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不能怪晴子,晴子是心地純淨善良的孩子,對於美好的事物,當然會注意得多一些。”林逸青看著江藤晴子閃亮的雙瞳,“不過,我希望晴子以後觀察事物時,能做到更加的全麵,那樣的話,以後對我的幫助可是非常大的哦。”


    “我明白了。”江藤晴子鄭重的點了點頭。


    “不過,晴子,從現在開始的幾天裏,也許你會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哦。”林逸青想起了徐傳隆給他的“忠告”,笑著先給江藤晴子打了下預防針。


    “沒關係的。”江藤晴子堅定的說道,“隻要在將軍身邊,我什麽都不怕。”


    林逸青看著江藤晴子,這才想起她經曆過的喪父失兄的苦難,以及隨自己經曆的戰火考驗,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歎息。


    她小小年紀便經受了這麽多的苦難,自己一定要盡可能的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才行。


    在從江藤晴子房中出來之後,林逸青回到了自己的艙室,這時高木淳一和岩根山人都回來了,向他報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林逸青知道,自己隻要等著看發生什麽事就可以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連數天,並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威靖”號順利到達了南京,林逸青一行人上了岸,早有總督衙署的人前來迎接,由於很早便得了消息,是以督署的迎接準備工作很是充分,但林逸青對此並不在意,他隻想著早些見到沈佑鄲。


    大乾帝國的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沈佑鄲,可是福州船政局的開山之人!


    一鉤已足明天下。何況清輝滿十分?


    林逸青禁不住輕吟出聲。


    這是沈佑鄲少年時所作的《詠月》詩。據說原文本是“一鉤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輝滿十分?”,頗顯自傲。而其舅父兼泰山林紹穆在看後則當即提筆,將其改成了“一鉤已足明天下,何況清輝滿十分?”由“必”而“況”。不過一字之差,詩之意境便已由最初的年輕輕狂一變為謙虛進取,此後沈佑鄲科場雖屢試不第,但仍依林公教誨,愈挫愈奮,終於在韶光二十七年高中丁未科二甲進士。恰與另一位大乾名臣李紹泉成了同年,並相交莫逆。


    而時隔二十年後,李紹泉、沈佑鄲分任北洋、南洋大臣,同為國之柱石。彤郅十三年日本入寇苔灣,也正是這兩位南北洋大臣戮力同心。各自從速調集船政水師蒸汽戰艦與北洋淮軍精銳近萬人火速援苔,才最終得以擊敗日軍,迫使日本退出台灣,保住了這座寶島於中土版圖之內!


    沈佑鄲富才略,重大局,目光高遠,創建船政,開發台灣。鞏固海防,培養人才,可謂功勳赫赫。而與李紹泉配合默契,於萬般艱難險阻中,建立大乾帝國第一支近代化海軍,則是其一生功業的頂峰!


    沈佑鄲對其參與其中的海防事業無限鍾情,在自己病重時仍連連上疏朝廷,念念不忘成立乾國的鐵甲艦隊以鞏固海防!


    “臣所每飯不忘者。在購買鐵甲船一事,至今無及矣!而懇懇之愚。總以為鐵甲船不可不辦,倭人萬不可輕視!……伏望皇太後聖斷施行。早日定計,事機呼吸,遲則噬臍!”


    想到這裏,林逸青的眼角竟然不自覺的有些濕潤。


    自己這一次見他,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這位可敬的老人,會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呢?


