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功就罷,蘇白隻覺自己是不一樣了。


    輕盈盈,神清氣爽。


    與之前那破釜沉舟般的煎熬成了對比,在此之前蘇白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好似一具殘破拚湊的布偶,隨時都要裂線崩開,是不同。此時的她又有了真實活著的感覺,褪去了一身撕裂般的酸痛,唯有一個清爽可言明此時感受。


    卻美中不足。她能確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丹田內有種贅出不支的無力感,自也曉得比其它築基中後期修行者,應實力,她得低上一等。


    這一次提升,一躍到了築基中期近瓶頸,照此進展,過不了幾日她就得再一次依靠師傅揠苗助長般,將她提到築基後期。


    “隨著往後提升次數越多,逆修靈線所需要的養份也越強,你丹田的虛虧必漸深,為了彌補這一點,你要比常人付出更大的努力,不斷的填補自己虛虧的丹田,以至陰陽合合。若是盡力而為仍補不足也無妨,無非逆修靈根練成以前,除每日身力不足外,常有肉身忽而不聽使喚罷了。”


    一想到沒幾天,她又將麵對境界提升,便如芒在背,略不自在。


    “關鍵還得是一個心境,在跨入融合後期以前,切不能對提升生出懼離心,切記切記。”忽地又想起師傅早先交代,蘇白深吸一口氣,當即將心中不安揮去。


    她想,不管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她都必須前行。


    在這個世界,曾有個人將她埋葬:不做強人,便有個護你周全的師門,安身立命。


    終究隻是牽強的空話罷了。


    蘇白清楚,若二十年後闌夫論證她拿不下第一,那麽她也就沒有價值,紫眸少年借得那一條命,再還不起。


    自然,二十年是以後的事,人隻活在當下,沒什麽比眼前修行更為重要。


    這一回師傅歸來,不僅僅助她提升境界,也細談了築基,她自然不再是照本就搬,含糊摸索。


    就拿靜功基礎來講,將心思、念頭指作心。


    倘若心放在了外麵,如野馬山猿,刻不寧息。此心,日與情、私為緣,真性自然也每日被物、欲所蒙蔽。故而,得先把萬緣放下,不掛、不染,清清靜靜,空空寂寂,久久純熟,其心自死。心死則神化,雖不得仙,去仙不遠矣。


    隻按字理解,是以為修仙不難,隻消做到以上,便近了。


    實際上縱觀修真界,真正秉持這一套的,有幾人?


    其中提到的仙,可以理解為是一種獲益。


    人一開始出生時,精氣神無損,稱之完全。但隨著成長,精氣神日以俱耗,人會老、會病、會虛,體質越往後,越差。


    而修真前期就是一個鞏固填補的過程。


    將消耗的精氣神通過不同的功法補回來,再進行不斷的增強化,從而一步步提升實力最後登極。


    而前期涉及的靜功,則可以理解為是堵,堵你每一日不斷流逝的精氣神!


    當修真者煉精化氣所存得氣越多,正所謂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於修真者而言絕不能不重視,所以大多數門派的修真,都頗為重視靜功基礎,是此原因。


    用布衣子的話說“不走尋常路”,蘇白的築基課由布衣子授來卻不一樣。


    他結合了女子丹術等一些少有的女修派知識,與鬼穀弟子修行前期課程,將之整理後與從前自己的築基課結合起來,就造就了這“不一樣”的法門。


    按照他的要求,在築基完成時,蘇白必須斬斷赤龍。


    赤龍,俗稱月事,女子每月落紅之血,實際上便是一種精漏。


    精即是血,須知初級境界的三個階段,都是煉精化氣,若蘇白不早早斬了赤龍,於她那越到後麵越虧空的丹田而言,隻怕雪上加霜。


    綜上所述,之前提到的靜為堵,當下教授的法為鞏固加強。


    所以,在築基課上,布衣子當真是下了狠心,給蘇白定下了高於常人的難度。


    一句:“忘無可忘,方成築基。”


    他要求蘇白做到完成築基以前,正常睡眠強製改為靜功練氣,平日裏哪怕吃個飯,走個路,都要無時無刻的身心俱在功法之中,與功法不相關的一切思維都擯除!真正做到忘無可忘,提前斬斷女子赤龍。


    於蘇白而言,練功時做到不難。


    可二十四小時無時無刻都做到,她還真不敢去想象,真做到的時候,處於‘關機狀態’的大腦是不是會變得遲緩呆滯,難以‘運作’。


    可她更清楚。


    時機這東西,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蘇白靜下心來,布衣子教她一句,她便照做一句,練過一遍新的築基功法,便謹記於心安靜的開始了新一天的課程。


    期間,她想起羅衣,不知羅衣如今在做什麽。


    “忘無可忘,方成築基。”


    警鍾一起,念頭擯去。


    丹田處在漸漸的湧進真氣,可入與出卻仍不平衡,去那麽一丁點還不夠一條隱隱在長的逆修靈線所吞噬。


    僅僅微妙的偏差,都叫她能感受到空與無力感。


    若按照師傅所說越到後期,虛虧漸深,究竟又會是多強的落差感,且師傅提到的身體不聽使喚的頻頻,又是多緊蹙的頻率?


    “忘無可忘,方成築基。”


    警鍾一起,此念當即抹去。


    也不知練了多久,終於叫蘇白感受到,丹田裏好不容易存下了絲絲真氣,與之前的空虧感相比,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存在感,就好像是餓了太久的人,終於吃下了一個熱騰騰的包子。


    她成功做到除了供給逆修靈線以外,還存有真氣於丹田之中,雖丹田仍空蕩,可就此填補下去……


    念頭忽而一斷,蘇白心警,自己竟又生出雜念!


    待師傅喚蘇白去吃飯時,似早了明蘇白想要做到極致,豈能如此容易,瞧著蘇白不斷的警惕著自己,即便連吃個飯,也會因強行阻止念生,而恍然忘了將手中夾菜的筷兒送進嘴裏去,他便笑了。


    隻道:“靜心忘心豈是一天兩天的事,你處處拘謹強行擯除雜念,隻會叫雜念越生越多。也怪為師未曾與你說過此中訣竅,叫你撿著遠路走。”


    見蘇白認真聽著,布衣子又才道:“先好好吃飯,開始的這幾天總得慢慢習慣,等吃飽了,為師再告訴你訣竅。”


    “恩。”蘇白應聲點點頭,將視線移回碗裏,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碗裏竟夾滿了菜!


    她心思不著邊,才撿了這麽多在碗底吧?


    蘇白如此想。


    卻是布衣子瞧著徒弟衝碗一怔的模樣,笑了笑,心道:這孩子,原來警惕心強,今日為了練功,竟能連往日裏的警惕心都摒除了去,連他往她碗裏夾了幾回菜她都不知,究竟是個執著的娃子。


    也不否認是個不叫師傅失望的徒弟。


    不過笑意也隻稍稍停了片刻,終抵不過布衣子心中的苦悶。


    隻見笑意漸漸散開,布衣子拾起桌邊酒壇,獨自斟酒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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