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玉仙的死,林逸青雖然感到遺憾,但卻並無絲毫的愧疚。


    畢竟,是她先想要殺死他。


    他現在還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恨林義哲,甚至在林義哲死後,還要把怒火遷到自己身上。


    那隻德林傑小手槍的來曆,他也感到很是困惑。


    想到朱雪雁和那個叫王思琪的小女孩的未來,林逸青禁不住又隱隱有些擔憂。


    他並不擔心她們會成為他未來的敵人,他所擔心的,是在這個古老龐大的帝國裏,還會生出多少象她們這樣的人來。


    林逸青的目光落在了手邊的報紙上,心中不由得一動。


    他當然知道,在乾國影響力極大的《點時齋畫報》的真正擁有者是誰。


    身為軍人,他一開始並不太明白文人出身的林義哲為什麽要暗中花費大量人力物力搞畫報,現在他有些明白了。


    在這個時代,如楊乃武葛畢氏這般的冤案不可勝數,但很少有案件能夠像楊畢案這般具有深遠的社會影響力。這跟當時《點時齋畫報》和《申報》長期的跟蹤報道密不可分。楊乃武案最終能夠突破“才子佳人”與“奸殺毒斃”的低級趣味,而上升到對天朝上國司法體係的製度批判,《申報》和《點時齋畫報》功莫大焉。


    《點時齋畫報》以圖文形式讓全國百姓了解案情的作用自不必說,《申報》不但對案情追蹤報導,還刊登了大量的評論文章,如《論餘杭縣案》一文,還曾批判朝廷將申訴案件發回原地方衙門重審。其實是變相阻塞下民申訴之路。文章說:


    “現在民人參冤,則上司每委原問官複審,該民既已被原官刑迫,而使之再經其刑迫,此事實如杜禁上控。……所謂回護者即為此也。中土刑訊之枉民,於此而盡包括其中。”


    再如《論複審餘杭案》一文,則直指大乾帝國的司法製度以刑訊百姓為能,文章說:


    “……蓋民為邦本,本固邦寧,豈有聽人日殘其民而猶望其邦之興旺乎?……喜用非刑。縱用非刑之人均得高位。豈百姓反該受此慘刑乎?”


    可悲的是,這樣一場舉國矚目的大案,並未能夠促成天朝司法體係的轉型。參照西方“三權分立”模式進行的司法體製改革,仍然是一個遙遠的夢。


    難道,這就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的宿命麽?


    一聲汽笛的長鳴。打斷了林逸青的思緒。


    “瀚鵬,一個人坐得太久了吧?不出來透透氣嗎?”岩崎尤佳溫柔的聲音在門口傳來,“這一會兒海上有奇怪的景觀呢!來看看吧!”


    “好。”林逸青聽到她的聲音裏透著興奮,不由得有些奇怪,應聲道。


    林逸青起身出了船艙,岩崎尤佳上來拉住了他的手,帶他來到了甲板上。


    此時,林逸青腳下的這艘大乾帝國海軍高速通報艦“飛虎”號。正在海麵上以18節的速度破浪行駛著。


    “飛虎”號屬於乾國第二代大型高速通報艦,比起第一代的“飛霆”級通報艦更大,滿載排水量達到了1100噸。航速可以達到驚人的21節,不但是名副其實的大乾帝國海軍“天下第一快艦”,也是世界海軍同類軍艦中速度最快的。


    乾國海軍之所以重視高速通報艦,可以說是受了日本入侵苔灣事件的刺激。由於當時乾國因為保守頑固派的堅決反對,架設電報一直沒能成行,是以在日軍侵入苔灣之後。北京的大乾朝廷茫然無知,所幸船政水師擁有高速通報艦。急馳北上傳遞軍情,大乾朝廷才在七天後得知了消息。而當得到福建官員通過傳統的驛站係統送來的第一份奏報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兩宮皇太後聞訊大怒,在她們的直接幹預下,天朝的電報線路終於開始架設起來,而“船遞”在這場戰爭中的重要作用也令兩宮皇太後有了深深的感性認識,在她們的直接命令下,高速通報艦成了大乾帝國海軍必備的艦種。


