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清逸的白衣,宛若夜中螢火點點,忽而再東,閃而在西,身法詭異穿梭在那靈幻唯美的漫天落櫻裏,花落時如羽、時若嘯,白衣不肯停,花殺不願盡。


    人就在寒溪邊,這條寒溪貫穿圍繞著偌大的穀底,早已習慣了水中不見生物的日子,練功之人哪裏會去戒備溪水潺潺的動靜?


    便是這時,自寒溪裏緩緩浮出一對角。


    緊接著,便是一對眼。


    瞅了這全心全意在練功的人,竟順著她的方向向岸靠去。


    隨後,便爬出了水麵。


    體型嬌小得好似一條小魚兒,它卻不是魚。


    漫天落櫻如泡沫般盡數揮散,白衣疲到了極限,順著地便坐了下來,雙眼一閉,手訣一掐,緊接著便開始練氣。


    也不知查一遍附近是否有外物來擾,多少是大意。


    那銀白瞧了她一會,好似篤定此人無害一般,這才順著岸邊高矮不齊的綠草爬了過去。


    其速極快,匆忙瞧去,像是一尾銀白的四腳蛇?


    蘇白運轉幾個周天,內查一遍那貫穿滿身的靈線,還是如頭幾天一般,未見有長胖的趨勢,順柔的靜躺在她血脈之中,好生的養著。


    而丹田裏的真氣則是在這幾日裏越積越多,不曾被靈線向往常一般的不知飽似地吞了去,究竟是何原因,就連她的師傅,也說不上來。


    但師傅說過,看起來並非什麽壞的征兆,蘇白便唯有由著它去。


    如今丹田積攢的七七八八,日後還是要反複純練的,練氣無非是個耐心活,積個差不多還得再純練,練出來又隻壓縮的唯有那麽一丁點,是需要反複許多次的。


    故而,道行越高的人,不是說那些人的丹田越練越大,事實上,是裏頭裝的東西越發強勁,若真要去比,當然,這僅僅是一種大概的比方,隻為明了丹田之氣的差別罷了。


    就好比耐用一周的電池不見得要比可用一日的電池分量大、體格壯,真氣關鍵在於一個精純。


    以上隻是初期,到了後期,當然了,大神通開了,體內自然可是乾坤了,丹田之廣能容納百川亦是可能的,但咱得實事求是,蘇白還隻是個初期的修真者,不是嗎?


    氣回足了,蘇白便匆匆收功,準備繼續琢磨落櫻,畢竟這柳派落櫻她一個門外漢而言,足實太消耗真氣,是需要間隔的回複的。


    剛一睜眼,竟瞧見自己麵前不遠處,一條銀白正趴在地上睨眼看她。


    體型雖小,卻距她算近,能清楚的瞧見它是何模樣:


    角似鹿、頭似駝、眼似兔、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魚、爪似鷹、掌似虎、耳似牛,口旁有須冉,若沒猜錯,此物喉下有逆鱗,是龍!


    一條銀白色的袖珍龍正在睨眼看她!


    且還是用著那種有些叫人覺得,奄奄一息的姿態在看她。


    蘇白將眼一閉,再一睜開,此物還在盯著她瞧,便也是此時,竟口一張,吐出人言來:“餓…”


    有些氣弱遊離的架勢。


    她微微一怔,以為自己聽錯,沒想那條小龍便再言,聲是比之前大了些,卻不外乎還是一個羸弱。


    “我餓…”


    蘇白一時懵了,穀底怎麽會跑來一條真龍?


    理說師傅將陣法封閉,別說是活龍,即便是一隻蝴蝶也休想飛得進來。


    可麵前,竟當真趴著一條奄奄一息的小龍。


    叫她如何不覺得驚訝?


    關於龍,她現有的常識還是穿越前在現代局限理解的姿態,而在這個世界,她從未接觸過這方麵的知識,眼前雖說明白是“龍”,可她也不敢確定在這個時代,這生物是否就是龍。


    見她不動如山,那嬌小的銀白勉強又再次開口申明:“我肚子餓…”


    這回,她不會聽錯。


    不是某種生物語“餓”音,也不是什麽另一種表達方式“我餓”,事實上她第一回聽得真切不假,這生物是肚子餓了!


    蘇白眉梢微微跳,卻還是很快做下決定,自儲物手鐲裏掏出那枚平慎之的儲物戒指,再轉從那戒指裏頭掏出了一瓶靈丹,這靈丹她從前吃過,是辟饑專用,凡人都能吃了管飽,想必這生物也能吞它一吞。


    將瓶蓋打開,倒在手心兩顆藥丸,一顆往自己嘴裏送去,好似是親身做示範怕這生物不懂一般,自己先行吃下,這才將另一顆攤手示出,清逸之聲淡淡兩字:“吃吧。”


    隻見那小龍用鼻遠遠嗅了嗅,這才一個健步如飛,連眨眼的功夫都來不及,便已然前爪吧嗒在了蘇白指尖,一口將那靈丹給吞了下去。


    吃了丹藥,它竟不忘說了句:“多謝。”


    說罷,便收回吧嗒在蘇白指尖的前爪,來到她身旁有模有樣的坐下,豎直著前身如人席地而坐的樣子怪異得很。


    還不忘一隻前爪在自己的腹前摸了摸,感歎道:“差些就餓死在這裏。”


    好似真心覺得蘇白是個可以結交的人,又或者是感激蘇白的一顆靈丹,便自發的說道:“沒了仙骨,連這區區小屏障也鑽不出去,這條溪裏的魚早被我吃個一幹二淨,如今,真不知若不是遇著了你,我竟會是上麵第一個被餓死凡間的仙人。”


    蘇白眉頭一皺,總覺得有些荒唐,一條袖珍的活龍坐在自己身旁,還會向她“禮貌”的“討食物”,吃飽不走龍,還能毫無戒備的與她感歎自己那滄桑的饑餓史。


    當然,這些並不算荒唐,早在五年前流進穀底的溪水裏魚被它捕捉吃盡是可以理解的事,撐不過那句“上麵第一個被餓死凡間的仙人”,再沒什麽比這句話荒唐的。


    見蘇白不語,此龍好心解釋道:“都說落地鳳凰不如雞,你別看我如今這個樣子,我真真沒騙你,是仙人,是上麵的仙人。”


    說道這,稍微暗暗辛酸了一把,這才又繼續說道:“我仙籍本該被收回,時至今日,卻遲遲沒有感應到仙籍被削,所以,我總在想,或許師傅不是真心要將我逐出仙界的。”


    完全不知道它在說什麽。


    蘇白緩緩起身,讓開一邊,又開始琢磨起落櫻招式。


    幻麗的花殺好似隨風在舞,那銀龍不傻,自知嚐了閉門羹,便不再言語,就近找了一顆不高的小樹苗,借著樹幹將身一靠,怪異的仰躺著,睜著一雙大大的兔眼,一邊惆悵,一邊做了蘇白練功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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