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開始就存在著保守頑固勢力的巨大阻礙,但乾國在一批有識之士的帶領下,還是艱難的開始了變革之路。隻是所取得的成果,比起日本來,要差得太遠!


    而現在更為不利的是,曾經是洋務派中流砥柱的中樞重臣文博川和地方疆臣之首曾伯函以及鋒頭最勁的洋務派新銳人物林義哲都已經故去,洋務派實力大損,在應對頑固守舊勢力的反撲時,頗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這也是為什麽敬親王和洋務派中林義哲一係的官員們,會這樣的盼望自己歸國,為洋務運動帶來新的轉機。


    而自己要怎樣打開局麵呢?


    他研究過林義哲的辦法,林義哲開局的辦法很是巧妙,是將船政和“園工”捆綁在了一起,借園工之名為船政開路,將洋務運動的諸項事務都帶進來,以此取得皇太後的支持,使洋務運動得以發展起來。


    時人曾用“風自三海起,雨從清綺來”這句詩來隱喻“園工”,自顯鳳十年英法聯軍入侵京師,逼得文宗皇帝避走熱河後,大乾的朝局就一直圍繞著兩件絕大政治而動蕩不休。


    其一自然是洋務,自彤郅三年四月敬親王以總理各國事務大臣身份,率文博川等一幹軍機重臣上《籌辦夷務折》,明確提出“查治國之道,在乎自強。而審時度勢,則自強以練兵為要,練兵又以製器為先……”的新國策後,大乾國上下便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洋務運動。


    而在洋務事業的光環之外,大乾帝國的政局中卻始終有另一件不足以外人道,但卻能讓上自敬親王、下至李紹泉等一幹洋務領袖頭疼不已。卻又無可奈何的大政治——園工!!


    顯鳳十年英法聯軍入寇,不但逼得聖駕北狩,還將京西的三山五園——萬壽山、玉泉山、香山三山,及清綺園、綺春園、暢春園、靜明園、靜宜園五園縱火給焚了。


    大乾朝的曆代皇帝每逢酷暑便一定要到京郊的三山五園中避暑聽政。所謂“天子家事即國事”——既然如今三山五園都被燒了(其實毀壞程度並非如外界傳聞的嚴重,英法聯軍撤走後經朝廷派員查看。很多地方都完好無損,嚴重損毀的地方並不是很多),那重修京郊園林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一件重要性幾乎不啻於洋務的絕大國政。


    仁曦太後很早便有了修園子的念頭,彤郅六年曾首次向軍機處谘詢重修清綺園的工程和費用情況,她的這一打算隨即遭到了以敬親王領銜,包括禦前大臣和全部軍機大臣的聯名抵製——理由極為簡單。就國庫裏這點家底,修了園工,便辦不了洋務,而如果辦不了洋務,大乾就有傾覆之危!


    當時經過計算。僅“三海”工程一項,最少也需銀200萬兩!而大乾帝國的國庫,當時窘迫得是根本拿不出來的。


    仁曦見到自己的想法遭到了大臣們的極力反對,同時也知道國庫沒錢,是以沒有堅持,這事便不了了之。但事實上,這個念頭在她的心裏,是一天也沒有斷過的。


    而林義哲卻在這件事上敏銳的抓住了機會。把“園工”和“洋務”這看起來相互矛盾的難題給捆綁在了一起,他先是為給海外僑商回國發展鋪路為名,鼓動海外僑商捐資“報效”修園。解決了園工的資金來源問題——“不費國帑一文”,由於修園子花的不是國庫的錢,而是海外商人討好皇室捐的錢,這就堵住了清流言官們的嘴,讓他們難以找到反對的理由。


