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我猛地從地上一躥而起,一把扯過坎多羅就大吼了起來,讓他馬上帶我們去“巴提哈爾”的沉沒之地。坎多羅被我吼得一愣,不過剛剛出現的詭異震動顯然也讓他意識到了不對,此刻微微一怔之後頓時反應了過來,當下二話不說,扭頭就向前猛跑。雅紮克見狀尖嘯了一聲,帶著伊利亞斯的戰士就追了上去。如此分秒必爭的時刻,我們自然也顧不得隱蔽不隱蔽了,馬上掏出手電跟著他們向前跑去,火急火燎的在岩洞中狂奔了起來。


    這段路程其實並不是很長,但是卻極為難走。雖說我們腳下的這條路已經是坎多羅所說的三條“主幹道”之一了,但事實上也就是比其他的岩洞寬上一些而已,並不是一條筆直的大道。岩洞中依舊布滿了無數個或急或緩的轉彎,地勢的走向也是忽上忽下的變換不停,就像是一條在山地上逃命的蛇一樣。


    我們在岩洞中忽左忽右的疾跑猛趕,顧不得捋順呼吸,也顧不得擦一把已經流進眼睛裏的汗水,幾乎是出盡全力。然而,在我們躥出岩洞的那一刻,我們便已明確的知道,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聲悶響在我們踩上小空地的同時突然從岩壁後響起,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沙浪就從岩壁後麵一衝而起,就像有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在那裏突然爆炸。緊接著,一股血色的物質就從那些飛揚在空中的沙塵裏穿了出來,帶著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刺向天空。眨眼之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我咬了咬牙,衝著被異象驚住的眾人大吼了一聲,隨後向著通往岩壁後方的大門衝了過去。眾人被我的吼聲喚回了心智,見我已經跑向大門。當下也急忙跟了過來。


    跑到門前,我猛地飛起一腳踹向大門。由木頭拚成的門扉自然扛不住這股大力,頓時就在碎裂聲中解了體,將門後的一切展現在了我們眼前。


    那是……九兒?!


    我猛地刹住了腳步,雙眼一眨不眨地直盯向半空,緊緊鎖定住那個正在半空中漂浮著的白色身影。


    大門的後麵是一片被岩壁圍繞的沙穀,麵積看起來比伊利亞斯的駐地還要大上一些。周圍的岩石是赭紅色的,在這樣的顏色襯托下,半空中的那道白色身影自然更加顯眼,根本不容忽視。


    是九兒!


    我雖然隻從斯拉木的口中聽過她的故事。並沒有親眼見過她。甚至對她的容貌都不了解。但是。在看到這道白色身影的那一刻,我還是瞬間就肯定了她的身份。原因無他,隻因為她那雙與血徒十分相似的。好像蝮蛇一樣的血紅色眼睛。


    九兒的身體穩穩當當地在半空中懸浮著,位置很高,就像腳下正踩著一根足有十幾米高的隱形柱子。她的雙手向兩側微微張開,隨後斜舉向上,似乎是在進行某種禱告。她的頭顱微揚,頭頂的黑發已經隨風散開,一部分披散在她的身後,仿佛是一把展開的黑色扇子,另一部分則是糾纏成了兩股,在她的前額扭成了兩支斜斜向上的細角。一絲絲妖豔的紅光不斷從她的眼中傾瀉而出。隨後就像細蛇一樣緩慢地在她身邊遊蕩,隨著她的呼吸不斷漲縮起伏,看起來異常妖異。


    我們的闖入對懸浮在半空的九兒絲毫沒有影響,她甚至都沒有低頭看上一眼,隻是兀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仿佛我們這群人對她來說隻是幾隻微不足道的螞蟻。


    你才是螞蟻!


    我心中暗罵了一句,一股突如其來的憤怒猛地躥上了心頭,我的雙眼頓時血紅一片。這股憤怒十分激烈,充滿了煩躁和厭惡,就像是一種生物見到了天生就反感的死對頭一樣。慣有的冷靜在這一刻突然逃離了我的身體,我一把奪過身邊一位戰士的突擊步槍,隨後想都不想,抬手就瞄準半空中的九兒扣下了扳機。


    “突突突!”


