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觀看的眾人,因不知此時蘇白人早已消失,都還以為蘇白是在練功,故而並沒有像先前那般邊看邊議論,心底縱是有太多疑問,也不好放到明麵上來,隻紫陽門人幾個暗自裏傳音。(..tw無彈窗廣告)


    至於攖寧,他一直藏著一個秘密,說是秘密吧,紫陽門這幾人都是知情的,也就蘇白一個人還被蒙在穀底,這裏說道他有這麽一個秘密,當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沒能用傳音與眾人交談,整個觀看的過程中,算是被排外的一個吧?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對於攖寧來說,蘇白不止是傳授修行之術的師傅,更是家人。


    他失去了自己的過去時,遇著了蘇白,對蘇白的感情遠比一句師傅還要複雜許多,或許遠遠淩駕於他心中的道這一字之上,也正是因此,他更不敢去想象蘇白若是知曉了事實會是何種心情。


    失望嗎?


    不會。


    杗罡師兄總是不爭氣的那一個,少卿師叔總是最胡鬧的那一個,一直以來,隻有他是按照蘇白的意願來成長的,但是!忽然之間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你的丹田已碎,此生再無仙緣…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晴天霹靂,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悲傷與絕望,整顆心隻反複想著他的師傅。


    想著他的師傅定會因此愧疚,又或者是憤恨,恨自己的無力,他的師傅他懂,一定會這麽想,所以他不能告訴她,至少不是現在。


    他的生命一直是一種傀儡延續。明明是個皇子,卻非得要欺瞞世人與公主的身份活著。


    舉手投足從記事起就在學,如此刻意。


    那時候,一場鬧劇的婚禮,一位年幼的公主遠嫁。一場精心策劃的劫持,一個重獲新生的機會,是母妃所能給最大限度的親情。


    那時候,他從未那般清楚的知道,從此真的就是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世間再無嵐平攖寧此人。那位短命的長安公主將被世人遺忘。


    修仙?


    師傅說過,是為了成就大道。


    隻要有道心。


    其實一開始他根本不懂所謂的道,那時候的世界多簡單,隻是喜歡就是喜歡,喜歡呆在這樣一個人身邊。反正他無處可去,看吧!多麽的理所當然啊!


    看著師傅對著那個孩子的好,那個需要被他稱一聲師叔的少年,從未有過,也從未嚐過,原來,這感覺叫嫉妒。


    少卿師叔說,他出生的第一眼就在師傅身邊了。


    少卿師叔還說。他是師傅唯一的親人。


    如果親人就是不離不棄,為何,為何母妃要拋棄他啊?為何?為何?


    忘了多少個日夜。他蜷縮在被窩下,咬緊牙關忍住眼淚,反複的問著:為何就是不一樣,不一樣呢?


    說到任性,他不比少卿師叔胡鬧。


    於是他一天天成為整個師門裏最深得師傅心意的得意門生,看他、與看他的眼神。仍舊不一樣,他知道。就是不一樣的。


    他不懂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隻是等他回過神來時,等他回頭看時。才發覺自己停不下來了,才發覺隻要努力修行就可以一直呆在師傅身邊。


    不是作為凡人,凡人的壽元是那樣的短暫,像曇花一現,像陣風吹散的雲霧。


    一百年不夠,五百年,一千年,隻要他好好修行,就可以一直在她身邊。足矣。


    仿佛這一瞬,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他對師傅說:師傅殺人放火時記得帶上攖寧。


    是那樣的胡來啊!


    可最終他卻成長做了一個正派的道者,隻因為師傅說,成就大道要有道心。


    隻要是喜歡的人,做任何事都該是喜歡的。


    他從十四歲那年遇見師傅,從還深以為自己是個女孩子的那一年,就喜歡上了啊!


    師傅就像是上天派來的神祗,救下他,收留他,養育他,教導他,仿佛過去的十四年都白活了,碰見了師傅,才是生命的開始,以至於他怎麽努力回想過去,都越發的依稀模糊,卻能清楚的記起碰見師傅後的每一樁事,每一句話。


    直到他十八歲的時候,對於修真的世界了解的更全麵的時候,回過頭來才發覺原來那個人的難為,那樣的境界沉浮在這偌大的修真界裏,竟是如此渺小,身後還總有說也不聽總是惹禍的小師叔,該是如何的難為,他的師傅?


    十四歲開始,殘破的經脈一邊補漏一邊修真,二十一歲到達融合後期,這十七年就像是一場夢,也是在二十一歲那一年他失去了修行的能力,像個廢人,何去何從他來不及想,隻是想要快些回到師傅身邊,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其實他清楚,他這輩子也就止步於凡人了,沒了丹田,如何與命爭?


