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暗中布置著天羅地網,想要把秦子贏置於死地,卻不知自己正進入秦子贏布入的圈套之中。一場逐鹿的角力遊戲剛剛開始,鹿死誰手卻是個未知數。


    秦子贏在上房關起門來與薛甲單獨說話。


    “我讓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這兩天薛甲並不在台州,而是回京替秦子贏辦事兒去了。


    “回大少爺,屬下悄悄回京,發現京中兵力的布置似乎已經換防了。侯爺受傷的事情滿朝盡知,聖上震怒,命刑部派人徹查此事。聽說刑部的人一開始不太樂意,因為最近江湖上似乎不怎麽太平,幫派間的爭鬥隨處可見,每次發生都禍及平民百姓,刑部的人忙於調停江湖幫派之間的紛爭,卻不出兵鎮壓,想來是怕這群武夫們勾結成勢力,危害朝廷。”


    秦子贏靜靜的聽著,又道:“你接著說。”


    “刑部雖然對聖上的裁決頗有微詞,可也不敢抗旨,便從別處調派了人手前來台州。公子可知道刑部派了誰來?”


    秦子贏微微一笑,這事兒說來也巧了。


    “默歸。”秦子贏隻說了這兩個字,便不言語了。


    “您怎麽知道?”薛甲驚了一回,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恍然大悟道:“哦,敢情嶽宗少爺提前到了?”


    默歸是嶽宗的字。


    秦子贏點了點頭,道:“在別人眼裏,默歸不過是個武夫,卻很少有人知道默歸自幼便喜歡那些審案查案之類的野史,為了這個,還特意拜了名師,想來這次就是他師傅的主意吧?”嶽宗的師傅是刑部神探,說出來的話分量不輕。因此大夥才會同意嶽宗來些替刑部的人調查賊人傷鐵義侯一事。


    隻是這案子的始作俑者是自己的親妹妹,萬一嶽宗真查出個子醜寅卯來,那可怎麽得了。


    秦子贏的心態得十分糾結。他既希望自己的好兄弟能有所成就,用成果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實力。另一方麵又希望他什麽也查不到,好保住小妹。


    真是頭疼。


    “默歸早就到了,恐怕已經開始調查此事了。”秦子贏又示意薛甲道:“你接著說,除了這事兒,世子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


    薛甲臉色不太好,他想了想,才道:“大少爺。世子爺手底下攬了不少人……”


    秦子贏聽聞到此處,眉頭便不自覺得皺了起來。


    世家子弟,都有招攬能人異士,江湖能人為已用的習慣。世子位高權重,又是將門出身,手裏頭不攥著三五百人,隻怕都不好意思開口。


    隻是聽薛甲這意思……


    “到底多少人?”


    薛甲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才道:“足有五千人。藏在京郊一座背山靠水的園子裏。屬下跟著去過幾回,不敢靠得太近,遠遠的聽見操練之聲。”


    秦子贏倒吸了一口冷氣。


    五千人!


    鐵長鷹你想幹什麽?


    自古帝王對軍隊的看重和把持程度是尋常人想像不到的,那些個大將軍看似個個威風凜凜,可實際上除了親兵以外。他對軍中其他人也隻有指揮的權利,這些人最終還是屬於皇家的,一旨調令下來,你就可能從高高的帥位上摔下了,狗屁不都不是。皇權兵權相互依附,但也有著絕對存在的矛盾。皇上忌憚將帥擁兵自大,不聽調令,這一點上,從皇上一步步瓦解慶安王的兵權,欲除之而後快上就體現得非常明顯,也正是因為同樣的原因,皇上對手握重兵的睿親王也同樣忌憚,眼下不知道為了什麽,還沒有發作,日後卻是難說了……


    這也是秦子贏強烈反對秦黛心與慕容景在一起的最主要的原因,沒有之一。


    秦子贏收回心思,輕喃道:“私下聚兵五千,若是被人捅到上麵去,鐵義侯府隻怕要脫層皮啊!”五千兵真心不多,可菌重地,守備司才有多少人?五千精兵,足以逼宮了。


    薛甲靜靜的立在一旁,不敢打擾秦子贏的思路,他垂目斂氣,仿佛那塵埃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子贏突然出聲道:“薛甲,你回京一趟,務必單獨見義父一麵,把此事此他說說。”


    薛甲頷首,“侯爺如今對外宣稱養病,想見侯爺一麵不易容,不過大少爺放心,屬下會盡力的,隻不過可能要耽擱幾日。”


    秦子贏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無防,隻要能見到義父就好。”世子是鐵義侯府的未來,可如今他做下的種種事情實在讓人心寒,秦子贏可以不計較他暗害自己的事兒,卻不能看著他把整個侯府賠進去而不管!


