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沙村和河堤不奪回來,山西就守不住,大家夥兒一齊跑路,這些炮一門也帶不走,有什麽用?”劉仁義瞪了吳鳳典一眼,“倒不如今晚上全拿出來試一試!省得都當成廢物白白的扔掉!”


    “大哥說的是!丟了山西,大夥兒都沒好著落,不如今夜拚他一場!”和今野岩夫交好的楊著恩大聲的說道,“今夜之戰,小弟願帶隊前往!”


    聽到隻是右營統帶的楊著恩竟然自告奮勇的要帶隊夜襲浮沙要塞,黃守忠、吳鳳典等黑旗軍大將全都麵有慚色。


    白天法軍地獄般的炮火,已經將這些黑旗軍的百戰之將的信心和勇氣全部打掉了。


    劉仁義當然看出來了自己手下的這些將領現在已經指望不上了,見到楊著恩主動請纓,一時間喜慰之情溢於言表。


    “我願同楊統帶一道前往。”今野岩夫見狀也主動請戰道。


    “那就有勞二位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林苑生也說道,“若能成功,林某當向朝廷為二位請功!保舉二位官職!”


    聽到林苑生說要保舉他們做官,今野岩夫在心裏暗暗好笑。


    他當然明白,林苑生說這種話的目的,不過是利用他們這些人賣命罷了。


    林苑生這種愛學諸葛亮搖羽毛扇的自大書生,是不會明白,他今野岩夫如此賣力的幫助黑旗軍的目的是什麽的。


    當下劉仁義又和諸將討論了一下夜襲的細節,在重賞之下,一支1000餘人的敢死隊很快組織了起來,林苑生又安排手下桂軍將士將那門120毫米阿姆斯特朗大炮從城中搬運了出來,炮手也都一同來到,表現出了難得的高效率,隻是今野岩夫發現,這些炮手麵對這門已經不算是新式的大炮,顯得縮手縮腳,他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些炮手隻經過簡單的訓練,對這門大炮的結構和性能並不熟悉。而當他們知道今夜要用這門大炮攻擊法軍的內河炮艦,恐懼法艦火力,更顯得畏縮了。


    事已至此。今野岩夫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劉仁義把這門大炮留在了城內了。


    “我來操炮,你們幫我裝彈好了。”今野岩夫說道。


    “今夜咱們索性和法夷拚了!把炮隊叫上來!”劉仁義看到今野岩夫主動要求操炮攻擊法艦,以達到吸引法艦火力的目的,心中感動,咬了咬牙。幹脆把留的後手拿了出來。


    那一次進攻河內之戰,張永清等三營滇軍給法軍打殘了,但那些操縱75毫米克虜伯行營炮的炮手表現很是出色,是以在這些滇軍縮編為一營之後,趁著張永清三人受傷喪膽,劉仁義將滇軍炮手借了過來,教授黑旗軍炮術,頗有小成,並將法軍遺棄的火炮修複編入隊伍,組建了一支強大的炮隊。這支炮隊在丹鳳、懷德等幾次同法軍的戰鬥中都發揮了不小的作用。是劉仁義的重要後備力量。


    現在,劉仁義打算調他們上陣,可見是孤注一擲了。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準備,所有的部隊全部進入了陣地,確定一切就緒之後,劉仁義便下達了作戰命令。


    今野岩夫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已經安放完畢的大炮,向炮手們擺了擺手,炮手們開始協作裝彈,當炮彈裝填完畢之後,今野岩夫便開始瞄準。


    在西南戰爭中。他不止一次的客串過炮手,操作過日本政府軍裝備的各種口徑的阿姆斯特朗大炮,戰爭結束後,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任何機會接觸這些大炮了。但想不到數年之後,在異國他鄉的越南,他以前的操炮技術,又一次派上了用場。


