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我的男人?”夏美羞紅了臉,“我……”


    “怎麽?你不願意嗎?”上原勇作的心不知怎麽,在這一刻充滿了期盼,生怕她會說出不同意的話來。


    “我當然願意啊……隻是,我們……”夏美看著上原勇作,“我們是不是要……做那種事啊?……”


    “啊?你怎麽知道的?”上原勇作拿出一付驚奇的樣子道。然後又裝模做樣的略一沉吟,變出一付惡狠狠的樣子,斜眼看著她:“你知道的太多了。”


    夏美笑的直不起腰來。


    這時候的少女,心目中充滿著幸福,根本沒有給日後的憂愁留下多少空間。這一番說笑讓夏美心中原本的一點點愁緒很快的被打散。兩人的笑聲淹沒在了武士們的對酒歡歌當中。


    ※※※※※※※※※※※※※※※※※※※※※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岩崎尤佳悵然坐於屋內,一時間滿懷愁苦。


    大阪城失陷於薩摩人手中已經有好幾天了,對岩崎尤佳來說,生活變得安定了些——在看到入城的薩摩軍除了征用原屬於政府軍的物資之外,對市民並沒有燒殺搶掠,善於經商的大阪人很快安穩下來,沒有了往日的慌張,街上的商店紛紛重新開張營業,各種生意也興盛起來,整個社會秩序奇跡般的快速恢複了,隻是,三菱商社是個例外。


    由於三菱商社為政府軍承擔後勤保障工作,因而成為了“助逆”的產業,是以在薩摩軍入城之後,三菱商社大阪分社便成了重點“照顧”的對象——僅管這裏隻剩下一堆老弱婦孺。


    “小姐,林將軍來了,要您過去相見。”侍女早苗快步跑進門說道。


    “林將軍?哪一個林將軍?”岩崎尤佳有些氣惱的問道。


    “就是林逸青林將軍啊。”早苗揚了揚眉毛。答道,“小姐難道沒看過告示麽?”


    “是那個傳說中的乾國人?”


    “是的,小姐。就是他。”


    早苗是岩崎尤佳十三歲喪母時她父親怕她孤單,特意從城郊當地人那裏找來專門陪伴服侍她的。雖然隻比岩崎尤佳大兩歲。卻透著無比的機靈懂事。因此上對於她這個心靈敏感憂鬱的小女主人兼好朋友的一切心思都了如指掌洞若觀火。


    “小姐還是梳妝一下,過去見見他吧!我看他是一個很溫柔的很好說話的人。”早苗小心的建議道。


    岩崎尤佳隻得慢慢坐起來,伸手接過早苗從桃紅木櫃裏取出的紫紅和服衣裙換上。她一邊係著衣帶,一邊問道:“誰在陪客人?”


    早苗從後麵幫她把領子疊好,答道:“是平沼一男先生(三菱商社大阪分社的一位老職員,算是管家),正陪客人說話呢!平沼先生請小姐即刻下去,客人說非常想見到小姐呢!”


    岩崎尤佳一想到這種場合便很煩惱。隻是為了大家,為了陷在大阪的這屬於岩崎家的幾十個人,卻又不得不拉下臉來去跟薩摩人應酬——這對於驕傲自尊的她來講,無異是異常痛苦的。因了骨子裏是含了壓迫的成份的,而且還是非常之期那種說不出口的壓迫!


    岩崎尤佳洗完了臉,化了個淡妝,稍稍撲了點粉,遮住那因寒氣而噴紅的臉蛋。穿好衣服她在鏡子前麵注視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下樓。


    林逸青由平沼一男陪著邁進裏屋,迎麵是四排貼牆而立的書架。


    “平日白天舍主人也不在這裏讀書。這裏竟成了我們小姐的書房了。”平沼一男指著書架,微笑著說道。


    林逸青一排排望過去,靠最左邊的一排全部是乾國書籍。有日文的也有乾文的,他輕輕翻動一部厚厚的大部頭的書。平沼一男陪笑說:“這部《孫子兵法詳釋》我們小姐可是下了大工夫呢,舍主人那個嚴呢,小姐半條背不出來便要打手心呢,打得手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


    林逸青放下這部大典,卻見第二排書架幾乎滿滿一架英文、德文書籍,不由得暗暗稱奇。平沼一男察顏觀色,解釋道:“我們小姐自小的誌願就是到英國牛津留學,誰曾想現下國內竟然開戰。想來我們小姐這個願望竟是終生也達不成了的。”


    “到牛津留學是每位有誌莘莘學子的願望,不獨是你們小姐。便是敝人少年時也還存了這個不情之願。”林逸青笑了笑,說道。


    看到第三個書櫥時。擺的都是層層疊疊的日文雜誌報紙小說之類,還有一疊疊西洋琴譜。林逸青的眉頭揚了一揚,問道:“怎麽?你們家小姐還練鋼琴嗎?”


