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慢悠悠的行駛在青石板街道上,車軲轆發出吱呀吱呀的轉動聲,秦黛心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心難得能靜下來傾聽著身邊的聲音,她耳邊充斥著街道上的各種吵雜的聲音,有小販的叫賣聲,討價還價的聲音,似乎還有孩子的哭鬧聲和潑婦罵街的聲音。


    她扯了一下嘴角,這種所謂的市井生活,她兩輩子加起來也沒有經曆過,不能不說是種遺憾,看慣了世間繁華的秦黛心,向往這種生活,所謂平平淡淡才是真,隻可惜這個道理不是人人都懂得的。


    像秦從文,方婉茹之流,他們之所以攀附齊家,為的就是權貴,利益,他們一心想著能飛黃騰達,卻從沒想過其實有很多人在仰望著他的生活,他吃穿不愁,妻妾成群,卻依舊不滿足,這也許就是人性的弱點吧。


    可見貪婪是罪惡之源啊!


    秦若心就坐在秦黛心對麵,她時不時的打量秦黛心一下,見後者一直閉著眼睛,對她愛理不理的,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怨恨來。


    以前的秦黛心從沒有這樣對過她,冷落過她。


    可現在的秦黛心,不但冷落她,甚至不屑搭理她。


    秦若心咬了咬嘴唇,她不敢招惹秦黛心,自從上次的事情以後,她就明白了這個道理,現在的秦黛心她惹不起,隻是,她不甘心。


    等著吧,有朝一日自己一定會讓她痛哭流涕的哀求自己。會有那麽一天的……


    馬車均速前行著,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似乎才漸漸的慢了下來,車廂微微晃動了兩下,馬蹄踩踏發出的噠噠聲戛然而止,隨後整個車廂便靜止不動了。


    秦黛心緩緩睜開眼睛,到了嗎?


    如意打開車廂。恭敬地道:“小姐,四小姐,咱們到商會了。”


    秦黛心點點頭,貓著身子下了車,秦若心緊隨其後,讓自己的婢女映雪扶下了車。


    秦黛心第一次來商會,不免得多看了兩前。


    眼前這座古樸氣派的宅院,想必已經有了上百個年頭了,可是歲月並沒有讓這座院落衰敗,反而顯得它底蘊渾厚。古樸厚重,特別大氣。它座北朝南,青磚砌的高牆足有一丈高。飛簷鬥立,氣勢磅礴自不用提,單是格局也有不同。


    但凡是大宅,朝向一定都是坐北朝南的,在正中央開大門。或是廣亮大門,或是如意門,一定會占據中軸線。


    這商會的宅子,卻有不同。


    它的大門竟是掩在一個小門裏麵的,這小門衝東開,底下有十幾階台階。來人抬階而上,會進入一個“口”字型的方框裏,來人的前麵和左手邊都是牆垛。右手邊才是這座宅子的正門,尺寸方正,兩扇朱紅色大門醒目異常。


    秦黛心跟大方婉茹身後進放大門,心想真是奇怪。


    一行人進入大門,繞過影壁。眼前便豁然開朗起來,一條筆直的甬路直達正房。甬路的兩邊怪石林立。樹木成蔭,遠處一隅有湖,石橋蜿蜒曲折,不遠處有水榭,連帶著抄手遊廊與正房相銜……


    秦黛心對古人的想像力心生敬佩,這麽妙的山水石湖,亭台樓閣,不但布局精巧,且處處鳥語花香,當真別致。


    而已商會,一個散發著銅臭味兒的地方,用不用布置的這般賞心悅目呀?生怕別人不知道它有錢似的。


    “夫人這邊請。”


    領路的小廝方臉劍眉,倒是一副正派人士的找相,他從李媽媽手裏接過賈府的邀請貼,笑眯眯的給方婉茹領路。


    方婉茹略微點頭,也對那小廝笑笑,不怪她對個下人客氣,但凡是在商會做事的人,都不可小覷,眼前的他看著是個領路的小廝,沒準幾年以後就會成為台州城裏數一數二的人物,莫欺少年窮的道理,方婉茹還是懂得的。


    她帶著自家的三個女兒,兩個媽媽及若幹侍女進入正房,那是一幢氣勢雄壯,飛簷鬥拱的樓式建築,上下共三層,一樓大廳被布置的富麗堂皇,極為奢華,光是廳內那幾根白玉的石柱子,就不下百萬金之數。


    秦黛心邊走邊咂舌,這得花多少錢啊?還舉辦什麽拍賣會呀,隨便拆根柱子就夠邊疆人民吃十年的了……


    幾人信步走上二樓,隻見花雕的窗欞,油了漆的地板,頂上吊著八角飛仙燈,欄杆上刻花篆字亦不俗。


    那小廝領著眾人來到二樓的一個小房間,他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恭敬道:“夫人與小姐們在此稍坐休息,一會一樓大廳便會舉行拍賣,各位在此觀賞便可。每位房間都會有專門負責通傳和叫喊的人,夫人小姐若有雅興舉牌子,吩咐小人一聲便是。”


    方婉茹點了點頭,隨即朝李媽媽使了個眼色。


    李媽媽笑言笑語的走了過去,“小哥拿去吃茶……”遞了個分量不輕的荷包過去。


    那小廝推也沒推,直接揣在了懷裏,笑眯眯的下去了。


    屋裏陳設簡單,無床有椅,更像是臨時收拾出來的。


    秦黛心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格局,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小廝讓她們在這裏觀賞,原來視野竟這般的好,房間外麵便有一處平台,緊接著便是木頭欄杆,一根根足有碗口那麽粗,想來十分結實,隻要開了房門,眾人不費力氣就可以臨空觀看一樓的一切,想來這二樓是給各府女眷準備的,為的是怕與一樓的男丁有衝撞,所以才收拾了起來。


    難怪會有倉促的痕跡!


