像劉占梅說的一般,身為一個商戶不得寵的庶女,自己早該認清自己的位置。不!不行,什麽位置?那都是那些人用來打壓別人的借口罷了。陳傾語狠狠搖了搖頭,臉色更加蒼白了。


    “你在做什麽?”楊子欣看著眼前的女子,眉頭緊皺,幾日不見,這個家夥身上怎麽帶著一股子的蕭索?還記得當日她大言不慚的時候,那身上滿滿的鋒利,今日一看,全都消失了,現在看來就好像是家裏那個乜有什麽存在感的庶妹一般,當真是無趣的緊。


    攏了攏身上紫兔毛的鬥篷,陳傾語蒼白的唇角微微一揚,“子欣。”


    楊子欣的眼神一暗,要是自己沒有看錯的話,這家夥身上分明就是帶了傷,歸家幾日就成了這幅摸樣,相比原因也就那麽幾個了,怪不得近日看來整個人都變了。


    劉占梅遠遠走過來就看到山門前站著的三人,一個身著一身白色虎皮製的鬥篷,遠遠看去就能感受到那股子的威凜,白虎皮少見,這整頭白虎皮就更少見了,這個書院也就隻有子欣才能見這件鬥篷穿的出來。子欣的身邊站了一個身著天青色錦緞的書娘,那個書娘的膚質極好,襯著這一身的青色竟將身邊的陳傾語給掩了個幹淨。


    是的,掩了個幹淨,要不是自己下意識的尋找陳傾語,自己肯定會以為那個身著紫色兔毛的女子隻是個書娘的,畢竟紫色兔毛雖然比尋常皮毛略高些,但是到底沒有錢的人才會用的,這個價值甚至連旁邊書娘那件衣服的一截袖子都不值,但是隻有自己可以看出來,在陽光的反射下,那個女子的眼睛隻怕比陽光還要耀眼,執著而又充滿著智慧。就好像那日看著自己的眼神一般,從小到大,自己都跟在林城的身邊,呆在她的身邊聽她的話,幫她做事,好像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從來沒有自己的意誌,隻要是林城討厭的,自己也會下意識的厭惡,可是到底這樣子是錯的,即便自己的母親在林城娘的手下工作,也不代表自己不會有趕超林城的一天,想來自己這柄沒有自己意識的劍讓很多人笑話了吧。


    “陳傾語?”待到陳傾語轉過身來,劉占梅的心裏狠狠的吃了一驚,陳傾語的臉上竟是一點血色也無,嘴唇也是蒼白的不得了,劉占梅的腳步一頓,多了一絲躊躇之意。


    “占梅。”微微頷首,嘴角輕輕上翹,即便劉占梅前幾日跟自己對著幹,至少那日是她提醒了自己。


    “你娘打你了。”楊子欣直直的盯著陳傾語,也不理會劉占梅,語氣中滿滿的篤定,如此看來,身為商人的庶女竟然到駿山書院讀書,其中確實是有些貓膩。


    “子欣。”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沒有跟楊子欣打招呼,劉占梅立刻行禮道。


    “無事。”楊子欣深深的看了一眼就算自己說出了事實還是沒有一絲反應的陳傾語,突然覺得自己是腦子壞掉了才會跟著她們在山門前說了這麽一些話,微微搖了搖頭,帶著書娘就往書院裏麵走。


    “我們也走罷。”陳傾語怕冷的攏了攏身上的鬥篷,本就是春日的清晨,山上更是冷冽,再加上前幾日的傷到底沒有大好,此時的陳傾語已經開始有些顫栗,被風一吹,整張臉有一半都掩在了鬥篷的帽子裏麵。


    劉占梅微微加快了腳步,跟在陳傾語的身後,自己從同窗那裏知道陳傾語的娘竟然不知道陳傾語在這裏讀書的事情,當時就覺得不對,現在才知道到底是什麽不對,家裏有嫡女的存在下還讓庶女來進學,分明是說不清楚啊。


    “陳傾語,到底還是將這個名額還給你的妹妹吧。”不然,下次估摸著就不是一頓打能夠成的事情了,要真的是逐出宗族的話,那就糟了。


    “不能讓。”陳傾語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衝著劉占梅斬釘截鐵道,讓了,然後呢?平白無故挨了頓打?甚至連個童生都撈不回來,若是這樣,那還不如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裏,到底山長是雯兒的母親,說什麽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你啊,你啊,這麽倔做什麽?”劉占梅搖了搖頭,獨自走向地班。


