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陣後,布衣子當即封了入口,叫幽姬奈何不得,隻在陣外恨得咬牙。


    他直奔木屋,瞧見徒弟正紮在書堆中仔細尋找著什麽。


    “月隱是不是出去了?”


    眼神一頓,聽到布衣子的質問,那一瞬她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放下書本,一雙空靈的眸子徐徐抬起,看向門前。


    布衣子一怔:徒弟的眼,與傀儡竟如此相似。


    就在他剛要確定,這不是他徒弟,隻是一個木偶,隻是一個賦予幻象的傀儡,就在這時,蘇白開口了。


    “是。”


    平緩的語調,一雙眸也在這一瞬微微溢出了丁點的情緒波動,叫這一瞬隱隱有了微妙的生動,依附在那空靈的雙眸之中。


    分明不是傀儡。隻怕這雙空靈的眼才是徒弟的本來麵目,而依附在雙眸上的靈波如今不存,那便是仙器易主哩!布衣子一時間難以消受。


    仙器易主豈有如此容易?


    誠如,聽到月隱叛師於他而言好似天方夜譚。


    無論是哪一種,事實擺在他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或許知道這個答案以前,他當真會問一問蘇白,“可能感應到月隱的方位?”或許他是會這麽做的。


    可此時,他卻無言與對,轉身離開。


    突允地聲音:“師傅,我有進度了。”留住了布衣子腳步的刹那歇停。


    雖未回頭看,他也知道這聽似平靜的語調,內含著些許少有的情緒波動,想必那一雙空靈的眸子此時也應景,微微又有了些許生氣。即便如此,仍叫他這做師傅的難以適應,以至於吝嗇了回眸。


    一句進度,叫他想起出行前交代月隱誇下的謊言,布衣子張了張口,卻發不出半個音節來,隻餘苦笑化在嘴邊。


    沒有應答,師傅的背影卻也不動,叫蘇白心中生警。


    一時間好似有種無形的壓力,悄無聲息的在木屋裏擴散開。


    良久,隻見布衣子忽而將雙手覆在了身後,緩緩開口,終是沒再提與仙器有關的事:“為師還要出去一趟,快則半月,長則月多,穀底局時隻剩下你一人,照顧好自己。”


    不待蘇白應聲,布衣子人影一晃,就沒了。


    叫她心生複雜。


    布衣子這一去正是帶走萬花穀兩弟子,變了陣法,出口轉乘南麵險峻的峭壁下方,避開了穀口幽姬二人,又在南麵陣外置下重重屏障叫人進去不得,這才帶著兩人走遠。


    不知是何原因,穀口那二妖並未守株待兔,隨著布衣子這一離開,這穀底空蕩蕩的,當真是獨獨隻有蘇白一人了。


    此時的蘇白孤立無援:她之所以停下練功轉而紮進書海裏去,是在練功的過程中感覺到了不對勁,有疑惑不解並且自己的師傅又不在身邊,無法開口詢問,便隻能自己翻手細找。可事實上布衣子所傳授她的靈根逆修功法,這些書籍之中卻是沒有隻字片語提及的,她就是把這成山的書都給細細對照一遍,也是徒然。這逆修靈根一旦有了進展,就停不得,而布衣子此一去最快也得半月,待蘇白將書海盡數看遍,仍然不解,隻怕唯有硬著頭皮繼續練下去,出了什麽岔子也得自給受著。


    其中難處,也隻有她自己清楚。


    誠如硬著頭皮繼續練功的第七日,這岔子也算是走到了一個界點,隻消再走差那麽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幸得她悟性極高並且運氣也占了時機,愣是在這懸崖前刹住了車,調轉了方向,卻恰好問對了路,終還是走回了正軌。


    她從屋裏出來,捏著今日的幹糧麵份,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瞳孔此時還沒來得及縮回原來大小,粗糙的紙被捏作團塞了兩鼻孔個圓滿,好抑製鼻血繼續外流,唇邊還幹凝了一道血痕,更不提她換下的衣襟上那猩紅一片。


    走向寒溪邊,吃了幹糧,清洗了血跡,也止了鼻血,照著水麵看見,一雙眼裏的還殘留著少許的血絲來不及褪去。


    看著這樣的自己,蘇白一怔。


    她沒想到一個逆修靈根,竟也能練起來如此凶險。


    算算進度,靈根消磨約莫有四分之一,若是按照這進度來算,一個月,給她一個月就能完成,與布衣子定下的時間相對吻合,正好能趕上築基。


    隻不過之前的事她仍然心有餘悸,隻希望布衣子能早日回來。


    第十九天,幹糧吃完,開始抓寒溪小魚、穀底野菜充饑。


    等到了第二十八天入夜時,蘇白的逆修完成!


    靈根最後殘留的丁點,被煉化。


    即便從七八天前,就開始刻意放緩步伐,可修行這東西最是說不清楚,進度還是在布衣子回來以前,完成。


    也叫蘇白有些不安。


    她沒有回屋,跑到穀前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等她師傅回來。


    一雙空靈的眸,這一夜瞅著穀口一宿,未曾合眼。


    次日,穀裏仍然隻有她一人,師傅未歸,她已沒靈根可練,可逆修一旦開始,就不能停。


    即便布衣子不歸,她已沒有退路。


    死馬當活馬醫,蘇白唯有憑著書籍對築基那模糊的記載,開始摸索著來,臨時上陣!


    有靜功的築基法,有動功的築基法。


    她哪知道自己是得練什麽,隻能什麽都練!


    一整天折騰下來,也不知是不是白忙活一場,蘇白心中的不安生出了新芽。


    她披著外衣又跑到昨夜的大石頭上,坐下等待。


    這一夜,還是未眠。


    天明,已是整整一月,穀底還是隻有她一人。


    像前一天一般,練完靜功,又練動功,到了入夜,又去了穀口等師傅回來。


    卻隻有她自己清楚,那份不安又長了一截。


    她不知道自己練得這些是不是無用功,靈根逆修的模式算不算是斷了,正因為不知道,所以不安。


    一連半月,她都沒有等到那個人。


    每一夜卻都會在同一個地方圈坐著等。


    隻不同的是,慢慢的她疲倦了。


    夜裏圈坐著睡在石頭上,白天裏麻木的練著不知有沒有用的築基法,像是一種機械循環。


    從起初的不安,逐漸轉變成了失落。


    這一夜,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這一等,就是一輩子。師傅他,再也沒有回來過。


    天蒙蒙亮,蘇白幽幽轉醒,擦去了額上、脖頸因噩夢逼出的汗水,再從大石頭上躍下,麻木的走向溪邊。


    途徑木屋時,她聽到屋裏傳來一個聲響。


    “咚”像是木桶打翻的聲音!


    應聲她一震!


    待她反應過來時,自給已奪門而入,站在了右手裏間門框前,顫著的聲從她喉中滑出:“師傅…”


    裏間內,她每天都打好水的洗臉架前,好似從血海裏爬出來的男人,正杵著洗臉架晃了幾下,剛吃力的道出五字“為師回來了”,遂轟然倒地!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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