    隻是不知道長公主是否也待在二樓呢?她若在一樓,自己該如何接近她?她若是在二樓,又在哪個房間呢?


    秦黛心假裝不經意的環視了一下,卻沒有什麽發現,為了不引人注意,她隻好坐了回去。


    方婉茹和秦倩心各自坐在一張黃花梨雕祥雲紋的把背椅上,中間置了一張小幾,上麵有些點心。幹果,茶水,果脯之類的零嘴。母女二人誰也沒有說話,不過卻時不時的用眼神交流,秦黛心隻當沒看見,自徑擺弄起桌子上的杯子來。


    不論古今,宴會開始前的寒暄和等待都是最乏味的,秦黛心耐著性子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樓大廳裏的人逐漸的多了起來。


    清一色的都是男性。


    話說男女七歲不同席。


    秦黛心隨便掃了一眼。卻暗暗稱奇起來。


    李慕在。


    人群中的他麵如白玉,衣袂飄飄,神情舉指都顯得風度翩翩。很有神仙哥哥的味道。難怪對麵房間裏的女眷們對樓下指指點點,有這樣的美男子在,後宅的那些婦人怎麽可能消停呢!總要討論一下,猜測一下,此人身出何處。婚配否?家有幾金?


    秦黛心暗笑一下,不過是個檔次稍高一點的小白臉嘛,竟然人人趨之若鶩?


    眼神再一掃,秦黛心眼睛一亮!


    是鐵未陽!


    玉冠束發,降色外袍,紮得盤絲腰帶。


    比起李慕來。鐵未陽同樣很出色。


    身份自然不用說了,論才幹,長相。鐵未陽也是極優秀的。隻是他身邊的那個綠衣男子,看起來怎麽那麽麵熟?


    秦黛心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那綠衣男子,身材略瘦小,皮膚白細,當真是小白臉中的小白臉。隻是她們見過嗎?為何自己會覺得此人麵善的很?


    秦黛心再次向那個綠衣男子看去,他似乎心情不佳。對身邊的鐵未陽愛理不理的。


    是她!


    上元節那個身穿紅衣要與自己爭搶燈籠的那個女子。


    鐵未陽叫她“寒衣”。而她則叫鐵未陽“三哥”。


    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莫不就是鐵義侯的幺女?


    秦黛心歎了口氣,心想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就在這時,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身邊還跟著一位穿戴講究的胖子,看起來挺眼熟的,呃,那人不是齊富貴嗎?


    一樓大廳裏擺置了十幾桌散台,一桌四椅,整齊的劃分在各自的區域裏。在這些桌椅的前麵有一處空地,上麵鋪設了大約半尺高的平台,平台上擺了一張書桌模樣的高足桌,上麵鋪紅緞子布。


    那個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直接走到桌子後麵,揮手示意場內安靜下來。


    眾人很給麵子,大廳裏鴉雀無聲,大家都注視著那名中年男子。


    秦黛心笑笑,看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各位能來參加今天的拍賣會,實在是邊疆百姓之福。王某在此替那些邊疆百姓謝謝大家了。想必大家也知道,這次的拍賣會是由長公主發起的,為了邊疆百姓的生活,咱們台州城上至朝廷命官,下至平民百姓,都應該出一份力。所以今天我王某在此先做個表率,捐銀一千兩。”


    那穿官服的男子從袖口中抽出一張銀票來,交給齊寶貴道:“今天的唱賣人,是齊老爺!齊老爺,請吧!”


    說完便離台而去,到邊上找了個不起眼的位子坐著了。


    眾人啞然,這算怎麽回事呀!


    姓王?


    秦黛心突然想起,台州知州就姓王,難道這人是台州知州王應石?


    有可能。


    一千兩銀子在那些富賈商紳的眼裏算不得什麽,在那些高官厚祿的官爺眼裏更是不值一提。可王應石是個清官,辦事從來都按章程走,不徇私,不枉法,是難得的好官。這樣一個官員的月俸也不過百十兩銀子,聽說還有養廉銀,也不過三百兩。王應石每月的收入多說也就四百兩銀子,還要贍養高堂,供養妻女,加上下人的月例銀,吃吃穿穿加起來,想必也剩不下多少。


    一千兩銀子,得攢好些日子呢!


    秦黛心不禁欽佩起這個話不多的王應石來,有官如此,不論古今,皆是百姓之福啊!


    ps:


    存稿要沒了,恕恕仰天長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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