    在兩江督署迎接人員的引導陪同下,林逸青一行人坐了馬車,很快便到了督署,當林逸青第一眼看到躺在病榻上的沈佑鄲時,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


    眼前的沈佑鄲,個子不高,膚色偏黑,麵容清矍,臉上的線條如風霜刀刻一般,尤其讓林逸青難忘的,是那雙慈祥和善的眸子,盡管是在病中,他顯得很是虛弱,但雙眸仍是炯炯有神。


    林逸青一見之下,心裏便明白,沈佑鄲是在硬撐著一口氣,隻為了見自己。


    而當沈佑鄲見到林逸青之後,臉上立刻煥發出了異樣的神彩。


    “鯤宇……”恍惚間,沈佑鄲竟然把林逸青當成了林義哲,“你……快過來……讓我……好好的瞧瞧你……”他有些急切的說道。


    林逸青應聲上前,來到了沈佑鄲的床榻邊,老人神經質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鯤宇……你可回來了……我這不是在做夢麽?……”沈佑鄲喃喃的說道。


    “老爺,這不是作夢,不過,回來的是瀚鵬,不是鯤宇。”吳氏夫人在一旁輕聲的說著,她看著林逸青,眼中也閃著淚花,“這位是鯤宇的雙生兄弟瀚鵬啊!”


    “瀚鵬?……”沈佑鄲愣了愣神,但仍緊握著林逸青的手不肯放開。


    “老爺,你糊塗了嗎?今兒個是瀚鵬來看你的日子啊!”吳氏夫人知道沈佑鄲這一刻因為過於激動,神智有些不清楚,不由得心中悲傷,連忙說道,“瀚鵬幾日前便來了電報,老爺這些天一直盼著瀚鵬來的,難道老爺不記得了麽?”


    聽了吳氏夫人的話,沈佑鄲終於從迷惘狀態當中恢複過來,他看著林逸青,臉上現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的鬆開了林逸青的手。


    “瀚鵬,坐吧。”沈佑鄲看了一眼稍顯拘謹的林逸青,溫和地說道,拍了拍床邊。


    “謝姑父。”林逸青依言來到床邊,挨著他坐了下來。


    “幾時到的?”沈佑鄲微笑著問道。


    “回姑父的話,侄兒是剛剛到的。”林逸青答道,“侄兒惦念姑父病情,一下船便急急趕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沈佑鄲細細打量著林逸青,他注意到了林逸青手上的傷痕,想起往事。一邊說著,一邊流下了眼淚,“沒想到鯤宇為了這‘削日’大計,竟然連我也瞞住了……你在日本,槍林彈雨的。好在總算挺過來了,平安無事就好,不然,你要是再有個閃失,我九泉之下,真是無顏去見鏡楓公了……”


    “老爺。今兒個是多高興的日子啊!老爺怎麽還流起淚來了……”吳氏夫人見沈佑鄲悲傷流淚,取過手帕給他擦拭,自己卻想起故去的林普晴,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林逸青知道,這位吳氏夫人是福州船政局提調吳仲翔的妹妹。沈佑鄲的二夫人,和正室林普晴的關係親如姐妹,看到相貌酷肖林義哲的自己,想起撫養林義哲的林普晴,是以才會有如此的反應。


    “瀚鵬,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你們兄弟,都是一樣的大才。哲兒故去,我失去臂膀,可謂痛徹心肺。你能回來,咱們大乾,又有了希望……”沈佑鄲哽咽道,“哲兒是因為這洋務,不顧誹謗,不避斧鉞。銳意進取,一心任事。結果英年早逝,你回來後。切記要小心在意,須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切不可因操之過急,折損己身……”


    “侄兒謹記姑父教誨。”林逸青明白沈佑鄲的心意,趕緊說道。


    “你來的時候,坐的是哪一條船?”沈佑鄲又問道。


    “回姑父的話,侄兒自天津啟程時,坐的是北洋水師‘飛虎’信船,至江口換乘南洋水師‘威靖’炮船。”林逸青想起了來路上徐傳隆和自己說的話,心中暗暗警惕,立刻答道。


    “坐的是南洋水師的炮船,還好……這長江江麵向來不平靖,水匪橫行,我真怕你路上出事……”聽了林逸青的回答,沈佑鄲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我特意要南洋水師派船接應,還怕他們畏懼彭玉林,不敢派炮船前往……‘威靖’炮船還可以,隻是徐傳隆此人,過於膽小怕事……”


    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句話,但林逸青還是立刻便猜出了是怎麽回事!


