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醒來時,周遭的景物早已不是睡前模樣。


    向東看去是環山的幽穀,其它三方則卻是懸崖峭壁之下緊挨的深淵,能管得上半午的日頭,卻見不到下半午的紅日。


    近前則是還未開荒的綠地,枕著大大小小的布包醒來,不遠處是布衣子蹲在那裸著袖口埋頭正在雜草裏拚土,曉得她醒來,也未回頭,一邊忙碌一邊隻道:“一般來說,居穀要四麵環山藏風而不露為吉,龍脈忽隱忽現,綿延走動則靈聚靈純。此一帶三脈交鬥,氣散走東漏,若要久居,必先將東麵木龍之氣引來,四方靈氣匯交,布一個龍入海的格局,將四方靈氣截來,於你日後修行極是有利。”


    蘇白聽得模糊,隻大概曉得布衣子說的是風水五行,仔細看去,她才發覺那高高的雜草坪下早已被布衣子挖出一條溝來,不寬不高,此時拚土則是又往回埋著去,埋得像是雕有咒文的木刻。


    又聽布衣子繼續說道:“為師此時埋下的咒木,是奇門的一種,類別乃是法術奇門。法術奇門是法奇門。你得空暇可打開包裹看一看,內有一部我鬼穀法奇門類的書籍,名《玄罡鬥戊奇經》,開篇載有‘玄罡鬥戊真人訣,無師傳授不得靈’,法奇門屬於符咒道法的範疇,而這玄罡鬥戊奇經卻是非我鬼穀弟子不可習得,習時必須有個師傅不斷加持才能引咒與精血融合,從而也才能邁出學習玄罡鬥戊奇經的門檻。”


    隱約又稍稍明白了點什麽,便點了點頭,想著等布衣子講完這課,這就翻開那部《玄罡鬥戊奇經》細細看一遍。


    布衣子再道:“一般來說,弟子入門需先習弟子規,甚有一些師門的弟子規亙長繁瑣,就拿我鬼穀來說,弟子規少說千字也是有的,謹言慎行觀察數月才開始授課,然今,為師則不要求你習,你隻大致記好,從今以後我就是你師傅,師命不可違,既可。”


    忽地,布衣子轉了語氣,問道:“之前為師講得璿丁陣,你記住了多少?”


    蘇白不假思索答:“都記得。”


    布衣子所說的一切,她都記得,不僅如此,來到這裏後每一個人說的每一句話,她也都全記得。


    就像是她父親說的“人的用腦量僅僅是占據了大腦極小的一部分,而沉睡的部分卻足夠裝下整個世界的信息。”


    她的從前,幾乎每一個過去都是在不斷的磨練自己,開發自己,就好比記憶儲存能力:


    記憶又分多種,淺層是短暫性記憶,來得快也去得快,中層是最容易調動查閱的熟悉性記憶,也是最常用到的記憶信息庫,深層則是不易完全調動細節的,常人隻能大致想起有個輪廓的儲存性記憶。


    通過磨練可以將記憶安排在不同的區域,可以做到輕易調出深層記憶完整信息的人並不多,但蘇白能做到。


    一般來說,人們慣性將記憶轉放在中層,但中層如果強行儲存太多,則會導致思維滯緩等缺點,也就是所謂的飽和,一旦超飽和,大腦將自行調出中層的隨機一部分記憶轉錄深層記憶空間,也有可能會出現信息丟失的可能,那是它在進行自我調整。


    而深層記憶可以容下的信息,相對中層而言,則是海,是天地。


    “說說你都記得些什麽?”布衣子笑。


    蘇白聽到布衣子的詢問,終於從父親的影子記憶裏回過神來,遂微微一怔,才開始機械的將之前布衣子在陣裏所說所講,從頭到尾不差一字的複讀了一遍,這才引得布衣子停下手中忙碌,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待她說完,布衣子眼露讚許,再轉回繼續埋木刻時又道:“璿丁陣便是這法奇門一類。待你築基之後邁入旋照期時,為師再教你。”


    他語氣一轉:“自古有雲,一命二運三風水:修行之人命不由天隻由己,你需謹記於心;運不可無,大則能有逆天之勢,小至能有小機遇,日後若見了運,甭管刀山火海,當乘,不必猶豫。你隻記好,你的大運隻在險中坐;練氣修行,風水若有,好似駛船助力之風,不必借寶聚靈氣亦或是靈石奢華堆積,於你也就局限如此,直到你學了陣法後,風水助力自然見漲。”


    頓了頓又道:“再說山水。山環水抱必有?猓?揭酰??跎??凰?簦??羯??r躚嫋鉸沸卸?換悴?猩i詰厴先?呦蚯案〕亮鞔埽?齜緙卻瞪3?縊?蚓倉埂m??詼?姆轎唬?齲嚎卜健16敕健17鴟健1惴健p堇в諼魎姆轎唬?齲嗬?健16し健4薹健6曳健p>蘇白隻聽著,盡量去領會這些生澀的知識。


    說了許許多多:“…奇,就是乙奇(日奇)、丙奇(月奇)、丁奇(星奇),簡稱乙、丙、丁三奇;門,就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還有九宮,九星,八神六儀此處暫不一一說來。這幾日裏你得空多背多看,待為師擒回了萬花穀那兩人,杜了後患,再細細與你講解不遲。”


    這方還來不及咀嚼個大致的意思,那方又見布衣子跳轉了課程:“你的功課很簡單,就是圍著這為師翻新了的土圈,繞圓練走路,每天走上兩個時辰即可。行步之時,需心無所擾,摒除雜念。要求你,呼吸勻緩,三步一交替,且緩步徐行之時,步伐如踏雲端,關鍵隻在:腳輕、氣勻、神靜。”


    又道:“自今日起,你便住在這裏,這穀,是為師送你的第一份見麵禮,你給它起個名字。”說罷,布衣子起身拍去了手中泥土,看向蘇白。


    蘇白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布衣子便道:“名字不急,以後慢慢想。去練習吧。練完就自己下課,包袱裏有幹糧,餓了就吃,乏了就睡,無趣就撿書看,渴了附近有溪水,若逢過山雲雨不必慌張,此處自有屏障管叫雨水淋不了你。為師此去快則一兩日,遲則三五天,這時間無人督促你,你更要勤練課程。”


    交代完,他又匆匆離去,留下蘇白一人駐守著空曠穀底。


    前後之事,蘇白隻沉思了一會,便就開始練習“走路”。


    這荒無人煙之地,又無從察覺時間流逝的穀底,這輕、勻、靜若不是有極大的耐心,隻怕是走不下來。


    眼見早已過了兩個時辰,蘇白卻還在練習,那額上隱隱的汗珠是為腳下高低不平路線滲起,莫說目標是腳輕、氣勻、神靜,她隻怕朝著反方向越錯越遠,不知為何,她是越走越覺得心慌氣短,全身如焚。


    是說不出的難受。


    好似隱約是她被扔進了火刑烈焰堆裏,又恍然被扔去的不是她,而是那紫墜。


    額頭的汗珠越積越多,突地,她腦海中炸開來一個竟與她一模一樣的聲音:


    “蘇白,快去。快去找到劍身,去魔界無回亭,它就埋在無回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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