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慌張的在自己脖頸上摸索著,顫抖著雙手終於揪出那一條長長的紅線,線的另一條掛著一塊圓菱的玉狀物,將它捏握在手心,多少壯了些膽氣,自語道:“定是仙長考驗於我,是幻象,絕對是幻象。”


    這握捏在手心的圓菱狀物,曾托夢於他,夢裏叫他翻山越嶺,終於看見一仙風道骨的謫仙一襲銀白,立於山穀之中,朝他招手。


    這一個夢叫他斷定了是仙長欲收他為徒,憑著這無憑無據白日夢一場,就匆匆奠定了他數月來的求仙路。


    荒唐的不是夢,不是求仙心切,事實上老頭從來不覺得仙緣是荒唐的。


    他願意告訴自己半多輩子自己是有仙緣的,那麽想必他也願意用剩下的餘生去堅信不疑,所以,他真的來了,去尋找那夢裏的仙長居所。


    握著他的定心丸,顫著雙腿,他緩緩向那血腥靠近,好似是為了證明給心目中的神仙看看,自己求仙的決心有多麽的堅定,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是不懼險阻的勇氣,他是認真的。


    不是有句話說的好:神仙都是凡人做,隻怕凡人心不堅。


    他堅定!


    因為他是有仙緣的人,跟別人不一樣!


    幾十年來,老頭都這麽覺得。


    手指顫顫巍巍的向那團血腥摸去…


    怕,他當然怕!


    所以立在半空又折了回來,隨手撿取了一塊樹枝,用那棍尖一頭重新朝血骨挑去,似又想求個護身符的保佑,便將脖頸上掛著的墜圓取下,一並捏在握有樹枝的手心上纏繞,似乎是為了避邪。


    手握著樹枝。穿過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枝尖終於戳向了血肉。


    “叮!”


    好似一切都正如他所期望,棍尖穿過了眼前血腥,麵前這成堆的屍骨果真是幻象,是一種投影的虛幻!隨著那一聲落下,幻影登時消散,還樹林一片寂靜。


    老頭終於釋懷的笑了,心中不免得意道:你小子,不信我說的,仙緣果真不是人人能得了去地!


    同時。當那一聲清脆的“叮”音響起的一刹那,不遠處的山穀之中,那被隱跡在無形裏的新穀朝南處。蘇白眉梢一挑,一雙寂靈的眼倏地朝老頭所在的方向看去!


    身為布陣人,法界受到波動當然是第一個察覺的,知道有人觸動了她置在外頭的法界,當即掏出印刻。那是催動這法奇門小陣的關鍵,同時也能反射出陣中影象。


    隻瞧她的陣還在,陣的周圍莫說是人,就是連個小動物都未曾見著一隻,說明它根本沒人靠近,又何談被觸動?


    理說。若有人想破陣,必定要來到陣真正的藏身之處,她萬萬想不到。竟會是通過那投影遠遠觸動的該奇門。


    袖珍版的銀龍在寒溪裏翻了個身,懶洋洋的仰浮在水麵上,一對金色的龍眼朝蘇白的眉梢一睨,難得見她有多餘的表情,自然猜得到是有事。又想到自己到底是個長輩,便盡職盡責的開口問道:“難道是那些人找回來了?”


    蘇白將刻印一捏。垂眼看下腳邊溪水上浮泳的銀龍,淡淡的語氣回道:“有人觸動了我的璿丙陣,卻沒有留下蛛絲馬跡,我在想,那個人是敵是友。”


    銀龍沉思片刻,自覺給出所謂“長輩”忠告:“是非之地難免事非不斷。依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有句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天賦這麽高,成就是早晚的事,隻是它得有個前提,那便是平安二字。”


    “我知道。”蘇白漫不經心的答著,同時還將手心刻印鬆開,睨查了一眼那小璿丙陣周圍的景象。


    耳畔是銀龍的苦口婆心:“我雖然不懂得什麽陣法,但卻知道,陣法的強弱取決於施法者,今時不同往日,人禍從來沒有什麽敵友之分,早早動身離開這事非,待他日有了成就再回來也未嚐不可。”


    銀龍說的未嚐不是個理?


    她在期盼什麽?


    等著那些人回來收屍,用現有的陣法知識陰人一把,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好紓解心口堵著的自己無用的一麵?


    或許吧,她承認自己有過這幼稚的念頭,隻是刹那的漣漪,撼動不了這死寂的海水,事實上她選擇將陣法補上,繼續住在這所謂的危險之中,未嚐不是一種最危險得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求生地。


    那些人,他們能確定這新啟的陣法之中,大咧咧坐鎮的僅僅是個混不到幾年的小修士?


    顯然,她留下不是一時衝動,恰恰相反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隻說眼前,就近的局勢。


    她在外界,說白了,四葉會上的名聲狼藉如立案待緝的過街老鼠、與四處遊動著難以防備的禦靈族人,還不提那所謂的“妖女”。天下之大何處能讓她與少卿那孩子求個安身立命?


    沒有!


    還不如這事非地來的安全。


    是的,若是仇家尋來,那首詩顯然是一種宣言,路滑足伶俜、債纏死方休,是誰立的字跡一目了然,說的顯然是等她日後強大了便會來索債,且還承認自己如今的實力不濟,試想,當仇家看到之後,是寧願相信她早已逃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苦苦修行等待日後的複仇,還是寧願說服自己這穀底新的大陣之中大咧咧接手的竟是此人,一個弱修仍能泰然的坐鎮等死?


    修真的世界,若是不能確定對手的實力,誰敢貿然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畢竟實力那懸殊的差距是難以想象的天壤之別。


    反正隻消能讓她在此地多住一天,這師傅為她精心打造最凝聚靈氣的寶地於她就有益的,若能唱成了空城計,天下哪裏有這麽好的修煉之處?


    故而,銀龍的苦口婆心未曾撼動她的決定,事實上她甚至連個表態也未曾給予,隻漫不經心似的盯著手中印刻,應著:“原來這個東西在作祟?”


    銀龍初聞一時有些懵了,轉而才明白蘇白說的是陣外的事,到底是“長輩的自覺”慣性使然,銀龍當即開口說道:“我看看。”


    蘇白倒也不墨跡,順勢蹲下將印刻浮動著景物的那一麵陳在龍眼麵前。


    這不看倒好,一看,銀龍竟驚得慌亂在水麵上翻身,還狼狽的嗆了幾口寒溪水,見蘇白抽回手,好似饑腸轆轆的人見著了肉粥,金色的龍眸熠熠的放著光色,輕輕一躍跳來蘇白握有印刻的手臂上,龍爪緊向印刻畫麵抓去,一邊說道:“龍骨,我的龍骨!”


    龍骨?蘇白眉梢微微一挑,不禁再仔細看向那畫麵中穿掛在老頭胸前一晃一晃的圓菱形物。


    盯著龍骨,金色眸子這一瞬好似能閃閃發光,賴著臉皮就纏上了蘇白,將龍尾左右搖晃,扭捏著:“之前好像已經說好了,你幫我尋龍骨,我幫你入仙籍…你,不會反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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