    看樣子,那個“彭打鐵”,自己不去招惹他,他也要找自己的麻煩呢!


    “姑父放心,侄兒隨行帶有衛隊,都是跟從侄兒多年的薩摩死士,戰技高超,可以一當十,縱然遇上水匪,也是不怕。”林逸青道。


    “是了,我忘了,你和鯤宇不同,你在日本是從血海屍山裏拚殺出來的,小小水匪怎麽能奈何得了你……”沈佑鄲微笑著拍了拍林逸青的手背,“不過,不管怎麽說,回到了母邦,行事還是收斂些鋒芒的好,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兄長便吃虧在這裏,整日裏同那班人鬥,還用不用辦實事了……”


    “姑父教誨得是,侄兒記下了。”林逸青應道。


    “不過麽,你這個性子也好……至少有些虧,是不會吃的,不象我……”沈佑鄲歎道,“我總督兩江多年,凡事小心謹慎,也沒辦成什麽,反而把自己給累垮了……”


    “姑父若是有未競之事,侄兒力所能及,定當為姑父辦了,還請姑父示下。”林逸青說道。


    “未競之事多矣,不過,也不急在一時,在咱們大乾,有些事兒,是急不得的。”


    “侄兒謹記姑父教誨。”


    沈佑鄲招了招手,示意一名侍女把他要的東西送到近前來。侍女來到書架前,取過了一本厚厚的書,拿到了沈佑鄲的麵前。


    “瀚鵬,你和鯤宇一樣,也是懂西洋文字的,是吧?”沈佑鄲接過了書,又問道。


    “回姑父的話,侄兒通英、法、德、俄、日五國文字,一般的洋文書籍信件,無須翻譯,自己便可看明白。”林逸青答道,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


    作為當年部隊當中的“高材生特種兵”,他一直是相當自豪的。


    “我雖在兩江,但一直心念船政,須知這蒸汽輪船之建造,工繁事細,絕不可等閑視之。我最大的心願,便是想看到咱們大乾自造的鐵甲艦。”


    沈佑鄲說著,將手中的書遞給了林逸青,林逸青雙手接過。這是一本硬皮包裝的西式書籍,他看了一眼書名,赫然是一行法文,不由得很是驚奇。


    林逸青精通英語和法語。這些法文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但沈佑鄲也懂法文,著實令他驚奇不已。


    “我不懂法蘭西文字,也就是看看圖而已。”沈佑鄲說道,“但就這些圖。之前也是沒見過的,看過之後,亦多有助益。”


    林逸青從書名知道,這本書是一本關於船型方麵介紹的入門書,裏麵有現今世界各國的船隻圖樣,有的還配有說明詳細的線圖。林逸青翻動了幾頁,竟然在當中找到了法國人繪製的中國古代福船的線圖。


    “若論治學之嚴謹,西國與吾國一般無二。”沈佑鄲他指著線圖對林逸青說道,“就這船圖繪製之精妙細致,就非常人可比。”


    “姑父所言極是。”林逸青本人其實是一位軍史愛好者,對世界近代海軍史尤其熱衷,艦船線圖對他來說並不是新鮮事物,“象這福船形製,古時已有,但史書記載尺寸不詳,圖例亦多不全,今能從法人圖書中得知其詳。亦是幸事。”


    “聽聞你在日本時,曾率薩人水師縱橫海上,大敗日本海軍。想是對這鐵甲船,也是有自己的見識的吧?”沈佑鄲談到鐵甲艦,眼中閃過異樣的光亮。


    “回姑父的話,侄兒所率之薩人水師,主力便是二艘鐵甲船,一名‘比睿’。一名‘金剛’,為同型之鐵甲船。不過其噸位較小,在西國為二等鐵甲船。”林逸青翻了翻手中的書。很快找到了一艘和“比睿”、“金剛”相似的英國鐵甲艦,指給沈佑鄲看,“不過其在日本,卻鮮有對手,侄兒在此二艦上指揮作戰多次,頗知其利鈍,縱其在西國為二等,而在中土,卻少有能敵之船,是以日俄兩國皆視為大敵,不過此二船現已被侄兒帶至琉球,為我大乾水師之強助,惜此次歸國,不方便帶此二船前來,不然姑父便可一觀此二船之風采。”


