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裏……”


    亨特幹澀地喊了一聲,緊握著突擊步槍的雙手微微有些發抖。他的雙眼緊緊地盯著仰躺在地上的戰友,臉上的表情逐漸從難以置信扭曲成了憤怒。


    “fu/ck!敵襲!”他大聲地怒吼著。嘶啞的聲音已然被飽含的傷痛捏得走了形,仿佛夜梟的哀鳴一般難聽。


    早在卡維裏倒地的時候,眾人就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兒,當即便下意識的朝向他們靠近過去。而此時亨特的嘶吼聲更像是猛抽在大家背後的鞭子一樣,讓整支隊伍在瞬間的“激靈”之後,猝然全力猛衝,迅速趕到他們身邊結成了“環形防禦陣”。


    所有人的呼吸頻率都有些急促,以至於搭載在突擊步槍上的強光手電也好似受了影響一般,頻繁地掃向四周,緊張地尋找著那個攻擊了卡維裏的“敵人”。可惜的是,我們卻連“敵人”的一丁點兒影子都沒能看到,仿佛卡維裏的遇襲,隻是死神開的一個“惡意玩笑”。


    “笨熊!你要堅持……”蹲在“防禦圈”內的亨特抱起了卡維裏的上身,一麵迅速地從包內掏出救護用品打算展開急救,一麵大喊著為他打著氣。然而,他的話隻喊到一半兒便戛然而止,緊握著紗布的手也在卡維裏的胸前僵在了半空,劇烈地,不停顫抖……


    體型壯碩的烏克蘭大漢已然沒了呼吸。他的頭顱搭在亨特的臂彎中,無力的向後仰著。無神的雙眼大睜著,淡綠色的瞳仁裏填滿了臨死前的驚異。胸前的詭異大洞“齜牙咧嘴”的大張著,布滿血跡和黏液的胸腔裏,已然沒有任何一種內髒的存在,“空曠”的讓人頭皮發麻!


    “fu/ck!fu/ck!fu/ck!”亨特狠狠地將紗布摜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咆哮著。戰友淒慘而詭譎的死狀灼紅了他的雙眼,扭曲了他的麵容。他懊惱地用大手用力揉著自己的頭發,隨後猛地放下屍體,抓起突擊步槍就欲衝出“防禦圈”,似乎打算去找那個不知身在何處的“敵人”拚命!


    “亨特!冷靜點兒!”眼見著他的行為已然帶上了一絲瀕臨失控的瘋狂,我急忙伸手奪下了他手中的槍,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媽的!我要把他打成篩子!!!”被我控製住行動的亨特仿佛籠中的猛獸一樣怒吼著,壯碩的身體劇烈地掙紮了起來,拚命想要掙脫我的鉗製。


    守衛在身側的燕道傑見狀皺了皺眉,迅速回身跨前一步,狠狠掄出一拳砸在了亨特臉上,當即便將他擊倒在地。燕道傑隱帶憤怒地哼了一聲,隨即衝著倒在地上的亨特嗬斥道:“姥姥的!耍什麽混!你是個軍人,是隊長!別忘了你的職責!就算要報仇,也得先他/媽找到‘敵人’吧!這會兒你犯什麽病!”


    燕道傑的行為雖然“直接”了一些,不過,他的話裏無疑點出了此刻的重點。一向沉穩的亨特也隻是被隊友接連死亡的狀況刺激了神誌,一時有些失控。此時被燕道傑“猛力”提醒了一番,自然也不會再繼續發瘋。他搖了搖頭便沒再掙紮,僅是坐在地上不住喘息,默默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


    我拍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隨後便轉向卡維裏的屍體仔細觀察了起來,希望能夠找到什麽蛛絲馬跡,為尋找那個極度詭異的“凶手”提供些線索。


    上上下下的翻看了半天,我發現卡維裏的身上除了胸口那個突然出現的破洞之外,竟然沒有其他任何遭遇攻擊的痕跡。好似那個詭異的“凶手”隻是隨意的“突然出現”,隻出了一擊就將這個“大塊頭”直接幹掉,甚至連讓他發出慘叫的機會都沒給留下!


    這種情況其實極不合理。卡維裏畢竟是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雇傭兵,並且體形壯碩。在正常情況下,想要做出讓他連慘叫都無法發出的攻擊,那麽至少要在力量上對他產生壓製,攻擊的位置也要有“一擊致命”的效果。可是,從此刻的屍體情況來看,這樣的推論卻明顯不成立。


    卡維裏胸前的破洞出現在胸骨的正中心,也是胸骨最為堅硬的地方。通常來說,對這個地方進行攻擊根本無法弄出“直透胸腔”的破洞,更別說讓他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更何況,在亨特拍他肩膀的時候,卡維裏仍舊保持著下蹲的姿勢,這也就意味著他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反抗動作便已死亡。“攻擊者”的進攻速度之快,攻勢之凶殘,由此可見一斑。


    更重要的是,在卡維裏倒地之前,不論是他周圍的其他傭兵,還是在另一座金字塔附近的我們,全部隊員都沒能聽到任何一絲響動,也沒能發現他遭遇了攻擊。以此來看,“攻擊者”的體形應該不會太大,不然一定會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另外,它和卡維裏的距離……不會太遠!


