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心換了件衣服,帶著如意去了林氏那。


    林氏是嫻靜淡雅的女子,平日裏最愛做的消遣就是詩書文墨,擺弄花草,如今大概是心情不太好,秦黛心去時,林氏正在對著一個頗有姿態的小盆景發呆。


    大概也是被家裏的事情影響到了吧?


    “大嫂。”秦黛心被嚇著她,特意輕聲喚了一句,即使是這樣,林氏仍然嚇了一跳,等回過頭來看到秦黛心的時候,才緩過神來。


    走神走的不輕。


    林氏連忙放下手中的剪子,起身迎她,“你是何時來的,怎麽丫頭們也沒能稟一聲。”


    秦黛心朝身後的如意揮了揮手,也不讓她在近前侍候,直到如意退下了,她才與林氏坐到炕上說話。


    “是我不讓的,想偷偷看看你再忙什麽。”秦黛心臉上倒是難得露出幾分少女的狡黠來,這讓林氏很意外。


    印象中,秦三小姐一向是沉穩大氣,睿智警醒的,難得她也有頑皮的時候。


    林氏微微一笑,結束了這個話題,讓人送了好茶,點心,果子來。


    “給我拿個盤子來。”


    小丫頭聽了吩咐,連忙去取了一隻雪花瓷的盞盤來,輕輕的擺在了秦黛心麵前。


    “準備淨手水,我削個梨吃。”


    那丫頭忙道:“三小姐要吃梨,奴婢侍候就是了,哪能讓您親自動手。”


    “你去就是了。”


    小丫頭不敢再多嘴,連忙去了。


    秦黛心淨了手,自顧拿起一隻脆生生的梨,又用一旁擺著的水果刀削起皮來。


    林氏盯著秦三小姐的手看,隻覺得那手生得細長白嫩,十分好看,刀子在她手裏像有了靈性似的。一層薄薄的梨皮就那麽轉著圈兒的落了下來,多一塊梨肉都沒帶,反倒是長長的梨皮鬆散不斷,連寬度都幾乎一樣……


    林氏看得仔細,心裏微驚。


    秦黛心頭都沒抬,卻似乎感受到了林氏那灼灼的目光,她削掉最後一塊梨皮,順手又刀尖切起梨塊來,梨塊大小均勻,薄厚適中。剩下的梨核上竟然沒帶丁點的梨肉。


    “我是玩刀的高手,嫂子看呢!”秦黛心把梨肉擺在盤子裏,推到林氏麵前。


    林氏注意到秦黛心對自己的稱呼變了。心裏一緊。


    方才進來時還叫大嫂,這會兒隻叫嫂子了。


    林氏壓下心裏的擔憂,微微一笑道:“玩這個幹什麽,當心割著手,女孩子還是該文靜些。”


    秦黛心一笑。才道:“嫂子,我若是那文靜的大家閨秀,隻怕到現在骨頭都爛了,跟我那苦命的小侄子一樣,沒有活路。”


    林氏心裏咯噔一聲。


    她被人算計失了孩子的事兒,從沒對旁人提起過。別人隻當她是失足滑了胎,把那件事情當成了意外。


    她是怎麽知道的?


    林氏有點晃神。


    秦黛心也不解釋,隻道:“嫂子。方氏在家裏作威作福不是一天兩天了,跟我娘比,她除了有個好娘家,什麽都沒有。我有句話放在這兒,我娘當家作主後。絕不讓那姓齊的小姐進門,如果日後真要幫大哥納妾。也絕對先征詢你的意思。”


    林氏一愣。


    秦黛心趁這個空檔,又道:“我知道大哥在女色這件事兒上心思淡薄,他對嫂子是真的好,以前要娶平妻,納妾,不過都是迫於無奈。嫂子,其實大哥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你不想想,就算我哥回來了,他一個四品的官會看上秦家這點家業嗎?不說別的,我哥的養父可是大名鼎鼎的鐵義侯,就憑這一點,他就沒有理由回來跟大哥搶家業。”


    林氏也聽過鐵義侯家三公子的事兒,她暗暗思量一番,覺得秦黛心的話很有道理,那位二十幾歲便是四品的京官了,日後前途無量,怎麽會被家裏這點黃白之務困住手腳呢?再說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可一世的方氏不知魂在何處,方婉茹又被休了,一切真相都大白於天下了,相公就算不樂意,又能如何?


    他能推翻秦三小姐之前的種種論證嗎?


    不能。


    他能阻止那個比他大了幾個月的人回來認祖歸宗嗎?


