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別,我那是蒙的才能對出來,不該叫你請。”島津洋子擺了擺手,“這怎麽好意思呢。”


    “沒事兒,你既然對出來了也算解了我心頭的一個結,為了酬謝也該請你喝兩杯嘛。都是自家做的東西,不費什麽錢的,你請稍等!”


    在一天一地的水果芳香中,各色新鮮的水果用冰塊圍著放在鬆木的架子上,種種島津洋子叫不出名字的器皿工具分門別類放在一旁,一個碩大的台子放在房間正中,看起來像是石頭做的。


    “做不同的果飲需要不同的器具,其中的學問可深著呢,我也是學了好多年才掌握了門道。”他朝著林林總總的器具揮了揮手:“這些水果再怎麽冰鎮也大多隻能放三天,過了便失去了味道,作出來的果飲也就不地道了。不過好在我也不進太多,基本都賣得完。”


    “噢。”島津洋子一邊聽著他說話,一邊仔細的看著他用那些各種各樣的小工具做著果飲。


    “知道為什麽這幾天這麽熱鬧嗎?”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咱們大乾的武曲星,降臨福州城了啊!”


    “武曲星?”島津洋子一心想學會對方如何做果飲,是以並沒有在意對方在說什麽。


    “是啊,這大乾的武曲星,可就出在咱們福州林門呢。”


    “哦……”


    隻見他熟門熟路地拿出了七八種水果,削皮、去核、切片,有的榨汁,有的絞碎。有的碾成漿汁,又加入各種不知名的香露、果粉和配料,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最後,他又從一個小小的青壇中倒出了些梨木色的汁液,又放進幾片新鮮的青梅。“這是竹葉青。這裏最有名的酒。”他說:“下雨的天氣裏燙一燙喝,最是暖胃。不過放在這果飲裏是為了調味,等一下你試試就知道。”終於,他將呈現海綠色的透明果飲倒進一個純黑瓷尊中,隻聽“波”的一聲,瓷尊中的液體開始波動起來。一圈圈漣漪蕩漾出一陣水霧,其中點點磷光仿佛繁星般閃爍著,妙不可言。


    “果飲好了,”他微微笑著向島津洋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杯果飲就叫做‘霄漢星河’吧。請你。”


    “好美的果飲啊!”島津洋子急切地端起了果飲,小心地抿了一口——一陣溫潤的清涼伴隨著難喻的清甜在口中彌漫開來。直沁入心脾,隻一口,整個人就好像清透了一層。


    “真好喝啊。”島津洋子衝他感謝地咧了咧嘴,就再也顧不上說話,一口一口地喝起了這奇妙的果飲來。


    她終於嚐到了向往已久的福州果飲,也認識了這麽一個有趣而有才的人,感到此次真的是不虛此行。


    “對了,你剛才說什麽來著……武曲星?是哪一個?可以告訴我是怎麽回事麽?”在意猶未盡的喝完果飲之後。回過神來,島津洋子又想起了剛才對方說的話,心裏不由得一驚。


    “嗬嗬。你沒聽說嗎?”他笑了起來,“林家的祖墳,前些陣子突然噴了火,記住,是噴火,不是冒青煙啊。有人就說,是武曲星出在咱們福州了。不久就當現身,據說噴火的時候。好多人都看見了,說來也怪,這火雖然大,卻哪裏也沒有燒壞,隻是有些花木枝葉給烤焦了。”


    “這也太神了吧……”島津洋子聽到他說得如此離奇,不由得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這神的事兒還不止一出呢。”他繼續說著,又給島津洋子製了一杯果飲,“就在林家祖墳噴火後不幾天,便有一群白鶴飛來,落於林氏陵園之中,徘徊許久,鳴唳多時,方才飛走,這可是大大的祥瑞之兆,人所共見,林氏族中長老紛紛至祖祠祭拜呢。”


    島津洋子聽得有些好笑,對於林氏祖墳因何會噴火,她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心裏並沒有把這種異象和什麽“祥瑞”、“神跡”劃等號,而對於乾國人慣於把飛來的仙鶴也當成吉祥之物,她一向是不以為然的。


    “隻不過飛來一群鶴而已,用不著這麽大驚小怪吧?”島津洋子品了一口果飲,說道,“鶴是遷徙的鳥類,哪裏宜居,便飛往哪裏,隻不過是碰巧而已,怎麽能和武曲星下凡聯係上呢?”