    今夜月朗星稀,讓今野岩夫仿佛又回到了昔年的戰場。


    不知怎麽,他竟然有些懷念那些血與火的日子了。


    此時江麵上。一艘艘法國炮艦的身影清晰可見。


    由於在白天摧毀了黑旗軍岸上的所有炮台工事,並且用機關炮火消滅了大批的黑旗軍,法國炮艦隊認為黑旗軍已經沒有攻擊他們的手段,所以全都停泊在近岸的河麵,以便隨時支援陸路部隊,而正是這一時的大意,給了黑旗軍一個絕佳的反擊機會。


    看到法國炮艦全都位於自己的120毫米大炮的射程之內,今野岩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冷笑。


    在瞄準了一艘最大的法國炮艦之後,今野岩夫退到了一旁,向拉住火繩的炮手點了點頭。


    炮手低喝了一聲,用力拉動了火繩,隻聽“轟”的一聲,巨大的炮管噴出一道火光,一顆炮彈流星般的掠過河麵,直向一艘法國炮艦射去。


    由於今野岩夫經過了仔細的計算瞄準,加上法國炮艦全是錨泊狀態,靜止在河麵上,所以這一炮輕鬆的便正中目標,看到法國炮艦上騰起了火柱,幾名炮手全都大聲的叫起好來。


    120毫米大炮的開火也是攻擊的信號,早就蓄勢待發的5門克虜伯75毫米大炮和3門65毫米法國陸戰炮也接連開火,向江麵上的法軍炮艦射擊,一時間江麵上炮彈橫飛,炸聲此起彼伏,白色的水柱不時的從河麵上騰起。不多時,兩艘法國炮艦和一艘運輸船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法國炮艦隊根本沒有想到會在夜間遭到炮擊,經過短暫的慌亂,法軍炮手便開始了還擊,一顆顆炮彈落到了河岸上爆炸,火光四起。


    法國炮艦的還擊炮火雖然猛烈,但比起白天來,顯得很是淩亂,而黑旗軍火的炮火這一次卻異常的淩厲和準確。黑夜使得法國炮手隻能憑借黑旗軍炮口的閃光來判斷目標,而被黑旗軍炮火擊中的法國炮艦和運輸船卻成了河麵上巨大的火燭,在它們的火光照耀下,法國炮艦的位置一清二楚,使得黑旗軍的炮手可以從容瞄準,不受幹擾的精確射擊。


    雙方對射了近十分鍾,今野岩夫操縱120毫米大炮又擊中了一艘法國炮艦,使其艙麵起火,而這門大炮也成了法軍炮火攻擊的目標,無數的炮彈飛來,在陣地周圍爆炸。但由於今野岩夫按照自己在日本的經驗,將炮陣地的周圍用沙袋堆壘,加強了防護,是以法軍的炮火並沒有給他們造成什麽傷害。


    今野岩夫正暗自得意。法國炮艦的機關炮在這時開火了,一時間江麵上滿是彈雨火流,直向岸邊傾瀉過來。今野岩夫嚇了一跳,趕緊命令炮手們停止射擊,先臥倒躲避。


    一處隱蔽陣地上。劉仁義舉著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戰況。


    法軍的機關炮火雖然很是猛烈,但因為夜間瞄準不易,隻能做大麵積的掃射,因而黑旗軍的炮手在經過一陣躲避之後,仍然堅持射擊,法艦消耗了大量的機關炮彈,但卻沒有能夠取得白天的戰果。


    劉仁義要的便是這樣的效果,他知道,當法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向黑旗軍炮兵陣地的時候。便是向浮沙要塞發起反攻的時刻。


    雙方又對射了約一刻鍾,又有一艘法國炮艦中彈起火,而黑旗軍也有三門火炮啞了火,法國炮艦急於壓製黑旗軍的炮火,拔錨起航之後,並沒有向後退避,而是向岸邊駛來,進行抵近射擊。


    這時林苑生下令桂軍向法國炮艦發射火箭,準備許久的桂軍士兵立刻開始施放“黑爾”火箭,江麵上頓時好似下了一場火雨。


    這些火箭給試圖進行抵近射擊的法國炮艦造成了很大的慌亂。一艘炮艦和一艘汽艇被“黑爾”火箭擊中後著起火來,慌忙之中向後退去,險些和另一艘法國炮艦發生了碰撞,而為了不傷到自己人。後麵的法軍炮艦隻得停止使用機關炮掃射,隻使用艦炮對岸上進行轟擊。