    平沼一男笑了一下,答道:“小姐的鋼琴,其實是違背了舍主人意願的,舍主人認為,商道才是正理兒,所以更希望小姐把工夫都用在學業上,說鋼琴是可練可不練之物。不過我們小姐鋼琴是很好的,隻是很少當著舍主人演奏罷了。”


    林逸青瀏覽著第四個櫥架,花梨木櫥架上除了一層日本小說童話故事外,盡是些少女的小玩意兒:小布兔啦、小瓷鹿啦、小木偶啦、從乾國來的小泥人啦、俄羅斯的木頭套娃啦,最惹人眼的是一個穿和服的小女布娃娃。


    林逸青微笑著擺弄著它,突然又注意到一件物事,伸手將它取出。


    那是一張小小的西洋油畫像。


    畫像中,隻見岩崎尤佳留著披肩長發,長長的蓬鬆流海直到眉際,極秀麗的麵容正在燈光下巧笑倩兮。林逸青注視了許久,重新緩緩將它放回櫥內。一轉身是木格花雕的窗子,窗外青枝綠葉中夾著一枝蒼黑老梅,梅花開得正旺,優雅絢麗中陣陣幽香夾著火爐的爆炭聲淡淡襲來。林逸青用手套輕輕撫著窗前的木質鋼琴。從木紋上看,應該有一定的曆史了,是一台很舊但卻精致的鋼琴。遙想當年使用這台鋼琴的人,在窗前彈奏天地之聲,恐怕也有自己無法言喻的心緒吧。


    清冷的空氣中,案幾上一盆蘭花正幽幽抽著葉子。一瞥眼又是岩崎尤佳的玉像,他輕輕拿起來,這一張與上一張不同,麵上一點兒笑意都沒有,長而媚的眼似睜非睜,手裏豔紅的玫瑰花輕吻著雙唇,印得那玫瑰花瓣似的嘴唇更是鮮豔欲滴。雖然是作個姿態,卻給人消魂奪魄的淒豔之感。


    “小姐,你來了。”平沼一男的聲音讓林逸青回轉頭來,剛好碰上了岩崎尤佳的目光。


    岩崎尤佳愣了一下,他,就是那個令政府軍聞風喪膽的乾國人吧!窗外射入的陽光中,閃耀的無數星光漸漸向上匯聚成一叢修長而挺拔的毛竹,再往上是天藍色的軍服,端正的軍帽下那雙黑亮幽深的眼睛在一閃一閃,雖然岩崎尤佳是第一次見到他,但她還是立刻就能確定,他就是那個傳說在三丈之外就透著殺氣的乾國人!


    淡淡的柔和光線的暮色中,岩崎尤佳悄悄將裹在和服中的身子放開站直了,因為這時的她已經在樓上自己的閨房裏了,這本來是她的領地。窗外蒼翠的景色也仿佛受了陽光的渲染,此時也已是金黃一片了。空氣越發是一片清新的幹冷,襯得人也仿佛成了一片幹冷枯黃的葉子,幹幹地,站在那裏毫無生氣。


    平沼一男看到岩崎尤佳進來,便給林逸青介紹道:“這便是岩崎尤佳小姐,舍主人岩崎公彌太郎之女。”然後他又對岩崎尤佳說道:“小姐,這位便是林逸青林將軍,勤王師參謀總長。”岩崎尤佳低垂著眼簾向前鞠躬施禮,林逸青早已瞧見了她,鞠躬向她還禮。


    “聽說林將軍是乾國人?”岩崎尤佳看到林逸青身後的兩名身穿古式鎧甲腰佩長刀的武士,想起自己現在的悲慘境遇全是因薩摩武士興兵而起,氣往上衝,沒等林逸青說話,便徑直開口問道。


    聽到她這樣昏了頭一般的一句問話,平沼一男和陪同岩崎尤佳的侍女早苗全都麵上變色。


    “是的。”林逸青聽出了她語意不善,沉靜的一笑,點了點頭。


    侍立於林逸青身邊的兩名薩摩武士也感覺到了異樣,各自對望了一眼。


    由於大阪城內殘敵已然全部肅清,社會生活秩序全都恢複了正常,是以林逸青也給一直隨侍身側的兩名女忍者如月姐妹放了兩天假,自已輕車簡從來三菱商社拜訪,而負責這一帶治安的薩摩武士首領擔心他的安全,還是給他派了幾名武士護衛。


    “林將軍既然是乾國人,為什麽要到日本來打仗呢?”岩崎尤佳又問道。


    “岩崎小姐認為,我是因何來日本呢?”林逸青微微一笑,反問道。


    “我想是日本發生內亂,對乾國有利吧。”岩崎尤佳淡淡的說道,目光掃過林逸青身後的兩名薩摩武士,“隻可惜,堂堂薩摩武士,竟然墮入奸計之中,尚不自知。”


    聽到岩崎尤佳這一番譏諷之言,兩名薩摩武士大怒,“八嘎!”一名武士向前邁了一步,一隻手已然握住了腰間的刀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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