    也不能。


    林氏覺得心中豁然開朗。


    “三妹妹,真的謝謝你,我明白了。”


    秦黛心抬起眼來,目光裏竟全是讚賞,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


    “馮姨娘念了好久了,說是很想大哥。”


    林氏微微一笑,眼中似乎閃過一陣霧氣,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懷念,她悠悠道:“你該改口喚他二哥才是。”


    秦黛心笑了,故作思考狀道:“我考慮考慮。”


    什麽叫得寸進尺?你現在看看她就知道了。


    秦黛心又留了片刻,便帶著如意回了暢曉園。


    沒幾日的工夫,鐵未陽就回了台州,一來他接到了秦黛心替給他的消息,二人嘛,也是為了英娘。


    紀笑海,皇宮裏麵那位最牛b的大夫,竟然同意為英娘看病。


    鐵未陽剛開始百思不得其解,後來聽紀笑海說,他是奉了睿親王的命令專門去台州給英姨看病的。


    鐵未陽隻是有些木訥,他又不是塊木頭,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他一麵歡喜英娘的病總算有了希望,一麵又擔心秦黛心。


    外界盛傳睿親王有龍陽之好呢!就算沒有,他也是個位高權重的貴胄,可會真把妹妹放在心上?


    鐵未陽帶著喜憂參半的心情回到台州。


    孫湛的傷早就好了,因此前天便動身回京城去了,本想著到了京城就能見到鐵未陽,所以他連封書信也沒留,哪成想鐵未陽又返回了台州,二人擦肩而過,倒是沒見著。


    鐵未陽讓麻五請了秦黛心去桂花胡同。


    秦黛心見到鐵未陽的時候倒還鎮定,看到紀笑海的時候就有點中風加淩亂了。


    這人怎麽會在這兒。


    恍然間她想到有一次自己似乎跟慕容景提了一回。想讓紀笑海給英姨看看病。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讓紀笑海來了。


    “紀大夫,你能來真是太好了。”秦黛心的歡喜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為英姨高興,也為了他的在乎高興。


    紀笑海還是那副浪子的模樣,他似乎有意打趣秦黛心幾句,可看到鐵未陽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時,頓時覺得倒了胃口。


    二人相伴離京,這本該是趟充滿歡歌笑語,瀟灑隨意的旅行,哪知道這鐵未陽年紀不大。性子卻十分不討喜,明明是個年輕人,非得裝出年少老成的味道來。


    唉。倒胃口,實在倒胃口。


    “秦姑娘,你如今大好了吧?”紀笑海笑得那叫一個賤。


    “呃,紀大夫,你可曾看過英姨的病。她情況如何,可有治愈的希望?”轉移話題是躲避問題的最好幫手。


    紀笑海果然接口道:“我已經看過她了,她腦袋受了外傷引起了血腫,本來這不是什麽大事兒,隻可惜血腫並沒有得到及時的疏通,使頭部的血腫變成了血瘀。並且越來越嚴重。她這個病,也不是不能治,隻是要用很長時間慢慢治療。而且還有一定的風險,因為要配合施針,如果稍有不慎,很可能讓她直接一命烏呼,如果不治。她渾渾噩噩的,恐怕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言外之意是治不治都是個死。


    “大哥。治吧!”兄妹二人商量了一番,秦黛心覺得反正都是死,不過是早一些,晚一些的區別,如果不治,英姨的腦筋隻怕到死也是不清不楚的,如果治得好,自然皆大歡喜,反之如果出現意外,但是天意了。


    鐵未陽也是這個意思。


    紀笑海沒多說什麽,隻道要準備幾日。


    兄妹二人自然應允。


    秦黛心有話要問紀笑海,便讓鐵未陽先去外麵等。


    大概是知道她要問什麽,鐵未陽雖然不太樂意,卻也自動離開了房間。


    他一走,紀笑海便如同活了一般。


    “唉,終於可以不用再看他那張木頭臉了,你這個大哥啊,太過無趣。嘿嘿,小丫頭,你想問什麽?”紀笑海用一幅老不正經的表情猜測道:“你想問問你情哥哥睿親王的事兒是不是?”


    情哥哥?


    秦黛心想吐血。


    不過她確實想問慕容景的事兒。


    半個多月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自己傳給他的書信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沒有得到一丁點的回應。高立仁也抓了,他在忙什麽呢?


    紀笑海突然收斂了玩世不恭的樣子,正色道:“話說王爺不在京城,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秦黛心嗅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來,紀笑海不過是個深宮大夫,他能知道多少內情?可就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最少可以見到慕容景的人吧?


    可他說沒見過,並且不知道慕容景在哪!


    秦黛心的心沉了幾分,想起當前皇上與慶安王鬥法的局勢來……


    正是相互鏟除對方羽翼的時候,慕容景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因此才會動手抓了姓高的嗎?


    這個時候,沒有消息應該就是好消息吧!


    秦黛心收拾心情,才道:“紀大夫一路奔波,想必也是累了,你好好休息吧,改日我再來。”


    她轉身出了屋子,看到鐵未陽在院子中負手而立,大概是聽到了聲音,他正轉過身來看著自己。


    秦黛心暗道糟糕,訓導主任又要開始訓話了。


    ps:


    今天要帶寶寶去例行檢查,十八個月了,真快呀!再次謝謝每一位陪伴恕恕的親,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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