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燙了臉,比以前安分多了,成了一個居家好孩子,他不出門,林黛玉也有地方玩了,兩人的感情在短時間內與日俱增。


    俗話說熱戀中的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一天,林黛玉吃完飯後,書看不下去,針線活也不願做,隻感覺心中煩悶。倚著房門出了會神,信步出來,看稚筍青青,看藍天白雲。


    出了館,大觀園中空無一人,惟見花光柳影、鳥語溪聲。


    通往的小道,綠草如茵,黛玉長長的衣袂隨著微風搖擺著。她沒地方可去,唯一讓她留戀的就是那兒了。


    今生相逢,總覺得有些前緣未盡,卻又很恍惚,無法仔細地去分辨,無法一一地向你說出——席慕容


    中,幾個丫頭正在回廊上給畫眉洗澡,屋內傳出陣陣笑聲。黛玉掀簾進屋,隻見李紈、鳳姐、寶釵都在呢,見她進來,一起笑著說:“這不又來了一個。”


    鳳姐問黛玉:“前天我讓丫頭給你送茶葉,你去哪了?”


    黛玉笑答:“你猜!”


    鳳姐:“你又調皮了,反正沒出這園子。”


    黛玉:“恭喜你答對了。多謝你的茶,我喝著很好。”


    寶玉:“我不喜歡喝,你喜歡一起拿去吧。”


    寶釵:“味道輕,就是顏色略顯清淡。”


    鳳姐:“看來就是顰兒最喜歡。這是從別國進口來的,我那裏還有,等明天我打發人再給你送兩盒。不過,喝了我們家的茶,什麽時候給我們家做媳婦?”


    眾人一起笑起來。黛玉緋紅了臉,轉過身子,一語不發。


    李紈笑道:“還是我們二嬸子說話幽默。”


    黛玉:“什麽幽默,簡直就是貧嘴賤舌討人厭惡。”說完啐了一口。


    鳳姐指著寶玉笑著說:“你瞧瞧,我們哪裏配不上你?典型的高富帥,你還有哪裏不滿意?”


    黛玉扭身便走,寶釵一把拉著她:“顰兒急了,快回來,開玩笑呢,當什麽真?”


    注:每次讀到這裏,我心裏都會有一點淡淡的憂傷。情竇初開的黛玉,並不知道自己麵對的將是一場沒有結局的愛情,也是一場讓人絕望的愛情。孤苦無依的她愛的那麽執著、那麽純潔,她的愛與功名利祿無關,也與婚姻無關,因為最終她贏了愛情卻輸了婚姻。


    黛玉剛走到門口,趙姨娘、周姨娘來看寶玉了。


    由於周姨娘首次跟大家見麵,所以,我簡單跟大家介紹一下:賈政的小老婆,一個識趣、安分、謹慎的人,因沒有生育,所以地位比趙姨娘還低,出場次數很少。


    鳳姐連正眼也沒瞧她們,隻拉著黛玉說笑,李紈、寶釵、寶玉連忙讓坐。


    正在這時,王夫人的丫頭來回:“舅太太來了,請奶奶姑娘們去呢。”


    兩位姨太太起身告辭。


    寶玉說:“我這樣子羞於見人,你們就幫我圓個謊,說我不在家。”又對黛玉說:“林妹妹,你等等,我有句話要跟你說。”


    鳳姐聽了,回頭對黛玉笑:“有人叫你說話呢。”說著,把黛玉往裏一推,和李紈她們去王夫人那了。


    寶玉拉著黛玉的袖子,嘻嘻的笑,心中縱有千言萬語,隻是說不出來。黛玉羞得臉通紅,掙脫著要走。


    插播一首席慕蓉的情詩,來紀念寶黛的愛情:


    就像夏夜裏那些


    年輕的星群


    驚訝於彼此乍放的光芒


    就以為世界是從


    這一刻才開始


    然後會有長長的相聚


    於是微笑的互相凝視


    而在那時候


    我們並不知道


    我們真的誰也不知道啊


    年輕的愛


    原來隻能像一場流星雨


    忽然,寶玉“噯喲”了一聲,雙手抱頭說:“好頭疼。”


    林黛玉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隻是羞澀的說:“活該。”


    隻見寶玉大叫一聲:“疼死我了。”然後縱身一跳,離地三四尺高,口內亂嚷亂叫,說起胡話來了。


    黛玉、襲人等都嚇傻了,連忙派人去通知賈母、王夫人。


    不一會兒,寶玉的屋裏就擠滿了人,連王子騰老婆也過來了。寶玉越發的鬧起來,見什麽抓什麽,尋死覓活的,鬧得天翻地覆。


    賈母、王夫人嚇得嚎啕大哭,一時都沒了主張。


    這時,賈政、賈赦、賈璉、薛姨媽、薛蟠等也來了,大家把擠得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的亂作一團。


    這裏正鬧哄哄的,外麵鳳姐提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忽然闖了進來,見雞殺雞,見狗殺狗,見人就要殺人。眾人越發慌了,周瑞媳婦找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女漢子,壯著膽子把鳳姐抱住,奪下刀來,抬回房中捆在炕上。