    “這是有先例的啊。北梥政和二年,國都汴京正值一年一度最熱鬧的元宵佳節,每年的元宵節京城都要舉行長達五天五夜的盛大燈會,晚上文武百官陪著皇帝在宣德門城樓觀賞滿城燈火。當天晚上,徽宗皇帝親自登上宣德門城樓與民同樂,直到很晚才高興地回宮。第二天一大早,突然有官員向他來報告,說宣德門上空出現了一幕罕見的吉祥景象。汴京宮城的端門上空突然飛來了一群仙鶴,在城樓上盤旋飛舞,爭鳴和應。整個皇城內外,官員、百姓都爭相觀望,並紛紛讚歎這是太平盛事,真是吉祥之兆,徽宗趕到現場,看到了這一奇觀。還見到有兩隻仙鶴落到殿脊上,久久不肯離去。他非常高興,回宮後立刻叫人拿來上好的細絹和精致的筆墨顏料,以精微靈動的技藝,親自把這一奇麗的景觀畫了出來。這幅畫畫好之後,徽宗皇帝意猶未盡,又提筆以瘦金體書法作詩題記呢。”他說著,轉身取出了一幅畫,在島津洋子對麵的牆上徐徐張掛起來。


    “此畫名為《瑞鶴圖》,真跡現存宮中,我這一幅是眀人仿本,雖非真跡,但作者畫技高超,亦得真跡十之七八,是我重金從一位畫家手中購得的。”他微笑著邀請島津洋子上前觀看,“今日和姑娘說得投機,姑娘可近前一觀,此畫我不輕易示人的。”


    島津洋子起身,細細觀賞這幅畫,她雖不會畫藝。但對中土古畫的欣賞卻造詣頗深,在這幅畫中,徽宗一改從前花鳥構圖的常規,把花鳥與風景相結合。這在中土繪畫史上可以說是一次大膽的嚐試。畫中重點描繪了群鶴曼妙的舞姿,立於屋頂的兩隻鶴。一隻翹首觀望,怡然獨立;另一隻剛剛落下,微展雙翅。空中鶴群也極富變化,刻畫入微,栩栩如生。整個畫麵給人一種祥瑞之氣從天而降的感覺,詩、書、畫結為一體。構成完美的藝術境界。


    但島津洋子卻知道,這樣一幅展現太平盛世、預示祥瑞之兆的作品,卻並沒有給國運日漸衰敗的北梥王朝帶來任何好運。徽宗皇帝在政治上昏庸無能,隻在書畫方麵有精深造詣,他的字體稱之為“瘦金體”。是中土古代書法中極有藝術價值的一種書體。北梥王朝在中土曆史上是文化最為繁盛的年代,文人享有很高的地位。梥徽宗酷愛書畫,在宮廷裏設有畫院,給畫師們以優厚的待遇。徽宗皇帝本人最大的愛好就是每天在畫院裏,與畫師們賞畫、作畫、論畫、評畫,結果荒廢了政事,15年後,金兵一舉攻陷北梥都城汴京。在位25年的徽宗皇帝最終淪為亡國之君,禦筆《瑞鶴圖》也隨之流落民間。不知道是哪一年才被收回到大乾宮廷之中。


    盡管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島津洋子不想掃了這位頗為風雅有趣的果飲店主的興致。是以隻是連聲的讚歎畫的美妙之處和作者畫藝的高超。


    “姑娘可知,祥瑞之征,其實是做不得數的,所謂禍患積於忽微,智勇困於所溺,昔明皇因為愛美人丟了江山。徽宗皇帝因為玩物喪誌(酷愛書畫),同樣丟了江山。此為史之暗合乎?然徽宗皇帝不去畫畫。北梥的江山就不會丟失嗎?恐怕也不盡然吧?北梥之亡,豈徽宗皇帝一人之過乎?”


