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風起雲湧深宮中算計(二)


    毫無疑問,林黛玉成功地進入了複選。


    一個月後,帶著秀女們的馬車緩緩從京城各處駛進崇武門。


    林黛玉坐在馬車裏,手裏抱著一個包袱,裏麵裝著這一個月她在宮中裏賴以生存的所有東西。她深呼一口氣,隨著車流進入了宮中。


    參與本次複選的秀女都被安排在儲秀宮居住。一個宮殿分住四人,林黛玉很是走運,跟她分在一起的倒是有些熟人——錢萱、盧敏然,還有一位似乎還沒到。


    錢萱卻是第一個到來的,她笑盈盈地對著林黛玉說道:“好久沒見了,林妹妹。”


    “確實好久沒見了,”林黛玉也笑著,放下手中的包袱說:“那日初選時便在宮裏見到姐姐了,隻是時間倉促沒能跟姐姐打聲招呼,所以今日跟姐姐分在一起,也好讓我們說說話。敏姐姐呢?”


    “敏然到隔壁找尹馨去了。原來那日妹妹見過我的,可我卻沒看到林妹妹,隻是後來聽到嬤嬤喊了一聲妹妹的名字才曉得,看來我這粗心的毛病還是沒改過來。”錢萱吃了一口自己帶來的玫瑰蓮蓉糕,“這糕點做得真好吃,妹妹可要嚐嚐?”


    “謝謝姐姐了,我出門前剛剛吃過雪雁做的翠玉糕,倒也不餓。”林黛玉初選回來以後便將雪雁帶回到自己身邊,看著雪雁怯怯的樣子,她也不好說什麽,隻叫雪雁繼續服侍著自己罷了。


    “如此甚好。”錢萱拿起手絹輕輕擦了擦嘴角,“我們這裏還差著一位秀女,不知道為什麽還沒來?”


    “許是路上有事兒耽擱了吧。”林黛玉話音未落,就看到顧寧舒走進來的身影。


    “誰耽擱了呀?你們可是在說我?”顧寧舒坐在錢萱對麵,笑問道。


    “喲,原來是舒姐姐跟我們分在一起啊!”林黛玉喜道,“我們剛剛還說著呢,怎麽還不見最後一位秀女出現,原來是姐姐。”


    “唉,別提了。”顧寧舒吃了一口茶,“我今日出門,原是想著先去買些自己最喜歡的糕點再過來的。誰知道路上遇見了周家那位姑娘,囂張跋扈得很,竟是要我的馬車讓她的馬車先過,故而爭執了一番。我連糕點都沒買著就趕著過來,誰知道還是晚了點了。”


    “這個周子怡還真以為自己是誰呢。”錢萱跟周子怡是兩相看厭的,忍不住嘟囔一句。


    “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做什麽,”林黛玉輕言說著:“說起來我初選時見到這位周姑娘,那可是穿著正紅的金絲孔雀翎大袖裙裝的,倒是‘豔壓群芳’了。”


    顧寧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妹妹這張嘴真是不饒人。這位周姑娘穿著這麽張揚,又仗著自己的姐姐是宮妃,隻怕現在要被人盯上了。”


    “我見著那日初選,真真有好多人都是不知底細的。”錢萱也說道:“除了這位周姑娘,還有榮國府的賈三姑娘、瓊州知府的黃姑娘……”一連說了好些人的名字,錢萱才說道:“我那時站在那些秀女裏麵,聽到有些女孩子說日後定要給她們一些顏色瞧瞧,那時可真是嚇到我了。”


    林黛玉喝茶的動作頓了頓,隻說道:“我原跟這個賈三姑娘也是相熟的。隻是一些時日未見,卻不知她竟然變得如此張揚了。到底是自己選的路,出什麽事也怨不得旁人。”


    顧寧舒見林黛玉似有感慨,連忙道:“說起來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聽到嬤嬤說一刻後要咱們在儲秀宮的院子等著,想來時間也差不多了,不若我們現在就動身吧。”


    林黛玉跟錢萱自然沒有異議,三人連忙將自己的包袱鎖進小櫃子,又將鑰匙貼身收好才攜手出門。


    “諸位姑娘都是經過初選進來的,姿色才情俱是不錯,有些事情想必老奴不說姑娘們也該知道。”廖嬤嬤站在台階上看著下麵穿著各式衣裳的女孩子,接著說:“姑娘們身上的衣服倒是不太適合規矩。聖皇帝有諭,進宮選秀女子必穿藍色或青色一類衣裳,請各位姑娘回去自行更換。另外,這儲秀宮的管事女官便是於姑姑,姑娘們這一個月需在宮裏學習規矩,在此期間要是有人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於姑姑也有權力將那些人逐出宮去!”


