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巨大的黑影瞬間將我覆蓋,那個胸口生有“第三隻手”的壯漢突然擋在了我的麵前。他“嘿嘿”大笑一聲,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探向我的胸口!


    難道這人還打算糾纏不休?


    我眼神一凝,握住腰後的刀柄就欲再次抽刀。沒想到這壯漢卻將手掌突然停在了我胸前兩尺之地,張開形成了握手狀,憨憨的說道:“小不……點兒!你的勁兒……真大!我……佩服!我叫……阿呆。我們做……朋友!”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麵前這位滿臉真誠的壯漢,慢慢鬆開了握住刀柄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眼見著我沒有反應,壯漢愣愣地收回手掌摸著腦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默默地想了一會兒,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麽似的拍了拍腦袋,指著胸口說道:“他叫……阿瓜。剛才……對不起!你別……生氣,我們……做朋友!”


    壯漢再次向我伸出了手,臉上的神色堅定而誠懇。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衝他笑了笑。他高興地咧開大嘴笑了起來,不斷搖著我的胳膊就想說話。沒成想那道人卻在此時尖著嗓子叫囂道:“阿呆!你個不開眼的東西!做什麽朋友?啊?!給我滾到外麵去!!!”


    壯漢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扭頭看了看道人,張著大嘴嘎巴了半天,卻始終沒敢說出什麽,隻好歎著氣走向門口,臉上的神色一片頹然。


    “吃裏扒外的東西!哼!”道人恨恨地咒罵一聲。他用細長的丹鳳眼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輕呸一聲便回過了頭。


    燕道傑見狀皺了皺眉,剛想開口,那彩衣女子卻在此時輕笑幾聲,伸手在那麵薄皮鼓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咚!”


    一聲巨響突然在耳邊響起,直震得人心裏發慌,頭暈目眩。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彩衣女子,心中不由暗自驚詫:這麵皮鼓的整體厚度看來還不到十公分,怎麽就能發出這麽大的動靜?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立~~堂!”那群黑袍男子隨著鼓聲一同喊了起來。


    屋內的氣氛霎時一凝,聽到喊聲之後的眾人立即靜了下來,沉默地看著大屋的中心。我見狀隻好壓住了心裏的疑惑,安靜地走到燕道傑身後不遠處的椅子上坐好。


    堂會開始了。進程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冗長,也沒有什麽過多的江湖味。不過,這會上的議題卻是十分的不尋常,就算拋開那些有關“神鬼異事”的討論不談,整個兒會議的過程也是處處充滿了隱含的殺機,尤其是在談到利益分配的時候。


    剛才那幾位坐在桌邊默不做聲的“奇人異士”,在此刻卻是變了摸樣。一個個伶牙俐齒的據理力爭,在利益的糾葛上寸土不讓,很是一番明爭暗鬥。那位與我們發生衝突的道人更是牙尖嘴利,爭奪不休,甚至還提出了重新分配“京、津”地區的想法。不過,他的提議並沒有得到其他長老的支持,想來是我們剛才那番“敲山震虎”的作為起了效果。這些人因為燕道傑的出現而不得不重新審視燕家,就算心中本有什麽齷齪的想法,此刻自然也不好在明麵上表現出來。看來,太師伯交給我們的任務基本已算完成。


    “唉~~!真他媽闊氣啊!”燕道傑直盯盯地看著會所那座裝飾精美的大門,不情不願地打著了車,哀歎道:“大家都是抓鬼的,區別咋就這麽大呢?人家都有這麽大的產業了,可我們家到現在還沒‘小康’呢!你說我祖上的那些位怎麽就不能有點兒追求呢?鬧得我也得跟著受窮!唉……不過,小雅姐的‘事業線’那麽老長!有這麽大的產業也不算新鮮哈!我爺爺當年怎麽就沒把這娃娃親給我定了呢?要不然小爺我別說少奮鬥十年了,這輩子都他媽不用奮鬥了!唉~好長的‘事業線’啊~~!”


    我看著靠在座椅上不住回味的燕道傑,打趣道:“三爺,您這架勢是舍不得走啊?!你今兒個是情竇初開啊?怎麽沒事兒老盯著姑娘的胸呢?早上就讓人給誤會成流氓了,這會兒竟然又看上一個!還‘事業線’?剛才散會之後,你倆不是在後堂聊了半天嘛,您沒趁這機會一頭紮進那‘事業線’裏去啊?!”


    “哼哼!我要是有本事紮進去,現在還用得著跟這兒感歎嗎?我倒是想了!可人家不幹啊!那位可是正宗的‘薩滿’!水平不比我差多少!”


    “對了,我這心裏一直疑惑著呢。那個小雅姐手裏拿的是什麽鼓啊?怎麽輕輕地一下就能敲出那麽大的動靜?都快趕上打雷了!”


