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雙腳在滾燙的沙子上狠狠跺了跺,周淩風忽然覺得初來沙漠時的不停咒罵有些可笑。這絲灼痛是多麽愜意,多麽真實,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輕輕籲了口氣,周淩風從口袋裏掏出兩個果子和九兒分著吃了,順便點了點果子的數量,隨後又用布條將九兒和自己的腳裹了起來,為後期的長途跋涉做好準備。做完這些之後,他抬頭看了看太陽,大致估算了一下方位便拉起九兒的手向著西側走去。


    他決定將洞穴的一切全部忘掉。不管是熔岩河,還是那具“活骷髏”,甚至是九兒那一刻讓他份外陌生的表現也都如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活著,而九兒還在他的身邊。


    攀上一個高度不矮的沙丘,周淩風用手搭在眉前遮擋著刺目的陽光,仔細觀察著周邊的地形。他們爬出來的那個洞口位於一塊風化嚴重的岩石半腰,而這塊岩石則是周圍眾多石塊的其中之一,是這片雅丹地貌的最基本組成部分。按照他的觀察,這片雅丹石窟的顏色有些發白,規模也十分廣博,與自己最開始探索的那個地方有些相似,很可能也是白龍堆的某段殘脈。


    略略思索了一下,周淩風覺得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離原先的營地不會太遠,雖然陷入流沙坑之後自己就處於一種莫名奇妙的狀態,但想來再神奇的大自然也不可能把自己送出好幾百裏。如果能找到當時用心記下的標識物,那麽基本上就能回到營地去。隻要到了那裏,憑借那份印在腦子裏的線路圖,自己就能想辦法回到人類社會。


    心中打定了主意,周淩風再次確認了一下方位,而後拉著九兒走下沙丘,順著姿態千奇百怪的石頭向著北方行去。沒走多久,他就在一塊岩石的下麵找到了一處避風的地方,當即便決定暫時在這裏露營。等待太陽下山之後再開始真正的跋涉。


    夜幕在幾個小時之後統治了整個兒天空,周淩風帶著九兒離開了臨時的營地,踩著月光向記憶中的方向前進。沙漠中的晝夜溫差極大,中午的沙地可以燙熟雞蛋,而午夜時分,這裏的溫度又能將它凍得冰如寒鐵。衣不遮體的周淩風和九兒很快就扛不住寒冷,隻能停下前行的步伐。臨時尋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瑟縮在一起,顫抖著等待黎明的來臨。


    二人就這樣在清晨和日落之後趕上一段路,其他的時間則是不斷尋找著避風的臨時營地。口袋中的果子越來越少,周淩風隻好讓九兒每天吃一個,而自己則是兩天才吃上一個。在口袋中的果子還剩下最後兩個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自己記憶中的那塊兒怪石。興奮無比的他當即就拉起九兒瘋跑了起來,直直奔向原本營地所在的地方。


    那幾隻駱駝早就不知去向了,原本的帳篷也被埋在了沙子裏。周淩風將帆布掀了起來,發現背包之類的東西已經被拿走了,想來是當時與他激戰的小趙帶走的。估計小趙還想在那些物品裏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不過,他注定隻能找到失望。帳篷裏還有一些幹硬的食物和幾件衣服。估計是小趙查看之後覺得沒用,這才順手扔在一邊的。不過,這些東西對於周淩風來說倒是有著不少作用。他挑揀了幾件衣服交給九兒,囑咐她換上,隨後就走到營地側麵的一塊兒岩石邊上蹲了下來,拿起從帳篷裏找到的鏟子挖了起來。


    具有多年情報戰鬥經驗的周淩風可謂老奸巨猾,他當然不會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早在幹掉那個向導之後,他就將一部分金條和彈藥埋在了這裏。甚至還埋下了一些食物和飲水。


    沒用多久,周淩風就將自己埋藏的東西挖了出來,心中不禁暗自感歎在沙漠中埋藏東西的便利。槍械彈藥沒什麽問題,金條自然也是安然無恙。那些食物肯定是不能吃了,裝在密封壺中的飲水倒還剩下一些,不過也隻有兩三口的量。好在,他們還有兩個從岩洞帶出來的果子。對於周淩風來說。隻要找到了槍,那麽後麵的一切事情就都好辦了。


    周淩風和九兒將最後的兩個果子拿出來一個吃掉,隨後就在重新支起來的帳篷裏躺下了。等到晚上的時候,周淩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隨後就帶著九兒再次踏上了路途。他的目的地是離這裏最近的一條商路,按照那個向導的說法,那裏總是有一些販賣茶葉的商人經過的。