    在資金問題解決後,為了加快園工進度。林義哲又說動內務府引入西洋機械,配合傳統技術建造園林建築。而為了從苔灣采辦修築皇家宮室最重要的建築材料——金絲楠木(苔楠),並從海路運往天津。林義哲又在船政項下發展起了運輸船隊,而為了給運木船護航,防止海盜劫奪,原本由各省協款慘淡經營的船政水師得到了新的資金來源,用來建造新式戰艦,結果乾國第一支近代全蒸汽軍艦組成的艦隊就此建立起來。


    而為了將木料快速從天津運至北京,鐵路也跟著辦了起來。


    以“園工”促“洋務”,可以說是林義哲的絕妙手筆。


    而借著園工的機會,林義哲也修複了敬親王和仁曦太後之間的緊張關係,使敬親王重新獲得了仁曦太後的信任,能夠放手辦事。


    對於敬親王宜欣和仁曦太後之間昔年的恩恩怨怨,現在林逸青也知道得非常清楚。


    事實上,仁曦對敬親王的打壓,從誅殺海德盛事件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仁曦太後在“辛酉政變”中和敬親王宜欣結成同盟,一直相處得很好,但隨著敬親王地位的不斷升高和名望權力越來越大,他又引起了仁曦太後的不安。於是仁曦太後開始對他進行打擊,限製他的權力。彤郅四年三月初五,編修蔡壽祺彈劾敬親王,說他攬權納賄,徇私驕盈,仁曦太後隨即命令查辦,七天後就以“目無君上”的理由,免去他議政王和其它一切職務。朝中大臣求情,仁曦太後才允許他在內廷行走,並管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但議政王職務始終沒有恢複。彤郅八年奕忻支持彤郅皇帝,從慈安太後那裏請旨殺掉驕橫貪婪的仁曦太後親信太監海德盛,則讓仁曦忌恨之餘,也知道自己的權力並不穩固。仁泰雖然平時不管事,但有著很高的威望,她和敬親王一聯手,便能給自己造成巨大的壓力。是以在海德盛事件之後,仁曦一直極其注意鞏固自己的權力,因而對敬親王則一直是相當警惕和防備的。而敬親王一再反對仁曦修園,更加劇了她的這種情緒。


    事實上,仁曦太後自己也知道,全部重修園明園工程浩大。是當時的國力難以承擔的。她一心想要修的,僅僅是她當年的“發祥地”——“永慶長春”,以便歸政後有個養老安息的地方。這項工程的花費其實算起來並不是太多。林義哲明白,作為洋務運動最強有力的支持者,敬親王如果能在這件事上變通一下。彌合同仁曦太後因海德盛事件而產生的裂痕,於已於國都有大利,是以他通過設法幫助仁曦太後圓了這個“永慶長春”的夢,取得了這位掌握國政的女主支持,來實現自己心中的強國之夢,當然也由此招來了清流們的忌恨。讓林義哲背上了“佞幸”之名。


    現在的朝局,是敬親王主持軍機處和總理衙門,純親王主持海軍衙門,雖然作為當朝皇帝的實際生父,純親王為了兒子。一改往日主政前的“清流王爺”的形象,全力支持洋務,和敬親王配合默契,但仁曦以純親王牽製敬親王的意思十分明顯。


    自己要如何在這種情況下打開局麵呢?


    林義哲的辦法是立足地方(福州船政局),聯合地方實力派(直隸總督李紹泉等),影響並擠進帝國中樞(皇太後和皇帝,親王及軍機大臣們),在全國範圍內展開改革。期間雖然險些被日本入侵苔灣的事打斷,但他成功的打贏了苔灣保衛戰,捍衛和擴大了洋務運動的成果。


    但可惜的是。曾伯函、林義哲和文博川的相繼去世,使這朝局發生了重大的變化,頑固守舊勢力很可能會借此機會卷土重來!


    林義哲死的實在太不是時候了!