    這一次林逸青陛辭出京,預備要先去南京探望病重的姑父沈佑鄲,兩宮皇太後得知後甚是感動,特旨命林逸青乘座海軍高速通報艦前往南京,以節省時間,是以林逸青在乘火車到達天津之後,直隸總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紹泉特意命北洋水師最新式的“飛虎”號高速通報艦載送林逸青。


    林逸青上了“飛虎”號之後,管帶楊用霖帶著他參觀了全艦,林逸青這才明白,林義哲當年要搞這個艦種,是什麽意思。


    現在的“飛虎”號,裝備有1門100毫米主炮和3門75毫米副炮,以及4門40毫米機關炮和2挺加特林機槍,這樣的火力和高速,完全可以用來攻擊杆雷艇或魚雷艇,按後世的標準分類,說是“驅逐艦”似乎更加合適一些!


    “瀚鵬,你看!那裏是什麽?”岩崎尤佳指著遠處蔚藍的海麵,笑著說道。


    “這是……”林逸青看著海麵上一艘艘用纜繩連接在一起的長長的帆船組成的船隊,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在這些船隊最前麵拖著帆船前進的,則是一艘艘的小型蒸汽輪船。


    林逸青明白岩崎尤佳為什麽如此驚奇了,事實上,這種蒸汽輪船和帆船“混搭”的海上運輸船隊,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在日本的時候,林逸青經常出海,對於明治維新後的日本海上航運的情況很是了解,在他的印象中,日本的運輸船隻已經全部完成了蒸汽化,隻有漁民還在使用帆船,而現在,他親眼見到他在這個時代的母國——大乾帝國的海上航運竟然是這個樣子,怎麽能不令他吃驚呢。


    “林爵爺是第一次見到這小火輪拖帶的沙船隊麽?”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林逸青回頭望去,看到“飛虎”號的管帶楊用霖微笑著向自己走來。


    “是啊!”林逸青笑著點了點頭。目光又重新回到那些海麵上由蒸汽小輪船拖帶的帆船上來。


    “這是朝廷漕運的船隊,我們這些個海上飛毛腿,南北往來傳遞消息,都見怪不怪了。”楊用霖歎道,“有時候我們遇到這些個沙船。還要減速避讓,要是衝撞上了,可就麻煩了。”


    “現下閩廠和滬廠不是均能自造蒸汽輪船了麽?怎麽朝廷的漕運,還要用這些老掉牙的帆船呢?”林逸青有些不解的問道。


    “林爵爺可知,這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民間用木船久矣,雖知輪船便利,但礙於財力,難以全部更換,是以才成了這個樣子。”楊用霖答道。“其實能弄成這樣,也全仗了令兄林文襄呢。”


    楊用霖告訴林逸青,乾國的沙船運輸業在韶光顯鳳年間一度空前繁榮。自北往南輸運大豆,自南往北輸送漕糧,月餘往返一趟,一艘沙船一年可以往返七、八次,獲利頗豐。上海港最盛之時,有沙船5000艘。水手10萬餘人。


    但自韶光二十二年《南京條約》及顯鳳十年《北京條約》之後,乾國諸多港口對外開放,西方輪船的湧入。迅速將乾國傳統的沙船客貨運輸業逼到了潰滅的地步。因為無論是速度、載重、安全還是價格,傳統的沙船都不是西洋貨輪的對手。不過四五年光景,上海港的沙船已銳減至四五百隻,黃浦灘上,擱淺著成千的木船,任憑風吹日曬。自然朽腐。哪怕是象沙船船王王永盛的船隊,也毫不例外地一路頹唐下去。其他的船主們也都和王永盛一樣絕望。因為硬件、軟件都無法與洋商抗衡。隻好期待官府出麵交涉。船主們聚在一起議論,結果是一致推舉王永盛帶頭去向官府呈文。懇求官府與洋人交涉,將大豆、漕糧的生意劃歸乾國沙船專營,外商不得插手。