    看到江麵上的混亂情況,身在“雎鳩”號炮艦上的波滑如墜冰窖之中。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白天看似不堪一擊的黑旗軍和乾軍,到了夜間,象是換了一副模樣。炮火如此的凶猛,抵抗如此的堅決。


    “我們應該派遣登陸部隊上岸,摧毀敵人的炮台。”莫西雍少校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在夜間發動登陸作戰?太危險了吧?”波滑指著不時騰起火光的河岸,啞著嗓子說道,“乾國人應該會在岸上設下埋伏等著我們的登陸部隊,伏擊戰可是他們最為擅長的。”


    “乾國人並不擅長近戰,我們不用擔心他們的伏兵。”莫西雍少校堅持自己的主張,“他們的人數雖多,但戰鬥力很差,我們隻要使用不多的兵力,就可以擊垮他們,完全不必考慮伏兵的問題。”


    “還是先壓製住他們的炮兵再說吧!”波滑搖了搖頭,“在現在這種情況下登陸,會很危險的!”


    “您應該能看得出來,他們這一次使用的大炮,都是西方式的大炮,和以前他們常用的舊式火炮完全不同!”莫西雍少校有些焦急的說道,“現在他們又使用了‘黑爾’火箭,我們的已經有三艘炮艦著火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很難壓製住他們的火力!隻有強行登陸發起進攻才行!”


    波滑還在猶豫,而此時的他和莫西雍少校都不知道,一場空前的危機正在降臨。


    看到法國艦隊的旗艦“雎鳩”號終於在火光中現出了身影,今野岩夫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心跳也變得快了起來。


    他再一次操縱火炮,將炮口對向這艘在江麵上緩緩行駛的大型炮艦。


    “開炮!”看到“雎鳩”號慢慢的駛入準星,今野岩夫猛地閃到了一旁,急切的對炮手揮動著手臂。


    炮手發一聲喊,用力拉動了火繩。


    炮口閃過一道火光,黑暗中,今野岩夫清楚的看到,炮彈直直的擊中了“雎鳩”號。


    今野岩夫指揮炮手奮力裝彈,再次射出一炮,又一次擊中了“雎鳩”號,在這一炮射出之後,顧不上欣賞自己的戰果,今野岩夫馬上和炮手們躲進了掩體深處,等待著法艦的抱複性轟擊。


    出乎他意料的,和剛才完全不同,並沒有法軍的炮彈馬上砸過來。


    外麵的炮擊聲似乎變得弱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今野岩夫發覺沒有炮彈打過來,大著膽子走出了掩體,探出頭向江麵望去,赫然發現法國炮艦已經退出了老遠。


    見到法艦退出射程。黑旗軍的大炮在追射了幾發之後,紛紛停了火。


    今野岩夫並不知道,剛才他命中的那兩炮,在一瞬間改寫了戰鬥的進程。


    “雎鳩”號接連被兩發120毫米炮彈命中。不但遭到了重創,艦員也死傷慘重,連波滑少將和莫西雍少校都被彈片擊中受傷,莫西雍少校的傷勢尤為嚴重,身上的血都濺到了波滑少將的臉上。在這一刻,波滑少將的神經徹底崩潰,他下令法國炮艦隊後退,撤出戰場。


    波滑少將的指揮不能說錯,因為在剛剛的夜間炮戰中,由於猝不及防,加上黑旗軍的炮火異常強大,又有重炮參戰,結果使得7艘法國炮艦中,體型較大的“雎鳩”號、“颶風”號和“閃電”號全部中彈起火。擔任警戒的“大斧”號炮艦也遭到重創,一艘汽艇和一艘駁船被擊沉,江麵上的法艦亂成一團,中彈燃燒的船隻發出的火光使法艦成了活靶,而黑旗軍的炮陣地卻非常隱蔽,除了炮口的閃光,無法進行準確的定位和射擊,繼續打下去肯定會對法軍不利,因而波滑決定在損失還不算太大的情況下撤出戰鬥,打算天亮之後再發動反擊。