    廖嬤嬤說完,站在她身後半步的女子便上前說道:“奴婢就是於姑姑,往後這一個月裏還請各位姑娘遵守宮裏的規矩,不然就算姑娘身份極大,也休要怪奴婢不手下留情了。”


    林黛玉偷偷抬起頭覷了那個於姑姑一眼,隻見她穿著淺綠色的宮裝,衣服上每一顆袖子每一處紋理都是整整齊齊的,心裏大概也明白這個於姑姑也是個極講規矩的人,便在心裏暗暗叫自己莫要行差踏錯。


    “今日是各位姑娘第一次進宮,想來也是有些疲乏的。姑娘們也知道自個兒住在哪裏了,便都回去吧。明日自有宮女喚姑娘們起來學習。”


    眾秀女福一福身,便各自散去。


    “哼,兩個老女人,算什麽東西!竟然敢在我麵前放言,也不怕我過幾日去見周妃姐姐,叫她殺殺你們的威風!”趁著廖嬤嬤和於姑姑還沒走開,周子怡便開聲道。


    眾人停下來,怪異地看著周子怡。


    “原來這位姑娘的姐姐是周妃娘娘啊。但奴婢可以明確告訴這位姑娘,皇上已經下旨讓皇貴妃全權負責選秀一事,”於姑姑轉過身來恭敬地行了一禮後才說道:“別說是周妃娘娘,就算是賢德妃娘娘,無皇上旨意,也插手不得此次的選秀。姑娘要是真的想殺殺奴婢的威風,那也要等姑娘入住宮中才行了。”說罷,於姑姑也不理周子怡臉上忽紅忽青的臉色,轉過身去便離開。


    錢萱再也忍不住,開懷地笑了出來:“哎呀,有些人啊還以為自己是在家裏呢,傻傻地以為宮裏的人是自己可以隨便打殺的下人,真是可笑!仗著自己姐姐是妃子就敢在宮裏耀武揚威的,小心被人害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林黛玉此時上前道:“我素來隻聽說喝酒喝醉的,如今看來錢姐姐剛剛喝了不少的茶水,倒也茶醉了。妹妹就扶著錢姐姐回去休息吧,省得在這裏隨便就張嘴說錯話了。”


    錢萱配合地靠在林黛玉身邊,由著林黛玉帶著她回房。


    周子怡氣得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腳,才在幾個周丞相門人的女兒的勸慰下回到自己的房間。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每日辰時所有人都必須起來,半小時用早膳,然後就是練習一個時辰的蹲禮,一個時辰的福禮,還有聽於姑姑半個時辰的妃嬪位分講解,而後就是用午膳。下午歇息一個時辰後便是溫習早上的所學到的,晚上則是自由的時間。


    林黛玉經過第一天的學習後,便覺得其實於姑姑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麽嚴厲。許是在宮中呆久了的緣故,她極其講究規矩,最不喜的就是某些人借著是宮中某妃嬪的親戚而不聽教導,因此周子怡便是被經常責罰的人了。


    經過前半個月忙碌的學習,所有人都已經將學到的規矩銘記在心了。林黛玉看著日益減少的秀女隊列,不經覺得此番選秀真是充滿了陰暗跟謀算。


    在複選第二日,便有秀女被發現帶著一瓶迷暖香進宮。迷暖香是一種極其珍貴的香料,除了可以調養容顏之外,還有使人動情的功效。盡管那位秀女哭著喊著求饒並辯稱那瓶香料不是她帶進來的,但是禍亂宮闈畢竟是大罪,於姑姑還是直接叫人將她打死,對外則宣稱該秀女暴斃。


    其實像這樣的事情多得是,就連林黛玉自己也差點沒逃過被算計的命運。


    那日正下著大雨,於姑姑為免秀女們淋雨生病便免了一整日的學習。雖然大家都明白秀女是不能隨便走動的,而且外邊還下著雨,但也無礙秀女們在儲秀宮周邊閑逛的心思,畢竟大家入宮已久,每日都隻是對著儲秀宮偌大的花園,到底有些悶了,便三五個人的撐著傘在附近走走。


    錢萱最是閑不住的,也拉著林黛玉她們幾人要到外頭散散心。她們在外麵走了一會兒林黛玉便覺得有些寒意,就跟著顧寧舒一起回房準備添些衣服,結果還未走出走廊轉角處,便看到一個穿著鵝黃色衣服的女子從她們房裏悄悄溜了出來。


    林黛玉跟顧寧舒覺得不妥,連忙回房一看,仔細找找以後林黛玉便發現在她鎖好的小櫃子裏發現了幾條不屬於她們的首飾。她大驚失色,對著顧寧舒說:“舒姐姐,有人要害我!怎麽辦?”


