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您這是幹什麽?”夜非塵皺眉,滿臉不悅,衣袖一揮,太後的身子瞬間騰空飄起輕輕地落在椅子上。


    “塵兒,你可不可以看到母後的麵子上把你的父皇從冷宮裏放出來?”太後淚流滿麵,一臉悲哀在看著夜非塵。


    “母後,兒臣說過,他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夜非塵眼裏有些不耐煩。


    太後的眼淚越來越多,她怔怔地看著夜非塵,眼底滿是濃濃的悲傷,“塵兒,如果你執意要這麽做,那麽就把哀家也關到冷宮去。”


    夜非塵瞬間臉上布滿了戾氣,衣袖下拳頭緊握,眼裏的風暴眼看著爆發,滿頭銀絲無風自動,身體散發著陣陣寒氣。“母後,您不要逼兒臣。”夜非塵冷冷地說道。


    太後被夜非塵的樣子嚇到了,忍不住打了一人哆嗦,“塵兒,你想幹什麽?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母後。”太後悲痛地叫道。


    “就是因為您是我的母後,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們。你們打著為我著想的旗號私自替我做任何的決定,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我願不願意?他是,您也是。你們讓我活在痛苦之中。”夜非塵的情緒突然間失控,他悲憤地向著太後吼道。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母後被夜非塵驀間的憤怒驚呆了,她囁嚅地說道。


    “為我好?哈哈哈…。”夜非塵突然一陣狂笑,太後膽戰心驚,不明白夜非塵笑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夜非塵的笑聲才停了下來,他冷冷地看著太後,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需要你們的好意。正是因為你們的好意,我與我的妻兒生生地分開,正是因為你們的好意,你們讓我嚐到人世間錐心的疼痛,正是因為你們的好意,讓我成了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


    太後愣住了,呆呆在看著眼前白發童顏的夜非塵,心裏一疼,眼裏瞬間茫然,難道他們真的做錯了麽?


    “母後,你回去吧!他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夜非塵丟下一句話,轉過身去不再看向太後。


    太後呆呆在看著夜非塵的背影,那一頭齊腰的銀絲讓她倍覺得非常刺眼,心裏一陣刺痛,“塵兒,對不起,是母後不好,讓你受苦了。”太後哽咽地說道,慢慢地起身蹣跚地向外走去,寂寥的背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很長。


    夜非塵輕輕地閉上眼睛,身子微微顫抖,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下滑。


    太後一回到慈寧宮,整個人便垮掉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雙目無神,嘴裏不停在念叨,“塵兒,對不起,是母後不好,塵兒,對不起!”


    張嬤嬤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心急如焚,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隻得每日陪在太後的床邊,擔心地看著太後,生怕太後有一個什麽閃失,那她也活不下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太後拒絕進食,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氣若遊絲,眼看著就快不行,張嬤嬤實在是顧不了許多,冒著被皇上砍頭的危險向著禦書房奔去。


    禦書房,小桂子手拿拂塵站立在門口,看到張嬤嬤向這邊奔來,立刻上前攔住了她。


    “張嬤嬤,您老怎麽來啦?”


    “桂公公,老奴要見皇上,請公公通報一聲。”張嬤嬤一臉著急地說道。


    “張嬤嬤,皇上正在和大臣商量國家大事,不許任何人打擾,嬤嬤還是請回吧!等皇上辦完了大事,您再來也不遲。”小桂子彎腰說道。


    “桂公公,老奴知道皇上國事繁忙,可是老奴是真有急事。還是煩請公公進去通報一聲。”張嬤嬤老淚縱橫。


    “張嬤嬤,您也是宮裏的老人了,這宮裏的規矩您比小的懂,惹惱了皇上那是要砍頭的。”小桂子說到這裏舉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張嬤嬤又豈會不知道觸犯龍威是要砍頭的?可是她真的沒辦法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太後隻怕會沒命的,現在唯一能救太後也隻有皇上的。張嬤嬤想到這裏再也顧不得許多,突然高喊大聲,“皇上,請救救太後,皇上,請救救太後。”


    小桂子嚇了一大跳,立刻吩咐侍衛把張嬤嬤拉開,“張嬤嬤,你當真是不要命麽?”小桂子一臉慌張地說道。


    “你們放開我,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張嬤嬤使出渾身的力氣奮力掙紮,力氣之大出乎侍衛的意料之外,大意之下竟然讓張嬤嬤掙脫了出去,再一次向禦書房大門撲去,口中淒厲地叫道:“請皇上救救太後!”


    “趕緊把這個瘋老婆子拉下去,驚擾了皇上,我們都擔待不起。”小桂子趕緊上前捂著張嬤嬤的嘴巴,命令侍衛把張嬤嬤拉下去。


    禦書房裏,夜非塵眉頭一皺,門外鬧哄哄的讓他眼裏全是不悅,“司南,你出去看看是什麽人在門口大聲喧嘩?”


