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她總覺自己是有必要去這一趟的,或許是直覺。


    也是上車後半路忽然聯想到的可能性。


    那滅門慘案發生地帶,也算是歸聽雨閣這一位少主管轄的範圍,倘若真混入了什麽了不得的妖物,別人或許不了解聽雨閣,但她清楚,聽雨閣絕不是一般的江湖門派,它實際上也算是修真門派的,不可能對此事毫不了解。


    若說它有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叫這慘案發生後也不去管,那麽或許之前她會以為是拿犯案的妖物了得,這少主不想為了一介凡夫去搭理這麻煩事。


    可如今她不再這麽認為。


    總覺得這一路上所謂這位少主的行為無一不透露出,他是極有可能為了樂子與默許的姿態觀賞著一群苦僧遭厄的冤枉。


    這也能解釋,當時僅僅派來的人說了一句話,那衙令便不再刁難,說到底,衙令是他的人啊,衙令做的事表麵上是自己的意願,若無後背撐腰人的準許,他敢那麽鬧騰嗎?


    說句不中聽的,若非這玩事的態度,有誰會邀來和尚與個“花魁”共乘一車,還不提之前那接引人有意無意的損人卻又說得滿嘴“好話”,將這唐突的事推給什麽找不到車,他聽雨閣即便是被“發配鄉鎮的少主”,也不至於窮到雇不起馬車吧?


    說的讓人覺得少主是真心宴請,隻不過是底下人辦事不利,實際上隻不過是再給她難堪而已。


    同樣,請和尚去也是這個理。


    她有一種感覺。


    或許。她要尋找的凶手,指不好正在那宴席裏等著呢。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這少主絕不是她早先從柳聽白那裏聽聞的玲瓏!


    此人要麽是個玩物喪誌的執侉子弟,要麽就是個難纏的人物,但絕不會是玲瓏本人。


    顯然,若是前者。必然隻是純粹給人難堪,若是後者,就極有可能合她心中所想,如此,到底不好叫攖寧跟著去。


    若是真真交起手來,一人還好抽身,人多了,顧及便也多了。


    想到這,她心下有了主意,不過到底會苦了悟梅平白遭罪。


    簾子掀開了一角。正看到她那徒兒的背影,彎身身子探出手去,背對著眾人的動作:“來來來,住持兄弟,我拉你上來。”


    “阿彌陀佛。施主小僧自己來。”


    “也不知裏頭是不是打翻了胭脂水粉。好不嗆人。”一邊輕笑著,這年輕道士便鑽了進來,和尚緊隨其後。


    眾人之前還在聊說和尚是個俏和尚,到底是個滿臉掛彩從模子裏推斷出得,而此時瞧見了這道士,眾人不免唏噓:好個仙風道骨的俊逸小道士!


    “哎?師傅?”隻瞧那明媚的眼隨著那開朗爽爽一笑,車內有幾人便丟了魂魄。


    不隨蘇白。


    蘇白如今即便是模樣沒改,但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若仔細這徒弟是比不過她幾分精致,但卻反倒不由的總散發著一種吸引人矚目的光輝。而蘇白若不叫人細看,總一眼看過去,有種平常。


    矚目如何,皆是氣場惹的禍。


    “師傅喂,這聽雨閣的少主也邀請徒兒一聚,師傅不會嫌棄徒兒,不讓徒兒去吧?”見他少卿師叔不在身邊,那是沒來由的心情大好,因為這預示著他又可以大搖大擺的沾沾師氣兒,又不叫人教訓。


    “不過師傅怎麽在這裏?難道聽雨閣少主沒派專車單獨去接師傅?”一邊說著,一邊就自覺往蘇白跟前一擠,明明這車廂寬敞,還有不少空位,偏偏就這一點隨了他師叔,跟個黏黏糖似的,唯一不同點在於,翎少卿不在場的時候,他才會打回圓形。


    擠一擠,還真是言出必行啊。


    蘇白不做聲色的往一旁又挪了了挪。


    他這徒弟似乎打算把她給擠下軟座才罷休,又挨了過來,是整個險整個貼上去的熱乎,蘇白挪他便擠,如此便成了他一邊擠一邊說:“不對,那聽雨閣少主怎敢怠慢了我家師傅,難不成是師傅聽說徒兒會來,所以才上了這馬車的?”


    無路可退了,都坐到了邊沿上!


    若不是還未歸穀,她當真想給這閑得發慌的徒弟布置些功課做做。


    “師傅,你怎麽能坐角落?師傅,坐這邊。”


    蘇白有時候真不明白,為什麽這徒弟會在這一點上隨了少卿那孩子,都二十一了,沒個成人樣。


    這一點也叫她稍稍有些無奈,畢竟這與修行沒什麽衝突,她不可能去要求徒弟改一改的,再說,也沒準在這打半大看著長大的徒弟眼中,她蘇白其實是個“天山童姥”類似的角,完全的老奶奶…她沒想下去,隻稍有無奈的抬眼看了看住持悟梅。


    此時悟梅也正在看兩人的“親昵”,見蘇白向他看來,他點頭示意,這才終於打上了招呼,似乎之前他就完全插不上話來。


    蘇白也點頭回應,再看著攖寧說道:“你不是說住持在哪你便在哪麽?怎麽,呆不住,想回來了?”


    “沒有的事,我這不是見到師傅,過來打個招呼麽?”見攖寧起身要過去對麵坐,蘇白當即早已準備好的藥瓶拿出遞來:“喏,你既然要跟著大師學些佛理,卻也不曉得帶瓶藥給大師的傷口上抹一抹。”


    別人到底外行,可親傳弟子得意門生的他不會不知道,這哪裏是什麽外傷藥?明明是…!


    這會子,攖寧當即明悟,師傅這是要他名正言順的給和尚下藥啊!


    攖寧稍稍一頓,忽而心生明悟,到底是師傅帶大的徒兒,連忙裝腔作勢的接了瓶順勢去給和尚抹藥治傷去了。


    抹了藥,車輪沒走出多遠,這裏頭便出了事!


    先見和尚撥動念珠的速度加快,再見他雙目緊閉虛汗連連,牙緊咬,似乎再忍受著劇痛來襲。


    一旁的攖寧洋裝忽然察覺,實際上他早知會是這般,他師傅既然交來此藥,即便什麽都沒說,向來機靈的他自當明白師傅是要二人下車。


    雖然他道行尚淺,但接觸的陣法也不少,自入了車廂他也逐漸察覺到這裏遍布各式陣法,或許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被人透過陣置盯著呢。


    “停下停下!”


    被急忙喊停後,隻見那男道士扶著滿頭大汗苦不堪言的和尚掀開簾子走了出來,急呼:“住持方丈忽發惡疾,病情隻怕耽擱不得,又不好耽誤你家少主人的開宴時辰,你們照常趕路,我一人送住持去問診即可。”


    那布衣看似尋常普通,竟還留有一手,將和尚手腕捏過,終於露了痕跡動用內力探查,可他還是無法得知對方的實力,顯然是比他強許多。攖寧這會終於明白,為什麽在車內師傅要做什麽也不與他傳音了,連一個替人趕馬兼接引的跑腿都如此深藏不露,裏頭的陣法想必也有對傳音有反應的陣置吧?


    見那布衣神色一緊,到底是沒看出和尚被下了藥,或許也從未想過蘇白也算是個藥師,隻煩這怎惡疾如此生巧,偏趕這時候,再者他家少主也沒說過得帶個要死的病秧子回去,這脈象,全然是即要暴斃之像,他不好生攔隻得放人離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上仙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趙秋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趙秋焚並收藏上仙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