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一種感知型的動物,我們對自己熟悉的東西總是覺得容易理解,基本也不會有什麽懼怕。而對於自己不熟悉的東西卻總是滿含戒備,甚至還會心懷恐懼。


    所以,在彭姑娘喊出還有“第三個人”存在的時候,整個屋子裏的人頓時就緊張了起來。就連趴在她懷裏的皮長老都立馬轉動起了耳朵,眯著眼睛仔細地搜尋著我們聽不到的聲響。


    我向燕道傑示意了一聲,隨後從牆上拔下短刀拎在手裏,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開始尋找那個不知藏身於何處的“第三個人”。


    走廊很暗。室外的積雪將表麵反射的微光從正門的玻璃扔進了室內,在淡黃色的地板上濺出了一片慘白。我借著身後透出的燈光仔細地將周圍掃視了一圈,而後突然伸手按下牆壁上的開關。


    明亮的燈光霎時照亮了整個走廊,微微有些刺眼。不過身邊的一切都沒有出現什麽怪異的變化,我的耳中也沒聽到什麽多餘的聲響。


    我扭頭看了看室內,趴在彭姑娘懷裏的皮長老衝我撇了撇嘴,輕輕搖了搖頭。我見狀隻好向燕道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留在屋裏看顧彭姑娘,而後一手拎刀,一手持槍,保持著高度的戒備對整棟房子展開了搜查。


    仔細地將一樓所有的地方都檢查了一遍,我沒有發現任何有人隱藏的痕跡。剛打算順著樓梯開始檢查二樓,正門的玻璃上忽然就晃出了數道刺眼的光芒,緊接著,我的耳中便聽到了阮玉的叫門聲。


    我打開門將他們迎了進來,隨後趕忙將情況快速地說了一遍。阮玉聽完之後,立馬分配隊員在室內外的各處可能通道進行布防,而後便緊跟著我的腳步躥上了二樓,開始了一番地毯式的搜索。


    我們小心地將二樓徹底翻查了一遍,不過卻依舊毫無收獲。無奈之下,我和阮玉隻好返回一樓的客廳,打算向彭姑娘仔細了解下情況。


    由於見到了大批警察,彭姑娘的情緒此時已是完全穩定了下來,對我們的身份當然也不再懷疑。她滿懷愧疚的向“花臉三爺”道了歉,隨後便用有些微啞的嗓音對我們講起了情況……


    彭姑娘的本名叫做彭翠蘭。由於這個名字比較“複古”,所以她平時總是喜歡別人叫她“彭彭”。這位姑娘其實十分值得人尊敬,因為你從她那開朗陽光的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來,她從出生開始就是被死神所預訂下的“新娘”!


    她的心髒就像是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這也導致了她從小就無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樣玩耍、生活。其後,她又先後失去了雙親,在年幼懵懂的時候就成了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所承受的壓力根本是外人所無法理解的。


    不過,本性堅強的彭姑娘並沒有向命運低頭,反而努力而開朗的直麵著糟糕的生活。被莫教授收養之後,她更是帶著感恩的心態照顧著身邊的每一個人,甚至在很多時候都能讓人忘記,她,才是真正需要被照顧的那一個。


    可惜的是,她的身體狀況無法支撐她想做的所有事情,甚至連最基本的上學都不能保持穩定。為了不讓經常奔波在外的莫教授擔心,彭姑娘主動選擇輟學在家,一麵自學一些有用的知識,一麵勤奮地練習著自己喜歡的繪畫,打算將自己生命中所有的燦爛都用手中的畫筆記錄下來,也好在自己離開的時候能夠留下些什麽。


    幾年前,莫教授帶著她去了一個叫不出名字的地方做了手術。從麻醉中醒來的彭姑娘在第一眼看見陽光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死神的“婚約”被神奇的解開了。看著莫教授那蒼老的臉龐上掛著的欣慰熱淚,本該喜悅的她卻覺得有些揪心,隱隱感覺到自己的養父似乎為此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


    雖然心中裝滿了疑慮,不過一向乖巧的彭姑娘並沒有多問什麽,隻是更加用心的照顧著日漸蒼老的莫教授。直到幾個月前,莫教授安排她出國參加一個短期繪畫課程,並將一個密封的文件袋交給了她,彭姑娘這才意識到事情可能嚴重了。可是,不管她如何追問,莫教授都是閉口不答。隻是囑咐她,如果到明年春天他還沒有回來,那麽就讓她將那個文件袋交給警察,同時還告誡她一定不要看文件袋裏麵的東西。


    養父的態度讓彭姑娘更加擔心,不厭其煩的繼續追問,可沒想到一向慈愛的莫教授卻破天荒的衝她發起了脾氣,直接便把她所有的疑問全部堵回了肚子裏。彭姑娘見養父的神態十分激烈,為了怕他氣傷了身子,隻好像往常一樣乖巧的不再多言,揣著滿心的擔憂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不過,自從她離開國內開始,莫教授就再也沒和她聯係過。雖然每次莫教授出去考古都可能幾個月沒有音信,但是由於自己心中始終在肆虐的不詳預感,彭姑娘怎麽都覺得這次失去聯係和往常的情況不太一樣。