    這些日子吃喝用度都是自己一手打理,為的就是防範


    “妹妹別急!”顧寧舒也找了找自己的地方,發現什麽都沒有便知道那人是專門來陷害林黛玉的,便拉住她的手說道:“先將這些包起來,我們尋個地方丟了它。”


    林黛玉畢竟是聽說過兩位嬤嬤教導的,此刻也靜下心來,仔細地將那些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用絹子收好塞在袖子裏,強裝鎮定地披上一件外衣便若無其事地跟著顧寧舒一起出去跟錢萱會合。


    距離儲秀宮最近的便是杜貴人的筱棲殿,筱棲殿東麵外不過十米處就有一個水井,林黛玉便假意在筱棲殿宮牆外繞了一圈,等著沒有人注意的時候就從袖筒裏抽出那條包了東西的手絹,借著顧寧舒給她撐傘遮擋著,便將裏麵的東西全部抖落在水井裏,然後才假意是拿出絹子擦了擦沾上雨珠的手。


    顧寧舒見著她已經成功將東西弄走,便不留痕跡地對她點了點頭,才慢慢走過去對錢萱跟盧敏然說道:“眼看著這雨也越發大了,我們還是回去吧,不然真的生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錢萱也是膩了,盧敏然素來喜靜,便都同意回去歇息。


    到了夜晚,四人各自梳洗一番準備上床就寢時,就看到於姑姑帶著五六個宮女進來,林黛玉跟顧寧舒對視一眼後林黛玉便上前行禮問道:“於姑姑這麽晚了還過來,不隻是所謂何事呢?”


    “哼,姑姑來你們這裏自然是有事!”於姑姑還沒回答,跟來的一個年輕女子就開聲道,“我有好些飾品都不見了,姑姑來就是要搜你們房間的。我告訴你們,乖乖地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我還是會大度地原諒你們。”


    林黛玉認出這個女孩子也是應屆秀女向慧,平日素來也是跋扈的,跟那周子怡倒是性子相仿。


    “清者自清,於姑姑請隨意。”顧寧舒道,又拉著錢萱不讓她上前嗆聲。


    於姑姑很是滿意林黛玉跟顧寧舒的態度,見到一旁的錢萱雖有怒氣但也隱忍著不發,越發覺得這個向慧不識規矩。


    “如此,倒也冒犯姑娘了。搜!”於姑姑點點頭,對著身後的宮人說道。


    那五六個宮人細細地在四處搜尋了一番也沒找著什麽,向慧臉色一白,連忙看向於姑姑,嘴裏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如今真相大白了吧。”錢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脾氣,“按我說,這裏的姑娘家裏哪個不是有點財富的,要稀罕你的東西!別以為你哥哥是什麽四川總督的就能在這裏隨便誣陷人,於姑姑最是明察秋毫的,陪你演了這一晚的戲倒是勞累人家姑姑了。”


    盧敏然也說道:“想來向姑娘是記錯了吧,指不定是放在別處不記得了。要不向姑娘再回去找找?”


    向慧著急地拉著於姑姑的袖子:“姑姑,我是聽我們偏殿裏伺候的小喜說有人偷了我的東西我才跟姑姑說的,姑姑你要查清楚啊。”


    於姑姑也確實受夠了向慧的無理取鬧,隻道:“我今夜已經跟向姑娘搜了好些人的房間但都沒看到姑娘所說的遺失之物,姑娘還是仔細想想自個兒放在哪裏吧。小喜之事我自會調查清楚,向姑娘也不必留下來了,明日便帶著你的東西出宮去吧。小路子小順子,還不把向姑娘給我請回去。”說罷便甩開向慧的手轉身離開。


    “姑姑!姑姑!我真的沒有撒謊!姑姑……你要查清楚啊……”被兩個太監架著走的向慧哭喊道,卻沒有人理會她。


    林黛玉心有戚戚,若此番沒有發現這事兒,說不定被趕出宮的就是她自己了。這宮裏危機四伏,她本身表現得就很低調,究竟是誰要算計她,要讓她名聲俱毀萬劫不複呢?


    林黛玉在被窩裏打了個寒顫,巴不得複選早日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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