    “依你看,類似‘比睿’、‘金剛’這類二等鐵甲船,我大乾現下可否依此二船為樣本仿造之?多久可以建成?”沈佑鄲有些急切的問道。


    聽到沈佑鄲問起建造蒸汽軍艦的事來,林逸青也來了精神,立刻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依侄兒看來,現下閩廠仿造此二船,並非難事,一二年便可成功,隻是現下此二船之船型已然老舊,不宜仿造,侄兒以為,要是自建的話,當求西國最新式樣才是。”林逸青說著,將自己閑來無事繪製的一張新式鐵甲艦的線圖取了出來,在沈佑鄲麵前展示起來。


    看到林逸青所繪的線圖比那本書中的線圖還要精細幾分,沈佑鄲的眼中放出了熱切的光芒。


    林逸青注意到了沈佑鄲看自己的線圖時的表情變化,不由得心裏暗叫慚愧。


    其實他畫的這張圖,並不是什麽自己獨創的設計,而是法國海軍曆史上真實存在過的“瑪索”號鐵甲艦!


    對於這種主炮采用“菱形布局”的鐵甲艦,林逸青一直情有獨鍾。


    在世界海軍進入“前無畏艦”時代以來,菱形布局是一種重要的火炮布局設計方式,隻是因為種種原因,采用這種設計的鐵甲艦,沒有能夠在重要的海戰當中出現。


    在他原來的曆史時空當中,他一直對“卜拉德”號鐵甲艦在甲午海戰中未能出戰對陣日本海軍而耿耿於懷!


    如今在這個時空,他也許有機會彌補一下自己心中的遺憾。


    林逸青說著,給沈佑鄲講解起自己“設計”的這款鐵甲艦的種種好處和自己在日本參加的曆次海戰的得失來,此時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吳氏夫人悄悄的喚過一名侍女,吩咐了一句,侍女會意,輕步的退出了屋子。


    “原來鯤宇在世時,也和我說起過這鐵甲艦的建造,不過鯤宇熱心建造帶甲快船(即裝甲巡洋艦),對於鐵甲船該造何種船型,火炮如何布置,鐵甲如何安設,並無定見,不似你有海上作戰之經驗,熟知船艦優劣。”沈佑鄲高興的說道,“我今日聽你一說,心中已然洞明,我當上奏朝廷,懇請朝廷撥款興工,建造此艦!”


    聽了沈佑鄲的話,林逸青有些惶恐的抬起了頭,剛好碰上了沈佑鄲的目光。


    看到沈佑鄲眼中滿是慈愛之意,林逸青的心頭一熱。


    “你能於戰陣之中如此用心,學西人之所長,不忘故國,實是難得,盼你今後也如昔日一般,時時不忘學習。”沈佑鄲溫言道。


    “姑父教誨,侄兒謹記在心,不敢或忘。”林逸青說道。


    “林文忠公在世時,常言學無止境。其實不光你得學,我也是從頭學起。我當年便是苦於不能通曉洋人語言,對船政事務,頗有無從入手之感。國內相關譯著又少,我那時報請總署著同文館譯發西國書籍前來,以備谘用。”沈佑鄲回想往事,歎道,“然譯著終歸非原著,若有錯譯,歧義疏漏,在所難免,無若通彼國之文字,自行研讀方便。我後來便隨通譯學習英法文字語言,竟也有小成,與洋人會麵,言談多不用外人翻譯,是以辦事應手許多,隻可惜現下病體難愈,想再深學也無機會了……”(未完待續)


    ps:中央都決定了,你來當接盤俠。”我說另請高明吧,我實在也不是謙虛,我一個散戶怎麽能接盤呢?後來我念了兩句詩叫“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所以我就補了倉,為國家接盤。很慚愧,就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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