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你和阿伯我都耍上心機了?!”獨眼伯甩了我一眼,麵掛微笑地說道。


    我心中一驚,張嘴就想解釋。獨眼伯卻擺擺手堵住了我的話,“孩子,老頭子我不會生你的氣。不過,你也別拐彎抹角的試探了。你在懷疑我剛才眼睛的變化吧?我不知道你在哪裏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得提醒你注意,再遇到這樣的人你要小心。原因不能說,你也別問。我剛才看你的眼睛在激動時也會有變化,原來並不是這樣,想來也是最近才出現的吧?你的秘密阿伯不會打探,我的秘密麽,你也別再好奇了。好奇心太大會出事的,阿伯我就是因為當年太好奇,所以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這個世界的秘密太多了,少知為妙啊……”獨眼伯指了指自己被布條遮蓋的眼睛,臉上的神情一片滄桑。


    我沉默地點點頭,一時無法言語。獨眼伯的話說得沒錯,自從上次在古城經曆了那個幻境之後,每當我極度激動的時候,我的雙眼就會像血徒一樣變為血紅。不過,和他們不同的是,我的瞳孔不會變成豎立,依然維持在圓形。這種情況讓杜秘書曾說的那句“叛徒”時不時的就會在我腦中回響,對自己過去身份的猜疑讓我心焦不已,時常徹夜難眠。


    我曾拜托鄭法醫在私下裏幫我做過測試,不過結果卻讓人更加迷惑。現代的科學儀器除了給出“體能超過常人五倍”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之外,對於我的雙眼變化、身上會變色的紋身,還有體內那好似內功一般的暖流都是全無解釋,根本查不出任何原因。無奈之下,我隻好把這一身的秘密埋在了心底,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甚至連幹爹池向東都不知情。


    既然我自己身上都帶著無法和人解說的秘密,自然也就沒有理由打探別人的隱私。獨眼伯又是我的長輩,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我若再糾纏下去,難免有些說不過去。更何況,我雖見過血徒等人的眼睛變化,但也沒法肯定這種變化是他們專屬的,僅僅以此為由就去懷疑一個自己十分熟悉且敬重的人,怎麽看來都顯得有些草率。


    想到此節,我隻好把對獨眼伯的疑慮塞回了內心深處,重重地壓上一塊大石,就此封閉。不過,我沒想到的是,此時的這個決定才是真正的草率到家,以至於後來我知道獨眼伯這身秘密的時候連連懊惱不已,直想著狠揍自己一頓。因為,他的這些隱秘竟然和我一直做的那個噩夢有著極深的關聯!如果此時我就已經知道的話,那個夢中的神秘地點我就能早些找到。這樣一來,其後的很多事可能就不會再發生,很多人也許就不會死……


    可惜的是,人生沒有如果,自然也不能重來。我們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但卻每時每刻都在做著可以影響未來的舉動,在無意之中改變著自己看不見的前路。當然,這些感歎都是其後經曆了許多事情之後才有的。此刻的我並沒有這麽深的感觸,也沒時間去感觸。因為,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將我拖入了另一個巨大的迷霧漩渦,一時難以脫身!


    “阿生,阿伯我真的沒生氣,你別太往心裏去啊!”獨眼伯見我一直低著頭不吭聲,於是安慰道。


    “啊,我沒事的。獨眼伯,這事兒是我不對,您別生氣才是真的!”我誠懇的向獨眼伯道著歉,隨即掃了一眼麵露疲態的眾人,接著說道:“時候不早了,剛才大家都緊張了半天,也該休息了。獨眼伯,我們這就先回去了,您歇著吧!”


    “嗯,明早我就開始配藥,有個三五天的,這兩個小女娃體內的蟲子就能壓住了。哦,對了!你幹爹呢?我怎麽沒看著他?”


    我被獨眼伯問得一愣,猛然想起幹爹家的院門還鎖著,於是問道:“獨眼伯,您不知道幹爹去哪兒了?我是剛才回來的時候才看到院門鎖著,這才知道他出去了。”


    “哎?你幹爹沒告訴你他去哪兒了?也沒去北京找你?”獨眼伯皺起了眉頭,“奇怪了,阿忠這小子搞什麽?怎麽還神神秘秘的!他都走了好幾個月了,我還以為他去北京找你了呢!”


    我心中一顫,不自覺的就泛起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急問道:“阿伯,幹爹什麽時候走的?有沒有和您交代什麽?”