    兩天之後,他們來到了那條商路附近。周淩風捱著饑餓等到了午夜,終於見到一支由十來峰駱駝組成的駝隊從遠處行來,心中不禁大歎自己的好運氣。他急忙讓九兒像早先他教過的那樣躺在地上,自己則是裝出無力的樣子癱坐在她的旁邊,等待著那支駝隊靠近。


    沙漠中的旅人總是要比別處善良許多。每一個親自在沙海中浮沉過,親眼見識過狂風暴沙的人都會多出一份對大自然的敬畏,自然也會對同樣弱小的同類心生憐憫,不論他是否有著虔誠的信仰。可惜的是,人類天性中的罪惡是自然無法洗去的。有些人會在磨礪之後頓悟生命中的純粹,而有些,則會在困苦之後挖掘出靈魂背後的醜惡。


    周淩風顯然屬於後者。前些日子的困苦磨難非但沒能讓他的凶厲之氣有所消減,反而讓他更加狠辣了起來。眼下,他就對開槍打死那三個打算幫助他的旅人這件事兒基本表示滿意,甚至因為自己的演技有所提高而有些高興。唯一讓他有些不快的,就隻有擔心過度的血腥會嚇到九兒這一點。不過,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在整個兒充滿血腥的過程之中,九兒隻是對突然響起的槍聲略微有些吃驚,對那些倒在沙地上的屍體倒是沒什麽反應。似乎在她的眼中,除了周淩風以外的生物都可以忽視,不論他們是死是活。


    這份冷漠讓周淩風有些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欣喜。當然,此刻最讓他欣喜的事情並不是這件,而是他們終於有了一支完全可以將他們送到民眾聚居地的駝隊。在將駝隊帶著的食物填入自己和九兒肚子之後,周淩風還燒了壺熱水,品嚐了一下駱駝身上背著的茶葉。直到身心徹底滿足,他這才將九兒抱上了駱駝,驅趕著駝隊晃晃悠悠的向著最近的聚居點兒前進。


    三天之後,周淩風和九兒到達了一個小鎮。在第一時間打探了一些消息之後,他驚恐的發現,現在距離他最初進入沙漠的時候竟然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八個月。更加讓他深感恐懼的是,如今他腳下的這片土地已經屬於一個全新的中國,而他所效忠的黨派早已逃離了這片大陸,跑到了海峽對岸的島上苟殘延喘。


    這一發現不禁讓周淩風木然了許久,腦子裏不禁思忖起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父母早亡的他幾歲就已淪落街頭,如今自然也是無家可歸。將自己從街邊撿回的李天堯雖然待自己也算不薄,但歸根結底也是打算多一個能夠貼心賣命的手下,自己這些年為他出生入死的也算還了養育之情。更何況,雖然自己在大漠九死一生,但那個所謂的“絕密任務”卻是連個邊兒都沒摸著,且不說在現在這樣的環境下自己能不能帶著九兒跑到海峽對岸去,就算跑過去了,李天堯那裏怕是也沒給自己留著安居的地方。


    思來想去的琢磨了半天,周淩風愣是沒找到可去之地。雖然這個世界廣闊無垠,但對於他來說也無非是個球形的荒漠,哪裏都沒什麽區別。


    命運的轉折永遠充滿著戲劇性。就在周淩風這廂茫然無措的時候,街頭的轉角處卻突然躥出了幾個手拿刀棍的漢子,吵吵嚷嚷的衝著他們衝了過來。雖然聽不懂這些人到底在叫嚷著什麽,但從他們的神情動作上來看,周淩風頓時感到自己殺人搶駱駝的事情怕是露了餡兒,苦主搞不好已經從駱駝的印記上認出了自己家的東西,這才帶著人來找他算賬。


    周淩風暗罵了一聲晦氣,立馬抱起九兒躥上了駱駝。心中暗暗估算距離,他佯裝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等待對方接近的時候卻突然掏出手槍就是一通亂射,隨後趁著對方人仰馬翻的機會趕緊衝出了包圍,帶著半數的駝隊揚長而去。


    這個小鎮的人本就不多,手裏也沒有多少槍械。周淩風從逃出包圍那一刻起便已是海闊天空,身後就連一個追兵都沒有出現。有驚無險的躲過了一劫,他的心裏卻活絡了起來。心想著反正自己現在也是無處可去,還不如趁著天下初定的繈褓時期,就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大漠裏落草為寇。等到手頭的油水足夠了,自己就帶著九兒尋個門路跑出國去,沒準兒還能去那個洋和尚誇讚不停的美國看看花花世界。


    一支由十來峰駱駝組成的小駝隊,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變成了命運的扳道工。它不但引發了兩場導致數人斃命的慘案,而且間接給一個窮途末路的軍統特務點出了一個新的方向,造就了一個為禍一方數年的惡匪頭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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