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這紅瓦院的小花園,側門過去,前頭是馬廄,正好看去正對著東方那抹遲遲不現身的魚肚白,再走個十來米,便是當初馬車停留駐足的地方,換句話說,當時他們一眾被安排在馬廄附近等候。


    不知算不算得是刻意怠慢。


    遠遠,她便聞見糯米焦糊的味道。


    並不是說她有一狗鼻子,事實上道士做法真用上了米,也得是糯米,這味顯然是焦糊了米,在焦糊以前是有過米香的,所以她知道自己聞見的正是糯米焦糊。


    法事自然不會拿著糯米去烤燒,若她沒猜錯,必定是這股越積越厚的怨氣將那道士灑出的糯米給點著了,燒了起來,適才散出糊味。


    眼見拐了這個彎前頭便是道士做法的地方,忽在這時“殺出個程咬金來”。


    她早知道那引路人內底不簡單,故而當此人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她並無驚訝。


    “原來道長在這裏納,叫我好生難找,方才我家少主人聽聞道長來了,便急忙支了我等前來先請,隻是道長又不知去了哪裏,這才終於找到。”


    蘇白雖不做聲色,心底卻清楚,這人嘴裏說的沒一句真話。


    若是他主人找她,這是他們的地盤會如此難找隻沒走多遠的自己?


    明明是借口。


    是要攔下她,不叫她前去那道士施法處的借口。


    “道長請移步,我家少主恭候多時了。”


    若自己執意要去,未免是自招麻煩。畢竟來了這裏她才越發覺得對手不簡單,再者那道士之前躲在了那裏,想必是個偷溜進來不叫主人歡迎的角色吧?


    畢竟這山莊裏彌漫著如此濃鬱的怨氣,必定是要住著個妖物的,不是她之前看到的蜘蛛精。那蜘蛛精道行尚淺,不像是能遭下如此怨念的老手,換句話說,她隱約開始懷疑,這裏頭的大妖物恰恰指不定就是那所謂的少主也不定,再不濟也得是個暗地裏能做主的人。


    那方道士偷偷摸來除妖,顯然是受到了攻擊,而她又一時摸不清對方底細,不知那道士是否學藝不精要白白丟了性命,適才她支開了三人獨自前來。


    原本是想。若能助力一把,也好,這宅子怨氣太重,一般人若是住上一段時日,隻怕就要被克害了性命。順道也算是結交個“道友”。


    可此時偏偏半路出來個程咬金。她不得不重新衡量,得失。


    畢竟對方的意思,想來再是明白不過:莫要多管閑事。


    “道長?”


    蘇白點了點頭,才道:“帶路吧。”


    未想她猜對了前頭,卻猜錯了後頭。


    那少主是引她罷手參合此事是真,那赴宴侯了多時卻是假。


    隻跟著這布衣左饒右轉,她當即明白隻怕壓根就不是帶她去見少主的,隻不過是拖延時間,好對付那道士是真。


    若再這麽耗騰下去,隻怕那連一麵之緣都未有的道士…


    她再三權衡。與聽雨閣“交熟”固然重要,但與那神秘道士“交緣”隻怕更為重要。


    畢竟這聽雨閣著實怪異,又似後有來頭,而這般棘手的對手,卻偏偏有個神秘道士前來攪騰,若不是這道士背景也不簡單,那便是這道士正義感太強不畏生死。


    無論前者後者,救一救他又有何妨?沒準還真能把那所謂凶手給逼出來也不定。


    或許是因為境界本就出了點小問題影響到她本人的緣故,到底還生出幾分自傲,竟忘了顧及更多,身形一晃,便朝著那方疾去!


    那布衣緊追而來,在後呼攔:“奉勸道長切莫多管閑事。”


    果然如她所料,這布衣與這邪氣自是一夥的。


    白道:“能替同門師兄弟除魔衛道清理門戶,莫言客氣。”


    “道長此話何意?”布衣明知故問。


    蘇白卻未再理,竟提起速度將身後人甩遠開來。


    此人知曉追她不上,便也不再追去,隻停了下來。不知聽到了什麽動靜,當即酸著一張苦瓜似的臉,好似在與人對話,又顯得很是卑微的姿態:“是屬下無用,請少主責罰屬下。”


    ……


    那方,蘇白趕來時,這道士布下的紅線圈到底沒被這濃厚怨氣所破,隻是道士卻受了極重的內傷還在堅持施法,好似他正在與另一個法壇的人在鬥法,而並非被這股怨氣所造。


    隻一眼。


    紅繩上結銅錢的手法、符咒上的符頭與符腳錄化形態…不是大派出身。


    若沒猜錯,這些手法的共同融合,足以說明是個雜學,曉類繁多,卻不見得深精,這般的修士一般都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散修”,照理說,這樣的人才是最不應該“多管閑事”的。


    罷了,管他出處如何。


    蘇白跳入法壇內圈,身形到底詭異,叫那道士都未能瞧清來人,隻後知後覺察覺到四方八位逐漸被人布陣起來,方知來人是友非敵。


    一邊專心與對手鬥法,感受到應陣法的補助,逐漸減緩的壓力,一邊連連道謝:“多謝這位道友相助。”


    “你就拿這些跟人鬥壇?”忽聞身後有聲,也不知何時那人便站在了自己後頭,叫道士心歎此人的身法。


    他連忙應道:“並非鬥壇,此地有一妖物,我是在想辦法逼它現身。也不知是什麽寶貝護著此妖,我屢屢施法卻屢屢遭它反彈。”


    言下之意,他是在與物鬥,非人。


    說道這道士回頭看了一眼,瞧清蘇白後,稍稍一怔,才道:“是你?莫非,之前我藏身於此處你早有察覺?”


    蘇白並未回答他,隻因此時沒必要說些不相幹的話,她追問:“什麽妖物?”


    “說來慚愧,此妖物前陣子還隻是個小妖蛇精,可一轉眼沒過幾月,便暴漲了不少境界,本來前後都不是我的對手,可偏偏前後我都拿它無法,好似專有人在背後搗鬼。”


    蛇?


    蘇白心中的疑雲更甚。


    從那客棧老板那得知,這少主號稱玲瓏,處事作風卻叫她最終投出了否定的一票,未見其人便先否定了他不是當年柳聽白口中常提起玲瓏。


    可為何偏偏得是蛇妖?


    需知玲瓏素來愛蛇過人。


    莫非是這蛇妖作怪,占了玲瓏的名義,興風作浪?


    可又不像,道士明明說,此蛇妖沒過幾月境界暴漲,顯是有“什麽”在背後撐腰。


    難道蛇妖之上還有蛇妖?


    “可能告訴我此妖方位?”


    道士張了張口,正欲回答,忽一口心血噴出,整個人驚駭了雙目渾圓,喊道:“道友速速躲開!”


    瞬見,他整個人像個肉皮球兒似的極速撐起渾圓,眼見趨勢是要爆體而亡!


    也是這一瞬,蘇白眼前仿佛剛剛掠過一個人影,快到連她都未曾瞧清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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