    賈政顧著這邊,丟不下那邊,心裏慌亂的不得了。


    別人慌都是為了鳳姐、寶玉的安康,唯獨薛蟠不一樣:怕薛姨媽被人擠倒、怕薛寶釵被不懷好意的男人瞧見、怕小老婆香菱被人趁亂“吃豆腐”,還要盯住賈珍這個“老流氓”,所以,滿屋子的人就是薛蟠忙的不亦樂乎了。忽然,薛蟠一眼瞥見了風流婉轉的林黛玉,頓時酥倒在那裏。


    有人說請巫師送祟;有人說請巫婆跳神;還有人推薦玉皇閣的張真人,反正十個人有十種說法。


    於是,一大波巫師來了,慘敗。


    一大波巫婆來了,又慘敗。


    最後,一個張真人來了,一敗塗地,徹底退出了神界的舞台。


    鳳姐、寶玉不但不見好,而且還一天比一天嚴重。


    新一輪的進攻開始了:先是王子騰帶來了符水,不管用;接著小史侯家領來了神僧,不見效;最後,邢夫人的娘家兄弟帶著老道來了,大家又失望了。


    倆個人經過一輪又一輪的折騰,不省人事了,躺在床上發高燒,口內胡言亂語。到了晚上,那些婆子媳婦丫頭們都不敢近前。隻好把兩人抬到王夫人屋裏,夜間派賈芸帶著小廝們輪流值班。賈母、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等更是寸步不離。


    賈赦派人到處尋訪高人,但總不靈驗。賈政怕賈母哭壞了身子,有些懊惱:“兒女之數,皆由天命,非人力可以阻擋的。二人病的這麽蹊蹺,百般醫治無效,想必是命該如此,由他們去吧!”


    賈赦哪裏肯聽,仍然挖地三尺的尋找名醫。


    過了三日,眼看著鳳姐和寶玉躺在床上,連氣都快沒了。眾人都說沒了指望,連兩人後事所需的衣物都準備好了。


    看到賈母、王夫人、賈璉、平兒、襲人尋死覓活的哭、廢寢忘食的哭,可高興壞了趙姨娘和賈環,倆人藏在角落裏笑的牙都快掉沒了。


    到了第四天早上,賈母正圍在寶玉床邊哭,寶玉忽然睜開眼睛說道:“從今往後,我可不在這個家了,快收拾東西,送我走吧。”賈母聽到這話,如同被人摘了心肝一樣,差點沒背過氣去。


    趙姨娘心中暗喜,假惺惺的勸賈母:“老太太不要過於悲傷,哥兒已經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兒的衣服穿好,讓他早些回去,少受些罪。總是舍不得,他那口氣不斷,他在那世裏也受罪不得安生。”


    話沒說完,賈母啐了她一臉唾沫:“爛了舌頭的混賬老婆,誰讓你來多嘴多舌!你怎麽知道他不中用了?你怎麽知道他在那世裏就要受罪不安生?你恨不得他死了是不?你別做夢,他死了我也要你們的命!平時你們調唆著逼他讀書寫字,把他膽子都嚇破了,見了他老子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我知道都是你們這群淫婦調唆的!這下逼死了,你們稱心了?看我饒了你們哪個?”一麵罵,一麵大哭。


    賈政在一旁聽到這些,心裏越發難過,忙喝退趙姨娘,自己小心翼翼的勸賈母。


    這時有人來回:“兩口棺槨都做好了,請老爺出去看看。”


    賈母聽了,就如火上澆油一般,大罵:“是誰做了棺槨?快把那做棺材的人拖來打死!”


    正鬧得天翻地覆、不可開交,忽然,遙遙的傳來了木魚聲:“南無解冤孽菩薩,專治疑難雜症、專醫中邪祟者……”


    賈母聽到,忙命人請進來。賈政也奇怪,庭院深深深幾許,如此遠的距離為何聽得如此清楚?


    真是哪裏有難,哪裏就有癩僧跛道。時隔好久,淡出我們視線的兩位神仙又出現了。


    賈政忙問:“兩位道友在哪個寺廟工作?”


    那僧笑道:“閑話少說,我們是來救死扶傷的,快帶我們去見病人。”


    賈政問:“我們家一共兩人中邪,不知你們帶的符水夠嗎?”


    那道笑道:“你們家裏就有現成的寶貝。”


    賈政貌似明白了:“我兒子出生時從嘴裏帶了一塊玉來,上麵刻著能除邪祟,但是現在看來並不靈驗。”


    那僧道:“那玉被利欲蒙蔽了雙眼,你取它來,我們念叨念叨就好了。”


    賈政忙從寶玉脖頸上取下那塊玉交給兩人。


    和尚托在手上,長歎一聲:“石兄,青埂峰一別,轉眼已經十三載,人世光陰,如此迅速,塵緣滿日,若似彈指!☆§﹟☆¢$……”和尚念完了,又撫摸了幾下,隨即遞給賈政說:“好了,此玉已經回心轉意。把兩人放在一個房間,將玉懸掛在門上,除生身父母,其餘人一概不得擅入。三十三天後,保證身安病退,複舊如初。”


    說完,兩人飄然而去。


    賈政嘴裏還說著請二位喝茶、稍等備禮等話,二位早已不見了蹤影。


    到了晚上,鳳姐、寶玉竟漸漸醒來,嘴裏直喊餓,賈母讓人熬了米湯給他們吃。見他們精神慢慢好轉了,一家人才放了心。


    李紈、賈氏三姐妹、寶釵、黛玉、平兒、襲人在外麵聽說兩人已經醒了,不禁都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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