    聽到他發出這樣一通評論。島津洋子不由得暗暗吃驚,看樣子,這位果飲店主,也是個頗有見識的人呢。


    隻是這樣的人,大乾朝廷竟然不用,任其流落民間,令島津洋子也禁不住心中暗感可惜。


    “這武曲星,到底說的是誰呢?”島津洋子回到椅子上坐下,又問道。


    “這武曲星,其實說的就是林文忠公之孫,林文襄公之弟林逸青林爵爺,林爵爺率薩民來歸,得了朝廷封賞,要回鄉祭祖呢,聽說這幾日便會到了。這不,出了這祥瑞的事兒,整個福州城都歡天喜地的,這吃果飲的,也格外多了呢。”店主笑著答道,又為島津洋子調了一杯果飲。


    “說到武曲星,其實依我看,左季皋左大帥才是吧?聽說左大帥已經到了福州,去拜過林文忠公,告以收複西陲。”島津洋子有心想要試探這位果飲店主對林逸青的看法,說道,“左大帥的複疆之功多大啊,那林逸青雖在日本鬧得天翻地覆,但卻給日俄兩國聯手擊敗,不得不率殘部退往琉球,求得大乾的保護。未給大乾添一寸之土,反使大乾有與日俄構兵之累,怎麽能說這下凡的武曲星是他呢?”


    “姑娘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沒有林逸青在日本搞的這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大戰,左大帥是不可能這麽快便平定西疆的。”果飲店主笑著將新調好的果飲送到島津洋子麵前,“姑娘可知,俄軍為了擊敗林逸青,從遠東大調其兵,先後達二十餘萬眾,雖然最終得勝,但傷亡極是慘重,其在西疆邊境之兵也抽調一空,那回匪阿古柏失卻後援,我大乾王師才得以速進摧垮之。你想想看,若是沒有林逸青在日本牽製俄軍,我大乾欲要平定西疆,需得多少兵馬糧械?當初左大帥上奏朝廷平定西疆方略,定的是‘緩進急戰’,就是為此啊!而林逸青舉兵之後,左大帥可不必‘緩進’了,朝廷省卻無數兵馬錢糧,可以說是林逸青成就了左大帥的大功,功在社稷,這武曲星的名號,自然是林逸青的而非左大帥啊!”


    聽到店主的回答,島津洋子心中不由得暗暗讚歎。


    “嗬嗬,姑娘是外鄉人,可能知道我們福建人,什麽事兒都抱團兒,但剛才這番話,卻非是因為我們福建人抱團兒向著自己家鄉的人說話。實情確是如此,左大帥祭拜林文忠公的時候,也沒敢說這功勞就是他自己個兒的。”店主注意到了島津洋子表情的變化,接著說道。


    “先生說的是,受教了。”島津洋子起身鞠躬為禮。“敢問先生尊姓大名?以後還要常常請教。”


    “先生二字,可不敢當,我隻是個落第的秀才,屢試不中,現如今已然無心功名,隻想在這榕城安安靜靜的生活。今天和姑娘聊得投機,話說得多了些。”店主躬身還禮道,“萍水相逢,日後再見無期,這姓名麽。也就不必問了,還請姑娘見諒。”


    “先生大才,絕非池中之物,定有一展鴻圖之時。”島津洋子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先生記著我這句話,它日必有應驗之時。”


    聽了島津洋子的話,店主不由得一愣。


    “打擾了先生這麽久,喝了先生許多的果飲。無以為報,改日再來謝過先生。”島津洋子再向店主鞠躬道。


    店主沒有說話,隻是又一次鞠躬還禮。而當他直起身時,島津洋子已經消失了。


    “甚麽武曲星下凡!林家豎子,爾有何等功業,敢冒武曲之名!老夫平定西陲,功在千秋萬代,豈是爾能比的?”


    “老夫白發西征。曆盡艱辛,方才得成大功。怎麽功勞能夠算到你的頭上?林家豎子,爾安敢如此欺我!”