    “這個啊,說起來話可長嘍,我給你簡略點說吧!”燕道傑點上支煙深吸了一口,吐著煙霧講了起來……


    “薩滿”一詞源自通古斯語saman,也可音譯成“珊蠻”、“嚓瑪”等等。它是一種稱謂,意指與神靈溝通的巫師,也有“智者”、“曉徹者”的意思。滿族所使用的滿語,就是通古斯語的一個分支,因此,“薩滿”一詞才在我國民間出現。


    古時候,滿族的主要宗教就是“薩滿教”。教中的“薩滿巫師”是以舞蹈形式來進行祈福、占卜、驅鬼等巫術活動的。這種舞蹈被稱為“薩滿舞”,也叫“跳家神”或者“跳家仙”。


    在清朝結束之後,“薩滿教”幾近消亡。僅僅殘留了少部分的“薩滿舞”段落還在東北民間流傳,也就是我們常能聽到的“跳大神”。“跳大神”一般由兩人進行,其中一個被稱為“大神”,主要作為“仙、鬼”上身的載體。另一個則負責與它們溝通,被稱為“二神”、“幫兵”或“幫班”。


    “最開始看見小雅姐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跳大神’的呢,所以就問了一句‘幫兵’。沒想到人家竟然是正宗的‘薩滿’,嘖嘖,這傳承時間可沒比我們家晚多少啊!”燕道傑打開車窗散著車內的煙氣,接著說道:“我原來不是和你講過上古巫術的職業分類嗎?在‘七村’那會兒我和獨眼伯用的就是最古老的‘儺禮’,可以說是所有‘巫舞’的祖宗。這玩意兒隻在秦朝之前才有,我們家要不是直接由‘方相’傳下來的,我也不可能會。所以我那會兒聽你說獨眼伯是個‘男巫’才會吃驚,這個職業可是純粹的古董了!秦朝的時候所有古巫術職業大概就斷傳承了,那會兒都改成‘方士’了。漢朝時期呢,基本就是我們‘術士’的天下。再往後,中原地區主要就是‘道士’了,而小雅姐她家的傳承就是和‘道士’同期的‘薩滿’,這傳承確實不短了啊!嘿嘿!‘異人堂’果然藏龍臥虎啊!不光有我們這些古老傳承的接班人,竟然還有‘妖仙’!今兒個可是開了眼嘍!”


    “你是說‘皮長老’?”想了想那隻會說話的大花貓,我心裏不由泛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些驚異,也微微有點兒恐懼,“三哥,那隻貓究竟是什麽東西啊?”


    “不是說了嗎!‘妖仙’啊!你以為這個世界隻有人呐?‘妖、魔、鬼、怪’聽過吧?這其實是四種不同的東西。‘鬼’你見過啦,今兒個咱們見到的這位‘皮長老’就是‘妖’了。”


    “妖?就是東北那塊兒常說的什麽‘狐狸精’、‘黃皮子’那種?”


    “嗯,類似,不過有點兒區別。‘皮長老’可是比我爺爺輩份都大的‘妖仙’!比一般的‘黃皮子’什麽的要厲害多了!那些最多隻能玩玩附身什麽的,你沒看見這位都能直接說話了啊!通常都說‘胡黃白柳灰’這五種動物最容易成妖,實際上這說法兒不太準。我們身邊的貓、狗這類小動物才是最容易成妖的,畢竟它們和人類接觸的最多,容易‘起靈’。有時候有人會覺得自家養了很多年的動物有靈性,跟人一樣能明白很多事兒。這其實就是動物‘起靈’了,嗬嗬,沒準兒已經成妖了,隻不過普通人看不出來罷了。嗨!這類的事兒海了去了,都說出來能寫了,嘛時候有閑功夫再跟你細說吧!趁著這會兒還不到中午,咱倆趕緊去找那位‘程鳴’先生。如果能說動他用‘拘魂術’幫忙,那麽咱們找姓杜的那孫子就容易多了!”燕道傑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扔給我,隨手拽過安全帶扣上就打算開動汽車。


    我看了看紙條上的地址,說道:“這是小雅姐給你的?這麽容易就到手啦,我還以為得費點兒勁呢。”


    “哼哼。剛才散了會,小雅姐把我叫到後堂第一件事兒就是給我這個,說是太師伯早就交代了。我們讓那胖老頭兒給涮了!他根本就知道怎麽找這位先生,還說什麽‘不擔起家族責任就弄不到地址’,胡扯!純粹就是想把我弄來抗事兒的!”


    “嘿嘿!這事兒也賴不著太師伯,我估計他要不是這麽逼你,以你的性子怎麽會攙和這種事兒?剛才的場麵你也看見了,你們燕家要是再不出來個人,以後的日子怕是會很難過……”


    燕道傑聽了我的話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放開準備掛擋的手點了一支煙,語氣低沉的說道:“是啊!終歸還是我不爭氣!我們燕家人少,不像他們這樣都是成堆的人。要不是我們仗著是上古傳承,手底下的‘活兒’比這些人強很多,這個什麽‘異人堂’根本就沒我們什麽事兒!原來都是我爺爺一個人扛著的啊,可是……我卻把老爺子……嘿!結果自己還不成事兒,一直都沒管過什麽,真他媽丟人啊!”


    我見他的情緒有些低落,就連眼圈都開始有點兒發紅,於是急忙揮著紙條叉開話題:“三哥,你以後多管著點兒就好了,別想太多了!對了,小雅姐寫的這個地方倒是不遠,有個三十分鍾就能到。不過,我們就這麽直接過去合適麽?畢竟是求人家幫忙,要不要買點兒什麽東西拜拜門兒啊?”


    燕道傑側過腦袋拭了下眼角,穩了穩情緒,說道:“東西就不用買了。剛才小雅姐跟我說這位‘程先生’的性情很怪,太繁複的禮節反而可能惹得他不高興,讓我們別弄那些‘表麵光’的事兒,直接過去就行。他與我爺爺的關係非比尋常,隻要我拿著燕家的‘金犼令’應該就沒問題。”


    他說著就從脖子上摘下一個用紅繩拴著的東西遞了過來,我接到手裏一看,一股難以言表的感覺霎時填滿了我的身體,臉色立馬變得一片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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