    呈文裏的一段話打動了李紹泉。呈文裏說,如果沙船業破產,不僅僅是十餘萬船工失業的問題,還可能激起民變,進而朝廷的漕糧運輸線也可能被破壞。李紹泉將呈文轉給總理衙門,極力推動此事,但卻在英國公使威妥瑪處碰了釘子,威妥瑪當場表示拒絕,聲稱由此引發的一切後果,須全部由乾國政府負責。


    事情不了了之,作為“安撫”,大乾朝廷減免了沙船三成的“助餉銀”和三成的“捕盜銀”,但終究是杯水車薪,僅靠朝廷的漕糧運費一項,維持整個沙船業早已力不從心。彤郅八年,蘇伊士運河通航,兩年後,歐亞海底電纜遠東段鋪設到了上海,更多的西洋商輪湧入乾國,乾國沙船運輸業的境況更是雪上加霜。


    在這一期間,乾國政府也不是對沙船運輸業不管不問。總理衙門也曾飭令內閣軍機大臣、南北洋通商大臣共同籌議解決漕運危機一事。結果得到了三種建議。一是修複運河,恢複河運;二是修複所有廢棄的沙船,繼續維持海運;三是朝廷增加沙船運輸業的漕運運費,以挽救瀕臨破產的沙船運輸業。


    然而三種建議都遭到了李紹泉的反駁。李紹泉認為,運河八百餘年,竭盡全力,運輸能力不過每年十萬石,於漕運大局無補;明明有便利的海運條件,非要耗費巨資去修運河,豈不是瘋了;而修複沙船,至少需要支銀3000萬兩,還需修建容量萬石以上倉庫400餘座,朝廷哪裏有這麽多錢?增加沙船漕運費,救得了一時,卻非長久之計。


    當時李紹泉的老師曾伯函也陷入了深度的矛盾當中。早在彤郅六年,容閎就曾建議他采用“招商集股”的方式,購買洋輪,組建乾國人自己的輪船公司,以挽救漕運。但當時曾伯函擔心的是,聖平天國之亂剛剛平息,民心未固,“承運漕糧……在沙船為常業,非萬不得已,亦未便遽作改圖”,一旦朝廷發展輪船,十餘萬沙船業主和船工水手失去生機,會釀成大規模民變和暴亂。


    但無論如何,乾國傳統的沙船運輸業終究是到了窮途末路。彤郅十一年3月,總理衙門再度致函曾伯函、李紹泉,詢問采用輪船承擔漕運一事。希望他們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一個月後,曾伯函溘然病逝,事情完全著落在李紹泉身上。李紹泉的解決辦法,是擴大輪船招商局。招商局的運營方針,也由之前官方製定的“承運漕糧。兼攬客貨”,改作了“攬載為第一義,運漕為第二義”,將招商局的主營業務放在客貨運載上。


    招商局成立之初,也和沙船業一樣,與外國輪船公司發生激烈的競爭。但由於船政的大力支持。英國太古、怡和輪船公司,美國旗昌輪船公司均多次針對招商局發起的商戰都被擊敗,在一幹熟悉近代西方商業運作規律的“買辦股東”的通力合作下,旗昌公司破產,太古、怡和則被迫三次與招商局簽訂“齊價合同”。朝廷的政策支持。與經驗豐富的民間經理人之間的通力合作,使招商局迅速打開局麵,躋身中外大輪船公司之列的主要原因。隨著招商局業務的不斷擴大,不但吸納了不少沙船業的水手勞力,也給沙船船主們帶來了一線希望。


    沙船船主們曾寄希望於朝廷在惡劣的商業環境下給予他們必要的保護,但他們畢竟屬於“落後生產力的代表”,如果不改變的話,隻能與他們那些沉重蠢慢的沙船一起。接受被時代淘汰的命運。而招商局運作的成功給了沙船船主們以很大的啟發。他們開始集資購買小火輪船,代替古老的沙船,以期走出困境。重獲生機。但是乾國國內目前能夠生產蒸汽輪船的船廠並不多,而且現有的船廠除了福建船政局和江南製造總局外,都是外國船廠,這些船廠大多隻對生產大型輪船感興趣,對於可以用來在內河進行航運的小火輪船,並不願意承造。