    “林家豎子。爾祖林文忠公地下知你如此欺世盜名,定不饒你!須知當年我與爾祖湘江夜話,爾祖將複疆重任委我,所贈手書猶在,我今來福州,便是為了告慰爾祖英靈西疆已複,我還要奏請朝廷,在西疆建省,爾膽敢貪天功為已有,爾祖必當收了你!”


    院子裏,左季皋一個勁的揮著胳膊大罵,師爺孔德洪等一眾幕僚全都大氣不敢出的立在一旁,隻等著他罵累的時候。


    左季皋好容易罵夠了,但坐下的時候,似覺意猶未盡,正要再罵,仆人恰於此時遞上了一杯清涼的果飲,左季皋原本就甚是喜愛這裏的果飲,接過後便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便倒不出嘴來繼續罵了。


    “到底是何人在此裝神弄鬼,你們查到了沒有?”左季皋幾口喝光了果飲,看著一個個滿頭大汗的師爺們,大聲問道。


    “回大帥的話,這個事兒……我等派人多方查探,並非虛傳,林家祖陵……日前是噴過火,好多的人見著的,還有白鶴來翔,也確有其事……林氏一族想要借此誇耀門庭,大帥……似可不必當真……”孔德洪一邊抬頭看著左季皋的臉色,一邊小心的措著詞。


    “就是確有其事,也定是他們林家人搞的鬼!”左季皋怒道,“他們就是嫉妒我的大功,想抬他們家的那個小豎子來壓我!才搞出這麽些個祥瑞之兆,想要欺瞞朝廷!我這就上折子參他們!”


    “大帥且慢!”孔德洪一聽左季皋想要上折子,不由得大吃一驚,趕緊勸阻道,“瑞鶴來翔,為祥瑞之征,朝廷是認的,您要是上這折子,不是詛咒國朝嗎?萬萬不可!”


    孔德洪的這一句話提醒了左季皋,左季皋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了一聲粗重的喘息。


    “大帥息怒,我覺著,這個事兒,未必是林家要和大帥為難。大帥那日去祭拜林文忠公時,林氏一族對大帥執禮甚恭,我還記得,大帥當初為林文忠公題寫的挽聯,林家還給刊刻為一對木聯,至今猶懸於門柱之上,可見林家並非欲要與大帥交惡。”孔德洪道,“大帥切莫因一時之怒,為奸人所乘。”


    那副對聯是“湘江夜話”僅一年以後,韶光三十年秋,左季皋在長沙朋友寓中聽到了林紹穆病死於廣東的噩耗後撰題的,聯為:“附公者不皆君子,間公者必是小人。憂國如家,二百餘年遺澤在;廟堂倚之為長城,草野望之若時雨。出師未捷,八千裏路大星頹。”


    這副對聯曾是左季皋的得意之筆,表達了左季皋對林紹朱的崇敬之情,意思是他們雖僅見過一麵,暢談過一宿,思想卻是相通的。“君子”、“小人”一句,寫的是左季皋對林紹穆坎坷遭遇的憤懣不平,“遺澤”是指林紹穆做事為人有古人遺風;“廟堂”、“草野”一句,強調了林紹穆對國家、百姓的重要作用,“出師未捷”,又包含著無限遺恨與痛惜。


    孔德洪深知這副對聯在左季皋心目中的地位,那天留意觀察了一下,發現對聯還好好的掛在那裏,並未有絲毫毀損,是以才有了剛才的那一番論斷。


    在孔德洪和其他人看來,左季皋拿“林門祥瑞”說事,其實是很沒道理的。


    “話雖如此,而今坊間皆傳那小豎子是武曲星下凡,老夫前來祭拜林文忠公,也成了他的陪襯,老夫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左季皋怒衝衝的揮著胳膊,“不行,這事兒,絕不能就這麽算了!”(未完待續)


    ps:以往14級台風,你站在山下張開嘴就能吃到山上的楊梅。今年17級台風,你站在山下張開嘴就能吃到山上的楊梅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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