    一百年的劇本,甚至可以預見對於修真者而言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殆盡,便是服用了壽元丹,又能再活多久?


    幾百年嗎?


    如果真是那樣,一定是夠了吧。


    是他賺了吧?


    師傅的境界會越來越高,隨著境界的提升,閉關的時間也會越來越久,杗罡師兄興許早被世俗迷了眼不會回來了,而他可以陪著小師叔多說說話,盡可能減少小師叔外出惹事,也算是替師傅分憂了…應該…夠了吧?


    “攖寧,你師傅若是一心向大道,不染兒女情長,定會平步青雲,她是特別的。”忽然一道傳音將他從沉淪的思緒中敲醒,是紫翊宸的聲音。


    攖寧不好出聲回應,便唯有點點頭。


    紫翊宸接著傳音說道:“她自是個有仙緣的人,你作為她最得意的弟子門生斷不可因眼前之事漸失道心,你要相信他日你師傅必能給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攖寧再次點點頭。


    本以為紫翊宸不過是寬慰自己,當然,他自己也是相信的,相信自己的師傅在修真路上,一定,可以走得很遠很遠,可沒想到紫翊宸接著卻傳音與他說了一些似懂非懂,毫無頭緒的話來:


    “你且多等等,很快你師傅就會忘記一些事情,當然,她不會忘記你們。”


    那聲音頓了頓,才又傳來:“若她忘了什麽,切莫記得不要提醒她,這是她成就大道最好的出路,一旦想起,劫難渡,宿難破,大道無望,興許……還會像她一樣…為禍蒼生。若真是如此,天道難容,你師傅這一次真的會神魂俱滅的。”


    攖寧聽到這,心口一緊,險些開口便出聲,卻被紫翊宸的傳音製止。


    他說:“該說的我都說了,莫問。再問,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你若真對你師傅有心,就記著,日後若是她忘了什麽,你也當不知道,莫阻礙了你師傅唯一登仙化羽的機會。我之所以要提醒你,是因為這次,變數隻剩下你一個。”


    紫翊宸說罷便示意談話結束,雖然是單方麵的談話,但顯然此時的紫翊宸給攖寧的感覺很不一樣,明明是熟悉的人,卻覺得一瞬間很陌生。


    雖然不懂紫翊宸到底再說什麽,但攖寧心中對此次的談話卻無法輕易釋懷,隻怕以後想忘,也忘不了了,哪怕興許以後會發現這不過是個玩笑,可他心底還是無法釋懷,如果紫翊宸不是在開玩笑呢?


    師傅會忘記一些事,是指什麽?


    還有那些隱晦莫名的東西,什麽一旦想起,劫難渡,宿難破,大道無望,又是在說的什麽?


    此刻的攖寧都忙不及去感傷自己再無法修行的命運,滿腦子都在回放著方才紫翊宸說的每一字每一句。


    不知想了多久,再次被喚醒,是紫柯的傳音:“快看,果然那人是蜃妖的前生!”


    攖寧心中惦著事,腦袋混混噩噩的向幻境看去,原來經過那功法的修行,體內妖丹的重塑竟成功晉級了,這一晉級可不得了,直接異變了,從霧妖變異成了夢蜃。


    夢蜃是一種異變的妖類,霧妖異變做夢蜃的他還是第一次見識,但就他所知,自古還是有一些帶幻攻的妖類晉階異變成夢蜃的,夢蜃其實還是妖,但是夢蜃最終化成真正意義上的蜃還是有可能的,至少在古籍裏是記載過這麽一筆的,說一隻夢蜃化成真蜃,雖是寥寥一筆的帶過,如今看來,沒準那寫的正是眼前這隻也不無可能。


    興許是怕他一個失去道行的人杵在那想不透,紫柯好心傳音提醒:“那千年前的蜃妖記錄就是出自你們鬼穀,剛我們幾個對敲了一下,九成確定那在他身上種下妖丹的道士就是記錄蜃妖的本人。如果猜的沒錯,很快就到記錄裏‘夢蜃死,怨不折,化真蜃,’這一段,想必是你鬼穀的牛鼻子老道在他麵前碰了一鼻子灰,故而這蜃才有了今日拿我們尋樂的劫難呀!哈哈!果然因果不爽,有意思有意思!”


    攖寧眉頭微微皺了皺,也不知在想什麽。


    此刻那故事進展到了新郎官晉階未夢蜃,而他身邊早已是孤零零一人,啊不,是一妖。


    因攖寧之前一直在想事情出神,沒注意看女妖同男道士是何時離開的,但按照紫柯的推斷,那老道還得上演一幕製妖的故事,想必那時候女妖也是在身邊的吧?他這麽猜想。(未完待續m.)(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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