    現在林逸青回想起來,林義哲的死仍有諸多的疑點,隻是現在他已經無法確定,林義哲是否是被守舊頑固勢力下毒手幹掉的。


    林義哲雖然是一名穿越者。但他穿越之前,隻是一名心理谘詢師。雖然深深了解人性的善惡,軍事和曆史知識也足夠豐富。但穿越之後,對官場政爭仍是不甚諳熟,結果壯誌未酬身先死。


    但自己這個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搏鬥的特種兵,可不是他這個心理谘詢師能比的!


    自己從戰場上得到的經驗,對政爭的理解隻有一個:隻要是威脅到自己的,那就必須幹掉!


    尤其是在這個到處充斥著保守頑固勢力的時代!


    所有的末代王朝的棺材,都是保守頑固派釘下的釘子!


    想到頑固派阻礙自己回國的種種手段,林逸青禁不住冷笑起來。


    他們以為用科舉可以束縛自己的手腳,真是天真得可以!


    回想起自己在日本殺得人人喪膽的事,林逸青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做了。


    林義哲搭起的這個“自上而下”的改革架子,自己無須再做大的改動,或是另起爐灶,隻需要適當的加入一些自己的想法(比如海軍艦艇的選型和新式陸軍的建立)就可以了!


    自己的主要任務,就是清掃掉一切的守舊頑固勢力和威脅到自己的敵對勢力!


    掃除掉了障礙,改革自然便可以順利進行!


    而自己要做到這一點,現在的地位就差得太遠了。


    而要獲得這樣的地位,那就得……


    林逸青忽然想起了死在他手上的大久保利通。


    “謝謝你,大久保君!謝謝你!”林逸青微笑了起來,在心裏說道。


    思慮既定,林逸青心中暢快,起身出了房門,看到何韻晴和桐野千穗的房間裏仍然亮著燈,不由得信步走了過去。


    “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林逸青看到何韻晴和桐野千穗誰都沒睡,都在等著他,不由得一陣痛惜。


    “孩子有時候鬧,反正睡得也晚,不如等你過來……”何韻晴看了一眼小睡床裏的女兒,嘴角現出一絲安祥恬靜的微笑。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過幾天就走嗎……”


    “是啊……”


    “這麽急啊……”


    “朝廷的旨意,不能違抗,再說,很多人盯著呢。”


    “哦……”


    “這一次,委屈你們了……”


    “不要緊,再說,孩子們還得有人照顧啊……”


    “家裏頭,全靠你們了。”


    “你放心去吧……家裏有我和桐野千穗呢……”


    林逸青看著已經是孩子的母親的何韻晴。突然衝動地將她摟在了懷裏。


    “哎呀!……輕一點兒……”何韻晴輕叫了起來。


    “怎麽了?”


    “這裏……有……”何韻晴神情忸怩的指了指自己鼓脹的胸口,“脹……會……擠出來的……”


    林逸青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不由得嘿嘿一笑。


    “那我來幫你鬆快一下吧。”林逸青攬住了她的腰,先給了她一個長長的深深的吻。


    桐野千穗看著他們夫妻親熱的樣子,臉上不由得一紅。


    雖然她也曾不止一次的被林逸青這樣的摟過吻過。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還是忍不住臉上發燒,心裏砰砰直跳。她不由自主的輕咳了一聲,轉過了頭。


    林逸青這才意識到了她的存在,他轉頭看著她,又看了看何韻晴。心中突然一動。


    “千穗,過來。在那呆著幹嘛?”林逸青嗬嗬一笑,對她說道。


    “你要幹什麽?……”桐野千穗一愣。


    “過幾天我就要走了,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今天晚上為酬兩位愛妻的高義。我就鞠躬盡瘁了,來一回雨露均沾。你還不快過來?”