    司南應了一聲,快步退了出去,剛打開門便看到兩個侍衛拖著一個年老的嬤嬤向遠處走。


    “怎麽回事?”司南微皺眉頭,問向一旁的小桂子。


    “臣相,是慈寧宮的張嬤嬤吵著鬧著要見皇上。”小桂子一臉惶恐。


    “放了她。”慈寧宮的張嬤嬤?司南暗自思忖,心裏一驚,難道是太後出了什麽事?


    小桂子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擺手讓侍衛放了張嬤嬤。


    張嬤嬤的身子剛剛得到解脫,“撲通”一聲跪下,向著司南爬過來,“臣相大人,求你救救太後,太後快不行了。”


    “你說什麽?太後出了什麽事情趕緊說來。”司南聞言大驚,臉色頓變,手一伸把張嬤嬤提了起來。


    “臣相大人,太後已經好幾天滴水未盡,再這樣下去,隻怕太後她老人家撐不下去了。”張嬤嬤從未見過司南這個樣子,當下嚇得臉色蒼白,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結結巴巴地說道。


    “狗奴才,你怎麽不早說?”司南把張嬤嬤摔倒在地上,身影快速地向禦書房飛去。


    “皇上,快去看看太後,太後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一進入禦書房司南立刻急聲向夜非塵道。


    夜非塵不等司南說完,身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司南一見也立刻急匆匆地向慈寧宮的方向飛去。


    慈寧宮裏的人絡繹不絕,宮女太監個個麵帶淒色跪在地上,他們心裏明白,如果萬一太後有個三長兩短,整個慈寧宮的人都要給太後陪葬。


    夜非塵趕來時,太醫正在為太後診治。太後多日滴水未進,身體虛弱,再加上一心一意不進食,現在已經是奄奄一息,太醫們現在也是束手無策。


    “你們都退下去!”夜非塵冷冷地說道。


    “是,皇上。”太醫,宮女太監應了一聲,如獲大赦,心中大喜,皇上是有名的神醫,如果有皇上出手,那太後有救了。


    夜非塵靜靜地看著床上的太後,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憤怒心疼難過齊齊湧上心頭。


    “皇上,太後怎麽樣了?”司南慢夜非塵一步趕到慈寧宮,一看到太後奄奄一息,當下忍不住大驚,悲上心頭。


    太後是司南的外婆,司南是與她有感情的。在他們小時候瑞雅公主經常帶著他們到皇宮裏玩,那個時候太後還不是太後,日子過得很清貧,可是隻要司南司北來,她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們,現在一看到太後這樣,司南忍不住心裏一陣傷心。


    “皇上,請您救救太後。”司南星目含淚,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夜非塵的麵前。


    夜非塵的心裏此時充滿了恨意。他恨太後不好好地愛惜自己的身體,他恨太後用這種方式逼他就範,他恨自己偏偏沒法當做沒看見。


    “司南,把這個給太後服下,一口即可。”夜非塵默默地從懷時掏出一個小白瓷瓶遞給司南。


    “謝謝皇上!”司南強忍著酸楚站起來向太後走去,掰開太後的嘴倒了一口在裏麵。


    過了沒多大一會兒,太後悠悠地醒了過來,“外婆,您醒來了?”司南一臉興奮地看著太後。


    太後的目光在司南的臉上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慈祥的笑臉,她慢慢地向司南伸出手,司南急忙把太後枯瘦的手抓住緊貼地在臉上。


    “南兒,你好長時間沒來看外婆了。”太後輕輕地說道。


    “外婆,是南兒不好,以後南兒每天都來看您。”司南眼眶含著淚,一臉愧色,這段時間太忙了,忙得他根本沒時間來看外婆。


    “我就知道還是南兒對外婆最好了。”太後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夜非塵修長的身影靜靜地立在屋裏,仿佛一尊沒有生命地蠟像,安靜地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悲傷慢慢地彌漫在整個房間裏。


    太後慢慢地把目光落到夜非塵的身上,眼底滿是濃濃的愧疚,“塵兒,母後對不起你,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太後哽咽地說道,淚水從深陷的眼窩裏滾了出來。


    夜非塵鼻子有些酸楚,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憤怒在這一刻慢慢地消失,他緊抿著嘴唇,沉默不語。


    “一直以來,我和你父皇總是費盡心思地想要拆散你和景色,我們根本就沒想到這樣做對你造成了這麽大的傷害。我們太自私了,是我們對不起你。”太後的淚水越來越多,順著眼角源源不斷地向下流,不一會兒淚水便浸濕了枕頭。


    夜非塵依舊一言不發,隻是眼裏有一絲動容。


    “塵兒,我罪孽深重,隻求一死,你為什麽還要來救我?”太後悲傷地說道。


    “司南,照顧好太後。”夜非塵終於開口了,他淡淡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太後的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著夜非塵,隨著夜非塵的身影消失,她的眼裏一片黯然。塵兒,你當真不肯原諒母後麽?太後傷心欲絕,痛不欲生。