    “你此行一定要萬事小心,世子爺那人睚眥必報,若是讓他發現了你,你就危險了。事情是緊急了些,可也沒有讓你送命的道理,明白嗎?”說到最後,秦子贏的口氣隱隱嚴厲起來。


    薛甲知道主子是為自己著想,心裏微微感動,但自己卻是另有打算的,性命之憂一事他早已經拋之腦後了,隻要大少爺的事兒能成,別的他根本不在乎,隻是……


    “大少爺,陸桑一向膽大,可心不細,屬下走後,沃他一人保護大少爺會有偏漏之處,不如……”


    秦子贏伸手打斷他,道:“你安心去,台州雖然沒有咱們的人,可是默歸在啊!有他在,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薛甲也笑笑,道:“是,隻是屬下擔心嶽宗少爺忙於公務,恐怕沒有多出來的時間陪少爺啊!”


    秦子贏平靜道:“我深居簡出,平日極少出門,他們想要害我並不容易。在說,府中還有麻五和月娘在,英娘的病已經好了,他們隨時可以聽我差遣。”


    薛甲顯然知道秦子贏口中的“他們”是誰,他沉思了一會兒,終是抱拳道:“還請少爺萬事小心。”


    秦子贏隻覺得胸口處有暖流淌過,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薛甲慢慢退了出去,簡單的收拾了行囊,隨即去了廄。


    秦子贏微微抬起手,指尖朝著廂房,王勝和於海朝二人所住的廂房方向點了點,隨後方才放下手。


    此二人,不能再留了。


    秦子贏閉上眼睛,暗道:我得好好布置布置。


    秦子贏這邊想著如何對付秦長鷹留下的兩個人,而春暉園裏已經有人把愛蓮失了清白的消息遞到了暢曉園。


    秦黛心接到傳來的小字條時,眉毛一挑,隱約覺得不對。


    愛蓮不是個沉不住氣的,而她大哥,也絕非是個愛女色的,這樣的兩個人,既非幹柴,也非烈火,如何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擦出火花呢?


    秦黛心讓玲子去打探,看看秦子贏這些日子都去了哪兒。玲子辦事速度不慢,兩個時辰不到便帶了消息回來,除了幾個日常去過的地方以外,唯一蹊蹺的就是秦子贏去了一趟燕子胡同……


    紀笑海住在那兒。


    秦黛心當即讓如意端了火盆,親眼看著小字條被燒得一幹二淨,這才讓人給她準備衣裳,她得去燕子胡同問問,當初紀笑海說送給自己一個大禮,如今秦子贏又跑了一趟燕子胡同,難道說這事兒跟紀笑海還有什麽關係不成?


    秦黛心心裏腦子裏全是問號,迫不及待的換了男裝,帶著玲子去了燕子胡同。


    李婉兒一見她來,便連聲抱怨,“聽說你生辰,我還特意備了禮,可我爹說什麽也不讓我上門,說什麽鬼節,真是氣死我了。”李婉兒現下叫起這個爹來,那是相當的熟練,好像叫了許多年一樣似的。


    秦黛心倒不在乎什麽鬼節的說法,她相信紀笑海也不是那迷信之人,他不讓李婉兒去,自是有他的打算。


    “好了好了,別氣了,這有什麽可氣的,你呀,幸虧沒去,若是去了,非得被氣死不可。”


    “怎麽回事?”


    秦黛心三言兩語把嶽宗突然出現的事兒講了一遍,還道:“當初打不過我也就算了,還自己送上門來丟人現眼,害得我飯都沒吃幾口。”


    李婉兒聽聞到此處,不由得咯笑了起來,還道:“你到底是在惱他成了你的夫君人選擇,還是在惱錯過的那幾口飯。”秦黛心是個吃貨,這事兒李婉兒早就領教過了。


    秦黛心也笑,直道:“我找紀大夫有事,他在嗎?”


    正說著,隻見上房的門便被打開了,紀笑海穿著家常的綿布白袍,手裏拿著一個碩大的蒲扇,邊搖邊道:“說話那麽大聲,吵得我腦仁都疼了。”


    秦黛心也不理會他,隻與李婉兒道:“好姐姐,我口渴著呢,你幫我泡壺好茶吧!”


    李婉兒哼了一聲,頗有自知之明的道:“想支開我就明說嘛,幹嘛這麽委婉。正好,我去給你拿生辰禮物,你們可緊著點說,別一會兒我回來了,還沒說完。”說完便轉身去了廂房。


    秦黛心看了玲子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微微屈膝,守在了門外。


    秦黛心幾步邁上台階,拎著紀笑海的衣裳領子進了屋,還用腳帶上了房門。


    紀笑海殺豬一樣的叫了起來,“您這手勁也太大了吧,輕點輕點,我都一把老骨頭了……”


    玲子搖了搖頭,目不斜視的站起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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