    “你是想……”桐野千穗看到他的一隻手緊摟著何韻晴,另一隻手則伸向自己做擁抱狀,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幹什麽,一時間滿麵紅霞,垂下了頭。


    何韻晴這時也明白了過來,也是嬌羞滿麵。


    “快點!過來!怎麽,我的話你不聽麽?”林逸青拿出了老爺派頭。喝了一聲。


    桐野千穗低頭邁著小步走了過來,林逸青一把摟住了她,也給了她一個長吻。然後便扶著她們,上了架子床……


    微風吹動,燭焰微搖,映出幔帳後麵顛鸞倒鳳的男女身影。


    幼小的林柏良似乎被什麽聲音驚醒了,他躺在小兒床上,轉過頭。透過圍欄的空隙,眨著瓦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父親在母親胸前吸吮著的影子……


    是夜,遠在福州鼓東街林氏祖宅的一間書房裏。一個人也並未入睡,而是在書案前,翻看著一份份文稿。


    “……今英法兩國知仁義之本,以臻富強,未始非由久入中土,得聞聖教所致。”


    “查英法政俗,惟父子之親、男女之別全未之講,其餘貴賤層級與中土無異;且國無閑官,無遊民,無上下隔閡之情,無殘暴不仁之政,無虛文相應之事。……至倫敦數月,拜客赴會,出門時多,街市往來,未見人語喧囂,亦不見神情愁苦失魂落魄之人。”


    “查西洋風俗以濟貧救難為美舉,實為中土諸聖所崇之‘仁’之表現;西洋人又以仗義守信為美,亦可為‘義’之體現。……觀西洋之政,與我中土致治之道多有暗合者……”


    “查法蘭西立國以來,多有聖賢繼起其間……其言理之深,有過於他國數倍者。……法蘭西地方整齊肅穆,人民歡欣鼓舞,不徒以富強為能事,誠未可以匈奴、回紇待之也……”


    “法京巴黎,有盧浮宮,為博物之藏院,藏書極豐,目錄便有千卷之多,每日放門縱令百姓男女往觀,所以佐讀書之不逮而廣其識……其所蓄中土書籍除《論語》、《大學》、《中庸》、《孟子》等四書,以及《詩》、《書》、《易》、《禮記》、《春秋》等五經,亦有《樂經》、《孝經》、《幼學》等,此外如群儒諸子、道釋雜教、各省府州縣之誌,地輿疆域之紀、兵法律例之編、示諭冊帖尺牘之式、古今詞斌文藝之刻、經策之學、琴棋書畫之譜、方技百家、詞曲小說,無不齊備,其仰慕聖化,多方求洗荒陋若此……”


    “查西洋政製,以中土‘民為邦本’為圭臬,凡孔、孟以下,民為邦本,民貴君輕,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等等,皆為西國政製之本。西國現今政製,非其獨創,查其本源,即中土聖賢之道也。《論語》之‘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大學》之‘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德者本也,財者末也。道得眾,則得國,失眾,則失國’。西國諸君亦為警言。”


    “伏爾泰者,法蘭西之大賢也,有‘法蘭西思想之父’、‘歐洲之良心’、‘啟蒙鬥士’、‘精神王子’之美譽,歐洲諸國無不景仰,今日之歐洲諸國,政治清明,民生富裕,此君指引之力不可沒也。其去世後,以國禮葬於巴黎先賢祠,至今西國諸君於宮室之內,尚懸其像,以為追思,其身後殊榮若此。查伏氏一生,尊崇孔孟,可謂極矣。其一生著述極豐,內多闡聖教之言,教化法民,其又於室內設孔聖之像,朝夕拜祭。伏氏闡揚之功極大,未幾聖教之論得傳遍歐陸,歐羅巴諸國政製又是一變,皆崇‘民為邦本’之說,遂致富強……”


    看完了這些他已經熟讀多遍的文稿,他又拿起了一封信的草稿看了起來。


    這封信,便是他當年寫給三弟林義哲的。(未完待續)


    ps:阿朱對喬峰說:“喬大哥,我願意和你一樣,做個契丹人。”喬峰很感動,問道:“可是為什麽呢?”阿朱莞爾一笑:“若幹年後,少數民族考生高考可以加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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