    但波滑的這一舉動。卻給防守浮沙要塞的法軍登陸部隊帶來了滅頂之災。


    盡管在白天,防守浮沙要塞的法軍接連打退了黑旗軍和桂軍的數次反攻,但自身傷亡也很大,這支人數約500人的法軍在戰鬥中有72人陣亡。156人受傷,激烈的戰鬥使得他們的彈藥消耗很快,尤其是最為重要的機關炮的炮彈,長時間高烈度的緊張戰鬥令所有的法軍士兵都崩緊了神經,雖然給了敵人以極大的殺傷,但他們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其實在白天。隻要黑旗軍或桂軍再發動一次進攻,他們很可能就堅持不住了。但黑旗軍和桂軍因為進攻的失敗和慘重的傷亡,已經喪失了鬥誌,沒有再發動進攻,使得法軍守住了陣地,挨到了晚上。


    夜間法軍本來準備好好休息一下,迎接第二日的戰鬥,但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黑旗軍會發動夜襲。


    在被江麵上傳來的炮擊聲驚醒之後,疲憊不堪的法軍趕緊進入了陣地,他們目睹了黑旗軍夜間的炮火威力和江麵上法國炮艦的敗退,士氣一下子變得低落起來。


    而就在這時,楊著恩率領的黑旗軍敢死隊發起了進攻。


    楊著恩先是借著黑夜的掩護,將劉仁義撥給他的40多門劈山炮偷偷的運到了陣前,向著浮沙村和河堤防線一陣狂轟。


    法軍沒有想到黑旗軍會在這個時候進行炮擊,紛紛找掩體進行躲避,所幸劈山炮這種舊式武器雖然發射起來聲勢駭人,但威力卻極其有限,並沒有給法軍的陣地造成很大的破壞,但如同隕石般落下的炮彈還是給了法軍士兵以一定的殺傷,好多法軍士兵躲閃不及,給炮彈砸中身亡,或是打斷了腿,倒在地上慘叫不已。


    聽到法國人的慘叫聲,楊著恩認為炮擊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立刻帶領1000餘名敢死隊員,呐喊著向法軍陣地發起了衝鋒。


    由於黑旗軍的炮擊打亂了法軍的陣線,當黑旗軍發起衝鋒時,法軍的排槍隻射了兩輪,機關炮還沒等全部開始射擊(有的機關炮在黑旗軍的炮擊中受損),黑旗軍已經衝到了近前。


    雙方再次開始了慘烈的白刃戰。


    楊著恩縱馬躍處法軍陣中,抬起左輪手槍,將一名高大的穿著大肥褲子的法軍祖阿夫士兵一槍爆頭。


    楊著恩本身武藝了得,但他見識過法軍中的這些祖阿夫兵的厲害,是以原本就沒打算和對方近戰,而是多帶了好幾把左輪手槍來對付他們。


    他也知道這些野蠻的法軍士兵身材高大,體格健壯,開槍打中他們的身體,未必能一下子摞倒,是以他專門開槍打他們的頭。


    但楊著恩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想法雖好,但到了實戰當中,還是出了一定的偏差。


    又一名祖阿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向他撲來,楊著恩想都沒想,舉起手槍對準對方的頭顱便是一槍射出。


    祖阿夫兵看到了楊著恩的動作,猛地一偏頭,楊著恩的這一槍便打偏了,但還是將對方的耳朵擊中,他看見對方的耳朵好象被一隻看不見的手一下子撕碎了一樣,消失不見了。


    那名祖阿夫兵發出了野獸般的狂嗥,大步朝楊著恩猛衝過來,楊著恩朝他連續開槍,一口氣打空了左輪手槍裏的子彈,那名祖阿夫兵的身上多了數個血洞,但並沒有倒下,而是一步不停的朝楊著恩跑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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