    陳傾語沒有忽略劉占梅眼裏的不讚同,微微抬起頭看了看天空,身為有著那個世界記憶的自己,竟然連上個學都要被毒打,真的是讓人不爽啊,哪怕心裏知道其實現在隻要自己賣乖一次,乖乖的讓驚兒來進學,說不定母親會賣自己的好,也讓自己去進學,雖然是肯定不如駿山書院,可是到底還能讀書,而現在這樣倔強下去的話,說不定自己下一秒就會失去所有的東西,不過,讓我再任性最後一次吧。


    回到天班的時候,剛想坐到原來的位置,就看到原來的那個位置上麵做了一個人,楊子欣抬起頭來,有些不滿的看著陳傾語:“你不是喜歡那個位子麽?讓給你了。”


    陳傾語微微一笑,這個家夥明明就是好意,可是說出來的話就是不好聽,真是個很驕傲的人。


    楊子欣原來那個位子是整個班上最好的位子,想來是因為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了,所以才有現在的行為的吧。


    將東西東西放在那個位子上麵,還沒等到開始念書,韓勝就站在自己的身前,“過來。”


    說完,韓勝就甩了袖子走了出去。


    陳傾語一愣,突然就想到了上次說好的要去韓勝那裏問問題的事情,臉色一下子變了,連忙跟了上去。


    “你跟我好好說說,這兩日是怎麽回事?”韓勝坐在凳子上,看著自己原本還很是看好的學生。


    陳傾語微微一笑,隻是將自己剛剛從書裏麵拿出來的紙放在了韓勝麵前,“家裏出了點事情,到底是沒能去請教老師,都是我的錯。”


    韓勝將那幾張紙細細的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沒有去我家,到底是用心了的。”不過眉頭微微一皺,“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陳傾語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到底是自家的家事,說了這個也沒有什麽用,先生除了替自己難受之外,也沒有什麽能夠做的。


    韓勝突然想到那日在房內聽到的事情,到底是人家的家事,雖然自己有些想要幫忙,還是罷了吧。


    “妻主,到底是不像話,我們還是去一下趙府吧。”白柔將手中的帕子往桌子上麵一放,輕輕地衝著一旁喝茶的陳風說道。


    陳風揮了一下手,“那麽急做什麽?到底驚兒不是趙雯的妻主,趙山長會不會答應還是兩說,本來想要讓老二帶著驚兒一起去的,現在這樣子,我也是想不到的,到底還是等等吧。”


    等等?白柔一下子拍在了桌子上麵,“等什麽?今日那小賤人竟然又去書院了,等等,等到什麽時候?等到那個小賤人哪怕死在書院都沒有得到一個功名的時候麽?”


    要說那個小賤人有能力得到功名簡直就是個笑話!白柔惡狠狠的盯著陳風。


    “什麽小賤人?說什麽話呢?”一聽到這句話,陳風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絲怒氣,那個孩子再怎麽不對,到底是自己的種,被白柔這麽一罵,心裏不由得不舒服了起來。


    “難道不是麽?被打得那麽厲害,竟然沒有一句話,甚至今日還去了書院,你們家老二還真是個硬骨頭,是個有心計的家夥,怎麽,我說的不對?”白柔摸了摸剛剛打疼的手,一臉挑釁的望著陳風。


    陳風沉默了下去,那個孩子自己甚至都有些看不穿,要說是沒有心思吧,這次書院的事情,那孩子也太淡然了一些,自己還記得那日她被打的血肉模糊還是一聲不吭的樣子,還有這次竟然又是沒說一句話就去了書院,到底是沒將自己的話放在眼裏,可是要說有心計,這麽多年來,自己也是看著她被白柔欺負的,要是有心計,怎麽可能現在還躲在陳府最差的院子裏麵?


    不過,這件事情到底是要放在明麵上了,也許自己今晚該好好跟她聊聊。


    “呦,怎麽著,又心疼那小賤人了?”白柔看陳風沒有反應,更加得意了起來,嘴角微微上揚,一張芙蓉麵是讓人心曠神怡,可是說出來的話確實粗俗不堪。


    “你這個男人!”陳風狠狠的將杯盞往地上一砸,氣衝衝的就走了,本來想要到陳楊氏的屋子裏去,可是想到都是老二的錯,那個心思就淡了,轉了身,就進了陳文氏的屋子。


    隻剩下白柔獨自坐在屋內,臉上滿是猙獰的殺意,那個小賤人,就是因為那個小賤人,娶了趙家的兒子之後搞出了這麽多事!原來那樣不好麽?躲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裏,起碼自己還能放過她一條性命,現在看來,其實她也不想要命嘛,這樣的話,還是成全她吧。才過了一會,白柔的腦海裏邊轉過了不下十條陰毒的法子。


    陳二,到底不能怪我,隻怪你擋了別人的路。


    帕子的一半顫顫悠悠的掉到了帶上,被撕扯的紋路上麵滿是細碎的絲線,可見用的力氣有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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