    難道是……


    我將短刀抽出提在手中,保持著高度的警戒慢慢向“防禦圈”外側的金字塔走去,打算驗證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測。恰在此時,正在外側觀察血液痕跡的阮玉卻突然從地上躥了起來,急速地向後退了幾步,用槍指著金字塔喊道:“阿生!那個‘綠色嬰屍’的嘴邊有血跡!”


    果然是它!


    我心中一冷,急忙腳下加力向著阮玉猛撲過去。


    突然!視線中的“綠色嬰屍”猛地睜開了雙眼,一絲紅光頓時在眼前乍閃。它那張猶如“一條短線”似的小嘴也在此時咧開,發出了一陣好似“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聲。原本微尖的下巴隨著這陣怪異的聲響倏然乍開,仿佛“綻放的花朵”一樣分成了“幾瓣”。可惜的是,這支“花朵”並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反而帶著讓人倍感惡心的驚悚。那一片片墨綠色的“瓣葉”上不光生著密密麻麻的白色尖齒,還沾染著不少碎爛的血肉。不用想都知道,這些血肉必然是來自於卡維裏“空曠”的胸腔之中!


    對於一個突發事件的描述,往往需要占用不少的時間。然而,這種事情在發生的時候卻總是迅若閃電,常常讓人措手不及。


    阮玉的話音剛落,我便已經開始向她猛撲,那個詭異的“綠色嬰屍”也在此時睜開了血色的雙眼。而當我僅僅向前衝出兩步的時候,“綠色嬰屍”卻已然嘶叫著離開了金字塔的底座,開合著“花瓣”大嘴向我們猛撲而來。


    它的運動速度足可以用“風馳電掣”來形容,我們之間的距離在瞬間便已縮短了大半。更為詭異的是,這具“綠色嬰屍”身體在向我們猛衝而來的過程之中,竟然仍舊沒有脫離“蜷縮狀態”。它那雙縮在一起的細腿根本就沒有離開地麵,整個身軀卻彷如一條蟒蛇一般,扭著“z”字路線急速向我們靠近。


    “開火!”


    我大吼一聲衝至阮玉身邊,周圍的傭兵則是隨著我的命令迅速抬起了手中的槍械,朝著已然衝至近前的“綠色嬰屍”噴吐著灼熱的子彈。


    墨綠色的汁液頓時飛灑四處,“嘶嘶”的叫聲亦在瞬間尖厲了起來,仿佛是在彰示著殘暴。眼前的情況雖然離奇得超脫常理,但是身邊的這群傭兵畢竟是常年在戰場遊蕩的老兵。在初時的驚異過後,他們便自然而然的開始調整火力點,哪怕“綠色嬰屍”的移動路線如何詭異多變,也無法衝破數支“老練的突擊步槍”所交織出的火力網。


    尖厲的嘶叫聲從激烈轉為消沉,直至無聲。殘破的肢體碎塊兒隨著墨綠色的汁液四散於地,攤成一片讓人作嘔的濕跡。被火力網牢牢罩住的“綠色嬰屍”,在轉瞬之間便被子彈組成的“火鞭”撕扯成了碎塊,隻留下破碎的軀體在地上微微抽搐,應合著眾人略帶急促的喘息。


    突如其來的戰鬥異常短促,僅在很短的時間之內便已宣告結束。可是,我卻隱隱覺得這可能隻是個開始!


    “最糟糕的是,這種玩意兒,不止一個……”


    燕道傑說過的話語猝然在心中纏繞了一圈,仿佛一個套取動物的陷阱一般,狠狠地勒住了我的心髒,讓我頓時便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危機。


    有鑒於此,我急忙扯開嗓子喊了一聲,通知隊伍迅速撤離金字塔附近,向著寬路盡頭的“圓鍋建築”靠近。對戰場十分敏感的亨特此時也振作了起來,一把扯下卡維裏脖子上的“狗牌”,爬起身來便開始指揮隊伍的行進。


    莫名的危機感不停地抽打著眾人的神經,所有人在此時都不敢有絲毫遲疑,當下便緊繃著身體迅速地向著中心寬路跑去。


    然而,死神既然已經向我們伸出了魔掌,自然就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可以輕鬆逃離的機會。就在大家剛剛踏上中心寬路的時候,小城中始終一成不變的幽綠色彩霎時添上了一抹耀眼的血紅。


    所有金字塔的底座在這一刻皆盡產生了異變,那些滿滿覆蓋著塔底的墨綠色藤枝中,猝然亮起了一雙雙血色的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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