    而在這個時候。林義哲提出來將江南製造總局“船務分離”、“造民用小火輪船”的建議,是相當有針對性和具備可操作性的。因為對於建造3000噸以上的輪船。造過“90天炮艦”的江南製造總局尚無把握,但造用於運貨的小火輪船。卻是綽綽有餘的。


    在乾國傳統的內河漕運業陷入空前危機之後,林義哲為了解決乾國沙船船運所麵臨的困境,向建立輪船招商局的李紹泉提出了解決辦法,即由江南製造總局建造小型的輪船(小火輪),由沙船船主們合股購買,以便乾國傳統的帆船運輸向輪船運輸轉型。


    對於林義哲的建議,李紹泉十分讚賞,認為“若能如此,不但滬廠得脫大困,民間船運亦可得興,日後萬裏江河,當是大乾輪船之天下!”


    李紹泉上奏朝廷,給出了解決辦法之後,朝廷完全采納,並給予了支持,李紹泉命令江南製造總局開始建造小火輪,“以資民購”,“改換船型”。由於江南製造總局此前已經有了成熟的生產“90天炮艦”的經驗,生產小型輪船自然不在話下。很快,生產出來的大量小火輪便為沙船船王王永盛等沙船運輸業的巨頭全部購入。


    由於乾國當時還存在著大量的傳統沙船,為了能夠“物盡其用”,同時避免大量的沙船水手失業,王永盛們創造性的發明了以小火輪拖曳沙船進行運輸的辦法。


    在中土傳統的帆船中,沙船方頭、方梢、平底、淺吃水,它的長寬比大,具有寬、大、扁、淺的特點,不怕沙灘,可以在沙質海底的海域航行,也可在江河湖泊中航行。沙船底平能坐灘,不怕擱淺。在風浪中也安全。特別是風向潮向不同時,因底平吃水淺,受潮水影響比較小,比較安全。加上沙船近海航行方麵性能優越。沙船上多桅多帆,可以逆風駛帆,能在海洋上遠航。沙船上桅杆高大,桅高帆高,利於使風,又加上它吃水淺,阻力小,所以,能在海上快速航行。沙船不僅能順風駛船,逆風也能航行,甚至逆風頂水也能航行,再加上沙船航海性能好,七級風能航行無礙,又能耐受一定的風浪,所以還有一定的使用價值,用小火輪進行拖帶,無疑是一個相當好的辦法。所以不久之後,在乾國南北海路上,大量的由小火輪拖帶著的沙船隊的身影出現了,它們成群結隊的穿行在海上,成為外國人乘客輪來乾國時必然會見到的海上奇觀。


    因為公務的關係,船政水師和北洋水師的高速通報艦經常往來於天津到福州的航線上。而在經過海上漕運航線的時候,經常能看到這樣一種壯觀的景象:一艘小火輪拖曳著5到10艘甚至更多的木質沙船,在海上蹣跚航行。


    對於漕運危機的解決,李紹泉在和友人的談論中,一直將開辦輪船招商局及江南造船廠興造小火輪一事,看作自己事業上最璀璨的一次成功,其自稱:“招商局及小火輪船,實為開辦洋務以來最得手文字。”(未完待續)


    ps:悶油瓶從包裹裏拿出了兩隻鬼玉璽。他掂量了一下,將其中一隻交給吳邪,說:“你帶著這隻鬼玉璽回去,我隻需要一隻就夠了。十年之後,如果你還記得我,你可以帶著這個東西,打開那道青銅門。你可能還會在裏麵看到我。”“不行!我不同意!”吳邪的聲音有一些聲嘶力竭,“兩隻都給我,我要上交給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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