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淩晨,這漫漫長夜兩弟子都睡下了,蘇白還在屋裏折騰著陣法,此時銀龍應邀前來,一入屋就瞧見了屋內早已置上隔音的陣符,金色的龍眼一眯輕躍上屋堂書桌,懶洋洋的盤起來,適才問道:“你還沒跟你師弟交代過,閉關的事。”


    蘇白手中布陣,人未抬頭,倒是回應了句:“難得他勤修忘時,等他收功出門,杗罡會代為轉告。”


    “你就不怕你閉門不出渡劫時,他又跑出穀去?”


    昨日她已將大陣封禁,暫時沒人可以出得去,自然不會擔心這一點,也不想去解釋什麽,她知道銀龍並非是真在問她,隻不過是隨口搭些話題罷了。


    將陣法部署完整,把那所謂替身也安置得當後,蘇白才抬眼正視銀龍的眸子:“入陣吧。”


    她總有種感覺,自幾個時辰前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似乎是在暗示著她災厄既至,究竟是什麽樣的血光之災,她參不透,卦中自也顯示此劫難避,而正巧撞上明日便是三月整之後換血的契約,怪不得她如此謹慎。


    隻但願,此劫是今日應驗,切莫推到明日罷。


    不過做好最壞的打算,算不得是多餘,此陣便是思慮了這樣最壞的可能而置下,若當真在明日才應劫,局時有銀龍護法撐過十二個時辰想是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見銀龍入陣,蘇白催動位於坤位的替身符刻,口中振振有詞的念著,約莫三四分鍾,便見那頭的咒刻驟生異變,此時蘇白再將手臂劃破,集了半碗鮮血,又加速催動著咒術。便見這碗鮮血好似被釜底抽薪,逐漸消減下落,而另一頭坤位的符刻竟詭異的溢出鮮紅來,那木刻小人身上正如沁汗般擠出點點血珠。


    “敕!”蘇白將手訣一合,同時自儲物手鐲裏祭出一個詭異幽森的黑錦帶,錦帶上繡著一條雙頭蛇,此蛇無尾活靈活現,此物是早先收拾那疫魔所獲,算是個邪物罷,卻也正好能派上些用場。


    見她催動著此物裹在那替身木人之上。當即又掏出四張符紙,朝著那頭揮灑去“四方合合,斷其六覺。赦縛其身,焰斬因果!”見那四符咒將木人與蛇錦包裹住,冰涼的手指遂速速咒訣一合,敕令:“疾!”


    瞬時,那四張符咒齊燃。頃刻燒盡化成四條紅烙的鐵鏈齊齊收緊!


    “滋~”


    鐵鏈的滾燙像是轉移一般盡數渡到那裹著木人的黑錦帶上,瞬時黑錦中那兩麵蛇化作活物掙紮起來,應它無尾,前後兩個頭便互相撕咬吞噬,隻不過刹那,那邪物便頭咬頭緊縛著裏頭的木人。此時木人早已被血紅染成軟物,被這黑蛇勒緊,頓時再生異變!


    隻見紅木人頓時化作血霧。那血霧呈人形大小,再次聚凝後,竟化作一個與蘇白一模一樣的人來,做著與蘇白一模一樣的動作,即便是近距離觀察的銀龍此時都瞧不出這替身有絲毫的摻假。若不是親眼瞧著蘇白施法,銀龍想自己必定一時辨認不出誰真誰假的。


    看到這裏。他不得不佩服,這蘇白確實是個奇才,這般手法有部分是融入了一些旁門左道之術,顯然是從之前收拾了那疫魔身上的東西獨自摸索出來的。


    叫他不由懷疑,是否這蘇白天生異體,是個上等容器?


    忽聞蘇白向他借血,銀龍這才收起念想,緊力配合。


    蘇白向他索取了三分之一碗的血,仔細的將自己與銀龍所坐鎮的位置畫個圓,將二人圈在這兩米多直徑的圓圈裏,轉向銀龍:“勞你念上九遍:八方無礙,心靜空明。”


    銀龍到底不知她是要做什麽,隻得配合到底,振振有詞的重複著那八個字,而整個過程中他睨著蘇白忙不見停的掐訣催陣手法,雙眼隱隱炙熱起來。


    那樣的眼神,似乎是一種癡迷。


    像是一個刀客見到了最好的刀法,是的,像極了武癡。


    似乎,他不僅僅是對這些陣法感興趣,甚至已經產生了想要學悟的執心,究竟這陣法得多玄妙,才能上得了這仙家的心?


    蘇白見銀龍念足了九遍,便翻手轉掐另一番手訣再念:“坐鎮於空門,匿於無形,起!”


    應這一聲起,整個陣法終於活了過來!


    一瞬間,這屋子被錯綜複雜的咒印穿梭建起一個個風水格局。


    在這個位置,或許是因為是持陣人所在,銀龍能看清楚這些咒印與格局,甚至能看出那些位置多少都暗藏陷阱。


    整個過程,隻用了半個時辰,蘇白卻滿頭大汗,起陣之後,便閉目打坐運氣調養了,看得出她為了這個看似不大的陣法,耗去了太多真氣。


    銀龍一雙金眸熠熠而閃爍,將這陣法細細輪番瞧了個遍,心中驚歎:這絕非小陣,其中繁瑣與複雜,其中強勁,絕不是一個區區旋照後期的修士所能駕馭得了的!恐怕元嬰期也不過如此,究竟是用了多少巧取才能作下這等效力的陣法?


    奇才嗎?


    不,或許他一直還低看了她!


    金眸再次將蘇白上下打量。


    蘇白這一練氣再收功,差不多耗費了一夜時間,她收功睜眼時,外頭已然有了山雞在啼鳴。


    剛一睜眼,便見一雙金燦燦熠熠生光的龍眼直盯著自己瞧,蘇白這才開口解說:“替身身上的同歸蛇與身外的四方符能阻斷我與它之間的聯係,而借你仙氣是從外斷絕這空門與陣法的交匯。”


    銀龍點點頭:“這我看得出來,不過你這陣法不應該是你這個實力的修士駕馭得了的,我一時想不明白。”


    “空有架子罷了。此陣原型雖是鬼穀禁法之一,但骨髓精華之處早已被我修改了七七八八,湊合著駕馭得了,效力恐怕不如你所想,隻但願有用。”


    銀龍咧嘴笑了笑,歎著氣搖了搖頭,雖嘴上不說,心底卻想:能改成這樣,你九泉下的師傅若是知道了,隻怕得高興得再活了過來,你卻如此低看了你自己。


    “陣法已經開啟,在應劫以前,你我暫時不能離開這個圈,辛苦你了。”蘇白看了一眼門縫隱隱透進來的微光,她知道天既要大亮。心中還是隱隱有些擔心,怕這一劫並非是今日或後日赴約,恰恰會是她最虛弱的明日,這份不安她並未與銀龍提及,事實上她與九尾簽訂的契約是她的致命弱點,若非萬不得已,不叫人得知是最好的。


    眼下,唯有走一步是一步。


    銀龍再次咧嘴笑笑,沒說什麽,隻不過此時他瞧蘇白的眼神,似乎少了點生分的距離,隱隱多了幾分親近的色彩。要知道早先再怎麽說,他骨子裏都是覺得自己是個上仙,而麵前的人不過是個凡人,可如今,似乎這個潛意識的高低位份被悄然拆分著。


    盤坐在這空門之處,一大一小都不約而同的閉目凝神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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