    “具體時間想不起來了,不過,少說也有四個來月了吧。哦,對了,你家鑰匙在我這兒呢!”獨眼伯拍拍腦門,起身進了裏屋,不一會兒便拎著一串鑰匙返了回來,說道:“阿忠出門之前在我這兒吃了頓飯,其間隻說要出門辦點事兒,時間不一定,也沒說去哪兒。我看他神色正常,也就沒多問。他把家裏鑰匙給了我,跟我說如果他沒回來之前,你就回來了,就讓我把鑰匙交給你……”


    四個月之前?那應該是去年秋天的事兒了。那個時候我們可能正在四川的那座古城裏。我記得在周曉梅的案子發生的時候,我剛剛給幹爹寫了一封信,按照往常我們通信的頻率來看,秋天的時候我應該會收到幹爹的回信,不過卻一直沒有。我們從古城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四處奔波,尋求救治蠱毒的方法,這件事情我就忘在了腦後。幹爹應該是收到我的信之後離開的家,那他為什麽沒有給我回信呢?為什麽沒有告訴任何人要去哪裏?最奇怪的是,他為什麽要交代獨眼伯如果我比他先回來就把鑰匙給我?難道他的出行有危險?!他預料到我始終沒有收到回信的話會回來?!


    我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接過鑰匙拜別獨眼伯,帶著眾人就往小院趕。周圍的霧氣基本已經散盡,零星的燈火在小村各處閃亮,顯然還有一些受了驚嚇的村民沒有關燈睡去。幹爹的小院與獨眼伯的家距離不遠,沒走幾步也就到了地頭。我拿出鑰匙打開了木門,帶著眾人進了院子。


    進屋,開燈。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室內的一切,也讓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


    光陰荏苒。轉眼間,我離開這裏已經接近五年了。如今返回,屋中一幹事物依舊,可故人卻已不知所蹤。想想和幹爹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想想他那黝黑而真誠的臉龐,我的心中不由陣陣發苦,暗自埋怨自己不盡孝道,竟然這麽久都沒有回來看看……


    “大木頭,這裏有你的名字,是你幹爹留給你的麽?”小芊拿著茶壺,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個小包裹。


    我急忙走了過去,打開那個寫有我名字的包裹查看。沒想到當即便被一股巨大的震驚抽在了腦門上,險些一跤跌坐在地。


    包裹中是一些照片,幹爹邢忠的照片。影像中那張黝黑的臉,與我記憶中的他一般無二。照片的背景很豐富,有些是自然景觀,有些是城市房屋。拍攝的角度也是十分端正,畫麵清晰。這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每張照片右下角的時間!這些拍照的日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在這個小村生活的時候,而那時候,幹爹每天都和我一起出海打漁,根本就不可能去照片中的這些地點!!


    這是怎麽回事?電腦修改的圖片?問題是對電子產品一竅不通的幹爹連打個電話都嫌麻煩,始終用寫信的方式和我聯係,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高深的電腦技術?難道是別人做的?可是,以幹爹的脾氣怎麽會托人做這些東西?如果不是他的委托,誰又會閑著沒事兒去合成一個老漁民的照片?最重要的是,幹爹為什麽要把這些照片留給我?


    我懷著滿心的困惑繼續翻查著包裹。除了這些照片之外,這包裹裏就隻有一張對折的紙條和一個大信封。信封的材質很普通,正麵貼著郵票寫著這裏的地址,收件人處則是填著幹爹的名字,不過,下麵卻沒有寄件人的地址。我看了看信封大小,心中猜測那些奇怪的照片很可能就是裝在這個信封裏寄來的。


    這個猜想很快就被證實了。當我皺著眉頭將信封翻過來的時候,當即就發現它背麵用標準的宋體字打印著一個電子郵件地址以及一行簡短的文字。那行文字寫到:想要知道照片裏的人在哪裏,發郵件。


    看來那些照片確實是別人給幹爹寄來的,也極有可能就是促成幹爹離開小村的原因。不過,幹爹在發送郵件之後到底知道了什麽?為什麽沒有把去處告訴任何人呢?他到底在隱瞞什麽?


    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好像正在壘築一道巨牆一般,堵得我胸口陣陣發悶。好在小芊在此時遞過來一杯熱茶,過喉而下的暖流讓我渾身的毛孔瞬間一張,總算是排出了不少鬱結之氣。


    我端著茶杯打開了那張對折的紙條,可沒想到那上麵所述的內容卻讓我霎時激動萬分,手中一緊,當即就把茶杯捏了個粉碎!


    幹爹熟悉的筆跡躍然於紙上,寥寥幾筆的短句卻透著飽含血腥的危機:“我去找魚!如果,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有回來,那麽,我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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