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的那幾日裏,她曾不止一次看到,有個人,有個連聲音都是模糊的,更不記得是何模樣的人,隻確定那是一個男人。


    便是這樣一個人,交予她一把紫色的劍鞘,那一瞬的她知道,此物便是紫宵之鞘,那一個能賦予他人無限生機的神器。


    若是早先穿越時未曾佩戴過那紫墜,她便不會如此確定,那畫麵裏一把紫宵之鞘竟然就是它,即便是換了形態,可內裏所展示出的東西,所在她記憶中留下的識別氣息,是一模一樣的。


    不曾記得那個人說話的語調與姿態,卻是清楚的記得曾有過的一個畫麵裏,她自己的聲音,或許那個人也不是她,隻是碰巧叫她讀取到了那記憶吧?


    她記得當時自己說道:“我用不著你來憐憫!”


    那個聲音蘇白早先是聽過的,在初到新穀時,同樣的聲音曾如魔咒般蠱惑她去魔界,去魔界的無回亭。


    這些不見得會是一種巧合。


    她更覺得那是屬於紫宵的記憶,曾聽師傅說起過,有些天靈地寶亦或是神器仙物,會永遠儲存著主人的過去,一旦成了無主物,記憶便是它唯一的相思,更甚有將記憶釋放出製造一個混沌的夢境,讓路者迷失於此。


    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麽紫墜能一次次將自己從鬼門關裏拉回來,因為它就是紫宵之鞘,能源源不斷的奉獻出生機的神品。


    更能解釋為什麽當初她會聽到那樣的呼喚,招她去尋劍身,隻因為紫宵本是一體,劍鞘與劍身分隔兩地不代表之間的羈絆會有所減少,或許那個呼喚僅僅是一種本能,一種想要完整的本能。


    之前,她原是打算告訴師傅,自己所看見的,所猜想的,可話到嘴邊躲不過一個愧疚,瞧著那蒼蒼老叟,若是叫他曉得自己打算去往魔界尋找紫宵,隻為了通過紫宵劍身與劍鞘無法斬斷的聯係,從而找出月隱所在,求也好,仇也罷,隻要紫墜能帶到師傅身邊,再是無力回天的毒深,她想,也是能治愈的。


    若是叫這蒼蒼老者知曉這些凶險,豈能放她前去?


    於魔界,蘇白雖陌生至極,她卻也清楚,那裏必定是個極其凶險的地方。


    可轉念又一想到師傅前後所托的遺憾,她隻覺得呼吸都是沉重的,因為理智叫她清楚,不到萬不得已,自己是不能去冒這個險的,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反倒毀了師傅的期望,自己搭上一條命不要緊,最怕人財兩空,落得什麽都沒。


    想到這,蘇白深吸一口氣,將思緒揮開,眼眸一抬,竟落眼瞧見不遠處翎少卿的衣服被撕得四分五裂仍在草叢上搭著。而周邊竟顯然有打鬥過的痕跡,且還是大範圍的!


    蘇白雙眸一緊,能叫翎少卿忽然化出原型,且爭鬥不休,放眼這寂寥穀底,總不可能是翎少卿自給在跟自給打架吧?


    她當即輕功一提,追著痕跡尋去!


    這新穀早也說過,說小是不小的,穀底曲折之處便是有得好幾道,當她尋去時,遠遠能聽見那崩塌山石般的動機,依稀可見,低空下兩物在纏鬥不休。


    一龍一?!


    絕對沒看走眼,那銀白傲然在低空中翻騰,招來暗雲朵朵的,不正是從前她遇見的那條小銀龍!


    雖說是纏鬥,可仔細看則不難發覺,銀龍此時即使在體型上與翎?不相上下,卻在內子裏弱小得多,一身龍鱗早也被那血色染得殷紅,或許再來幾個回合,便得自半空中墜下敗擂。


    “翎少卿住手。”蘇白來不及多想這銀龍怎還活著,當即飛身去攔。


    翎?到底是心向著她,見她來止,便早早收手,倒是那銀龍,多時不見竟還記得蘇白,到底離奇。


    銀龍早已是內裏空空強撐之弩,感受到殺氣頓逝,它當真就自半空墜下,崩塌了一團塵土,血鱗自被泥染,一雙金色的龍眼傲然的抬著,卻在見到蘇白後,緩緩變得柔和起來,見蘇白靠近,並不躲閃,反倒口吐人言:“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嚐試了幾次起身,卻脫力至極,隻得繼續說道:“多日不見,你氣場變強了。”


    “原來你們認識。”翎少卿則在一旁別扭著,又不好幻回人形,怕裸得丟人。見蘇白直去探查銀龍的傷勢,嘟囔著不滿:“要知道你們認識,我自然不會傷它。看它賊頭賊腦的躲在山洞裏,以為是什麽妖物…”


    “少卿。”淡淡的一聲輕喚,將他的話語打斷,隻瞧那一雙仔細還能有些空靈的眸子向他看來,朱唇動了動,道了一句:“謝謝你。”


    翎少卿哪裏聽過蘇白說謝謝,這一下子竟懵在了原地,忘了早已想好的狡辯台詞,是忘了應對。


    蘇白這一句謝謝,即便是多年以後,翎少卿還是不懂,究竟因何而起,直至終有一天,當翎少卿再度違背承諾,讀取了她的“過去”,是那樣的以後,他才懂得,原來這句話並非因當初那一條銀龍而生,它早已蟄伏在更遠的過去,隻是恰恰在了那樣一個時機裏,說了出來罷了。


    當然,以後,那是以後的事。


    見蘇白將丹藥與銀龍服下,翎少卿看在眼底多少不是滋味,本以為回了穀底,蘇白就是他一個人的。


    不滿的嘟囔了一句:“隻不過是一點輕傷,才用了兩分靈力,這妖物真沒用。”


    銀龍將頭一抬,悶悶出聲:“你不就仗著自己有仙骨護體,在我看來,你那一身靈力連個三流小仙都不如。”


    蘇白一怔,銀龍說翎少卿有仙骨護體?自己未曾聽錯?


    翎少卿隻知這銀龍是得了便宜賣乖,哪裏聽明白它說的是什麽,自尊好似應此受到了撼動,又礙於蘇白在場不好發作,隻得狠狠將銀龍刨了一眼,氣道:“不如就不如,爺高興!倒是你,連爺的一根?羽都不如,叫人笑話。”


    銀龍應這一句挖苦,竟好似哽了個雞蛋,不上不下,畢竟他翎少卿說的對,自己如今不如人,那是事實,它有什麽資格去反駁?


    倒是蘇白,沉著一雙眼,此時開口問道:“你說他有一身仙骨?言下之意,你是說翎少卿生來既仙。”


    銀龍拾起尷尬,畢竟蘇白曾多次幫它,不好失禮,適才正色答道:“沒錯,他是。”


    “不可能。”蘇白搖了搖頭,再看向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翎?,轉而說道:“他是在我身邊出生的。”


    “誰說非得在仙界出生才能得一身仙骨,隻消父母輩裏有一人是仙,能傳承一身仙骨也是可能的……”


    耳邊銀龍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一雙眸子竟越發複雜的看著那一頭霧水的翎?,隻裝下了一句“…仙人是不允許在人間常駐的,要不了幾年,他必定會被帶回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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