    三顆灼熱的子彈從槍口爭先恐後的衝了出來,帶著尖嘯惡狠狠的撲向了那道纖細的身影。然而,還沒等它們咬上九兒的身體,遊蕩在她身邊的那些紅光就突然動了起來,迅若閃電,韌似緬剛。眨眼之間就將那三顆子彈緊緊地卷了起來,穩穩停在了她的身前。緊接著,這些裹著子彈的紅光扭了幾扭,那些子彈就突然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被攪成了碎粉,還是被那些詭異的紅光吸收了。


    攻擊雖然沒能奏效,但九兒還是被我的行為激起了反應。她低頭看了我們一眼,隨後就猛地高舉雙手,向著天空大喊了幾句,語聲尖利,幾乎不似人聲。


    我根本沒聽清她喊了什麽,可心中卻猛地躥起了一股十分糟糕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意識到了一種危險,就像有人在背後拔出了刀子,正在用散發著寒光的刀尖凶猛地向我刺來。極致的危險感讓我的身體在第一時間動了起來,我大吼了一聲“開火!!”,隨後就瞄準九兒狠狠地扣下了扳機。身邊的眾人在聽到我的吼聲之後頓時醒過了神兒,當下不管不顧的端起槍,向著她全力傾瀉著子彈。


    刺耳的槍聲瞬間響成了一片,就像是某種凶獸的嘶吼。二十多支突擊步槍集中起來的火力無疑是十分恐怖的,哪怕是一塊堅固的岩石,在這種凶猛的撕咬下也會瞬間分崩離析。我不相信九兒僅憑那些遊絲般的紅光就能抗住這種攻擊,如果她真的可以做到這種事情,那麽當年的伊利亞斯部落就不可能打敗周淩風,也不可能將她封印。


    沒想到,我的猜測隻猜對了一半兒。


    九兒確實沒有僅用那些紅光就抗住子彈攢射的能力,但我們卻忘記了那艘與她密切相關的“巴提哈爾”,忽略了那座始終矗立在她腳下的沙丘!


    就在我們向九兒全力開火的那一瞬間,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她卻突然收起了圍繞在身邊的紅光,隨後就像一顆墜落的流星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下急墜,“呯”的一聲砸進了腳下不遠處的沙丘。原本直奔向她的子彈頓時失去了目標,隻能帶著鬱憤的嘶喊躥入了天空,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而做為一群老練的戰士,我們自然不會對這種情況毫無反應。幾乎是下意識的,所有人的槍口都在九兒下墜的時候隨著那道軌跡向下挪動,頓時就將鋼鐵組成的雨幕灑向了那座沙丘。


    突然,一陣“沙沙”聲在槍聲中猛地躥了出來,聲音越來越大,轉瞬之間就已經將激烈的槍聲完全掩蓋了下去。眼前的沙丘忽然湧動了起來,仿佛地震一樣劇烈。成片的黃沙頓時從沙丘的頂部傾泄而下,氣勢一時無匹,好似衝破堤壩的怒江洪水,又像風暴肆虐的狂暴海麵。


    一時間,黃沙激揚,煙塵成片,視線中的一切頓時模糊了起來。數秒之後,一束耀眼的銀光突然從模糊中綻放而出,就像利箭一樣狠狠刺入了我的視線。緊接著,我就看到一道巨大影子開始從沙塵中顯現出來,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巴提……哈爾!


    我下意識的念叨著,一雙眼睛就像釘子一樣,死死地盯在了這艘剛剛從傳說中跑到眼前的神奇之舟上麵。這艘船與斯拉木所描述的模樣幾乎沒有區別。它通體銀白,周身閃耀著幽冷的金屬光澤。頭尾尖銳,猶如刀鋒,底部滾圓,好似彎月。六片三角形的銀色豎帆分成了兩列,整齊地聳立在船體的兩側,讓它看上去即像是一艘中世紀的帆船,又像是某部科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事物,充滿了過去和未來混雜出來的矛盾感。唯一與斯拉木的故事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在它那尖銳的船頭上站在九兒身邊的不是周淩風,而是四個身穿沙漠迷彩服的蒙麵人。


    這些人裏到底有幾個血徒?被他們擄走的邢幹爹現在在哪裏?是不是在船上?我們要怎麽進攻?如何才能衝上船去?


    我的腦中填滿了焦急的問號,頓時亂成了一團。恰在此時,一道猛烈的狂風突然撲麵而來,九兒那種不似人聲的叫喊聲頓時隨著風聲鑽入了我的耳中。


    我聽不懂她所用的詞句,但我卻明明白白的看清了天空的變化。就在她發出喊聲的同時,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一片片不知道從哪裏跑來的黑雲猛地在視線中顯現出來,緊接著就層層疊疊的堆積在了一起,色濃似墨,仿佛是在醞釀著一場暴雨。


    沙漠中的暴雨?


    我倍感驚詫。然而,還沒等我的驚異爬上臉孔,豆大的雨點兒就猛地砸落了下來,雨勢凶猛,其間還夾雜著濃鬱的腥氣。轉瞬之間,我的視線就被一片濃重的血色徹底覆蓋了。這片血紅來自於天空,來自於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我驚恐的發現,那一顆顆飛速下落的水滴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雨水,而是一滴滴飽含腥臭的鮮血。


    天空,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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