    景宮,夜非塵站在窗戶前,默默地看著外麵,心裏頗不平靜。


    “母後,你們本來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你們卻偏偏傷我最深。”夜非塵在心中苦澀地說道,眼底的痛苦一覽無遺,臉上一片悲傷,接下來要怎麽做,他的心裏感到一片茫然。


    是繼續下去還是放棄?夜非塵的心動搖了。


    夜非塵一想景色所受的苦,恨意撲天蓋地向他襲來,他忍不住想要毀滅一切,可是一想到母後奄奄一息,痛哭流涕一臉悔恨,他的心不知不覺又軟了下來。


    “色色,你告訴我該怎麽辦?”夜非塵喃喃自語,絕色的臉上猶豫不決。現在他多麽希望景色就在自己身邊,給自己出出主意,給自己一點安慰。


    這天夜裏,司南一直呆在慈寧宮裏陪著太後說話,又哄著太後把食物吃下,直到後半夜的時候,太後才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司南長長鬆了一口氣,躡手躡腳退了出去,在門口對一直守著的張嬤嬤交待了幾句,轉身便向景宮的方向飛去。


    司南還沒走到景宮遠遠地就發現夜非塵默默地站在屋頂向著寒月國的方向發呆。他足下一點向著夜非塵飛去。


    “太後好一點兒沒有?”夜非塵淡淡地問道,平靜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感。


    “喝了一點粥,精神好了很多,我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下了。”司南輕輕地說道。


    夜非塵輕輕地點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明日裏讓皇姐進宮多住幾天。”


    “是。”司南輕輕地應了一聲,停了一會兒後,他緩慢地開口了,“皇上,太後這些年真的很不容易,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罪。”


    夜非塵沉默不語,其實他的心裏又何嚐不知道母後自打生下他後,為了他受盡了苦,流了很多的淚?


    “太後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你就不要再責怪她了。”司南接著輕聲說道。


    夜非塵依舊沉默不語,但是心裏好似有什麽東西悄悄在變化。一想到太後虛弱的樣子,他忍不住心裏一疼。


    “皇上,臣想請你看在我娘的麵子上,看在皇後未出生的孩子份上,可不可以把太上皇從冷宮裏放出來?”司南一臉誠懇地向夜非塵說道。


    “不行。”夜非塵臉色頓色暗了下來,一口拒絕了司南的話。


    司南張口欲還說什麽,一看到夜非塵臉色,忍住了,這事不能著急得慢慢來,司南在心裏暗暗說道。接下來兩人都沉默不語,隨後四周陷入一片靜寂之中。


    過了一會兒,司南首先打破了寂靜,轉移了話題,“皇上,有皇後的消息麽?皇後在寒月國過得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嗎?”


    “昨日司北飛鴿傳書,景色在寒月國過得很好,隻是近日肚子越來越大,行動有些不便,算一算預產期,孩子將在下個月十五出生。”夜非塵一提到景色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可是一想到自己無法呆在她的身邊眼裏一片黯然。


    “下個月十五?時間過得可真快。”司南突然微微歎了一口氣,那個記憶深處的女子轉眼間就要當娘親了。


    司南永遠無法忘記初見景色的情景,那時她身上背了五六個包袱,小臉上滿是灰塵,司北當時錯把她當成了舅舅跟班,還鬧出了不少的笑話。


    時間一晃,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其間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他的心也起伏沉蕩,每日裏為景色擔憂,現在那個力大無比的小女孩要當娘親了,自己也該放下一切開始自己的生活了。


    司南的眼前慢慢地浮現出花楹委屈求全的樣子,心裏不由自主生出愧疚來。


    “司南,過兩天我想去寒月國一趟。”夜非塵突然向司南說道。


    “去寒月國?”司南怔了怔。


    “景色快要生了,我想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夜非塵輕輕地點點頭。


    “皇上,臣本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如今夜皇朝局勢動亂,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皇上選在這個時候離開,會讓局勢變得更加複雜,更加危險。”司南一臉凝重地說道。


    夜非塵自然知道若選在這個時候離開極為不妥,若司南所說,稍有不慎夜皇朝便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可是一想到景色還在苦苦地等待,他又失去了冷靜。


    “司南,景色還在等我,我已經讓她等了好長時間。”


    “皇上,我想皇後一定不希望看到夜皇朝在你的手中毀掉,如果是那樣的話,她一定會非常的自責。”司南巧妙地把話引到景色的身上。


    夜非塵一怔,他想到在神秘穀答應景色的事情,絕不讓夜皇朝在自己手中滅亡。可是他曾答應過景色,一定會好好地保護她,他已經一次又一次地食言了。


    “色色,我到底要怎麽辦才好?”夜非塵喃喃自語,陷入左右為難地境地,臉上一片痛苦。


    “皇上,夜皇朝危機解除之日便是您與皇後團聚的日子。”司南沉聲說道。


    夜非塵再一次陷入沉默當中,眼神看向寒月國的方向,冷清的臉上讓人猜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而這時就在同一個時間,同是皇宮,不同的地方,景色正在忍受著難以承受的痛苦。


    ------題外話------


    要生了,早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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