    這種想法讓她越來越焦灼,幾次有心提早回國,不過又怕惹得養父生氣而最終作罷。眼見著短期的課程就要結束,彭姑娘狠著心提前通過了考試,立馬買了機票飛回國內,打算著就算養父生氣了,也好有個理由搪塞。


    沒想到,才剛剛回到家中一天,滿心擔憂的她非但沒有等到養父的回歸,反而等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平靜的水麵霎時波瀾迭起,險浪重重……


    “嗯,你是說有三個黑衣人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就衝進了臥室?直接用槍威脅你,索要你養父留下的東西?那你怎麽跑到一樓的?這幫家夥膽子夠大的啊,持械入戶搶劫都不帶拉電閘的!太猖狂了!”阮玉皺著柳眉輕哼了一聲。


    “二弟妹!你板著臉幹嘛?別再把人家嚇著!人家是受害者好吧?你們警察就不能溫柔點麽?怎麽問誰都跟審犯人似的!哼哼,我怎麽就沒見你對老七凶呢?差別待遇啊!”燕道傑心疼地看著縮在沙發裏的彭姑娘,話語中飽含著極度的不滿。


    “呃……不好意思啊!嗬嗬,辦案習慣了。彭姑娘,你別害怕,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了解下細節,”阮玉疑惑的瞄了一眼緊盯著彭姑娘的燕三爺,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啊!沒關係的!您不用道歉!嗯……最開始的時候我還想大叫喊人的,不過那個黑衣人直接就朝我的腳邊打了幾槍,我看他們很像電影裏的那種亡命殺手,所以就趕緊把東西拿給了他們,打算找個機會再逃跑……”彭姑娘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接著說道:“這個人拿到東西就打開翻看了一下,然後就想把我捆起來離開。可是旁邊的那個人卻不想走,念叨著‘漂亮’、‘劫個色’,然後就陰笑著想要抱住我……”


    “姥姥的!禽獸!”


    燕三爺一聽這句立馬火了起來,兩三步跨到那個昏倒的黑衣人身邊,狠狠一腳跺在他那支被我打穿的胳膊上。大股的鮮血登時濺了滿地,黑衣人慘嚎一聲就醒了過來,一雙小眼睛驚恐的盯著滿麵怒容的燕三爺,嘴裏大喊著“打妹”、“亞美呆”。


    “我草!還他媽是個小日本!怪不得這個操行呢!打妹?我打你姥姥!”燕道傑一把抓住黑衣人的前襟,掄起拳頭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通猛錘。那黑衣人剛剛才疼醒了幾分鍾,結果就被暴怒的燕道傑又給打昏了過去。


    “三哥!別打了!”我看著燕三爺下手越來越重,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沉聲道:“留活口!這幫家夥對我們很有用!”


    燕道傑哼哼著直起了身子,撕下黑衣人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的鮮血,撇著嘴說:“便宜這狗日的了!早知道剛才我就應該打死他!姥姥的!”


    他隨手扔掉了沾滿鮮血的布片,轉過身子麵對彭姑娘,滿麵堆笑的說:“那個……彭姑……啊,不!彭彭!他們……沒怎麽著你吧?”


    “沒有……另外的一個黑衣人把他攔下了,說是讓他們趕緊走,別誤了事兒。萬一要是出了岔子,那個什麽‘9號’怪罪下來,他們都得死……”彭姑娘被燕道傑身上刺鼻的血腥味衝得難受,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不過她看了看他那張“花臉”上的關切神色,抿著嘴唇又坐了回來,接著說道:“那個人還說那個‘9號’是個瘋子,萬一要是發起火來會把他們做成什麽‘皮鞋’?嗯……不太懂。後來最開始那個人就把文件袋甩給了他,說是讓他先回去交任務,他們自己留下來‘享受’一下。還說什麽‘你們國家所有的優秀人才都是我們國家的血統,所以漂亮女人也是我們的’,挺奇怪的,沒理解什麽意思。阻攔的那個人聽了這話就和他們爭了起來,我見他們都沒注意我,所以就悄悄的往門口蹭,然後找個機會就跑了出去。可是我才剛跑下樓梯,被你打昏的這個人就從二樓跳下來堵住了門,我就趕緊往這屋跑,結果才推開門就感覺脖子一疼,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一大段講述說得彭姑娘有些口感舌燥,她剛想起身給自己倒杯水,沒想到卻“哎呦”一聲又倒了回去,捂著脖子連連痛呼。阮玉見狀就欲上前給她檢查傷勢,不過卻被我攔了下來。我指了指在一邊想要過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燕三爺,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手掌。


    阮玉瞄了一眼正在抓耳撓腮的燕三爺,嘴角扯出一個了然的笑容便站在了我的身邊,將“大獻殷勤”的機會留給了正好需要的他。可是,這位爺在我們旁邊幹瞪著眼睛磨蹭了半天,愣是沒敢往前跨出一步,直把我和阮玉看的哭笑不得。我恨鐵不成鋼地踩了他一腳,拉著阮玉就走出了房間,順手還給他們關上了門。


    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這扇屋門在關緊之後卻發生了一件著實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一陣淒厲的哭聲在不久之後突然從門後傳了出來,而臉上帶著鮮紅掌印的燕三爺便是伴著這陣哭聲打開了房門,垂頭喪氣的從裏麵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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