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句話柳泉當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它隻是在她心頭打了個轉,就重新沉了下去。


    她隻是聳了聳肩,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我猜你大概會想,這個女人一定是已經心理變態了才會想出這麽可怕的主意來,真是恐怖。”


    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在自己心目中已經心理陰暗了很多年的女孩子會突然說得如此直率坦白,白石微微愣了一下。


    然後,他低下了頭,用手摸了一下後腦的頭發,低低笑了起來。


    “之前確實是這麽想過……不過,好像,被你這麽坦率地一說,這種想法聽上去就有那麽一點可笑了呢。”


    白栗色頭發的青年漂亮的臉孔微微低垂著,眉眼都變得柔和了一些。先前他們最初見麵時,彌漫在他們之間的那種隱約的尷尬和互相防備的氣氛都消失了。


    “說起來,我大概也能理解你當時的心情……仔細想想看,你是永遠失去了打網球的機會,你的才華隻能眼睜睜地被浪費掉……原本一定可以到時間就入選國家隊女子組成年一軍的……”白石輕聲說道,慢慢重新抬起頭來,與柳泉相互對視。


    “你所失去的東西,是我不能夠想像的。和你的痛苦相比,沒能守住和修醬的承諾,甚至秘密被拆穿了要麵臨可能的禁賽,這確實都算不上什麽……”


    青年明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一瞬間,好像他又變成了當年那個握著球拍,帶著一點好奇的衡量眼神,注視著她這個已然名噪一時的女子少年組天才球員的關西少年。


    “我能夠理解你的報複行為。……不過,你選擇以網球來報複,我還是不能同意。”他的聲音如同當年一樣清朗明亮。


    “網球……應該是更重要,更值得尊重和珍惜的事情。”


    柳泉微微一怔,然後仿佛有點出神般,唇角慢慢綻開一個苦笑。


    果然……是那個四天寶寺的白石藏之介會說出來的話啊。那個,即使從前的真·信雅妹子賭上了一切,也無法擊敗的、真正陽光健氣的溫暖少年……


    她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想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她望著仍然奇怪地穿著四天寶寺網球部比賽服——雖然他現在應該已經自四天寶寺畢業、升入大學了——的白石,目光輕輕一閃,又飄向他的臉上。


    “我敗給你的,不是球技,不是才華,甚至也不能算是男女生之間天然有所差別的體能……”她坦率地說道,“想起來,你贏過我的,大概是你麵對網球的態度吧。網球是很公平的……誰更愛它,更尊重它,更認真地去追求它……它就會給誰以更甜美的回報——”


    也許是沒有想到她會用一些罕見的詞語來形容網球和自己,白石睜大了眼睛,漂亮的臉上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柳泉看著麵前的青年露出這麽一副呆相,和印象裏在網上的那些視頻中他飛馳在球場上的英姿一點也不相稱,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嘛,其實我那個時候……並不是因為熱愛網球才一直往前走的。”她一邊慢慢地思考著,綜合了一下自己迄今為止所獲得的各種消息與自己所得出的各種推論,一邊露出有絲出神的表情,石破天驚地這樣說道。


    ……假如用盡了一切努力,也始終無法得到一個真·信雅妹子會放任自己因為魯莽的救球而受到重傷、繼而開啟那一段“天才墜落”的悲劇的真正理由的話,那麽就由她這個替代役,來給大家一個圓滿合理的理由吧。


    “也許一開始是因為興趣……但是後來,太多的名利,太多的稱讚,太多的期待,必須不停取得更高的榮譽來光耀父母的臉麵、維係他人對我家的讚譽,太沉重的壓力和必須進步、必須取勝的負擔……這一切都壓垮了我……到了和你比賽的那個時候,我已經幾乎是在懷著憎恨的情緒拿起球拍登場了……”


    白石看起來不能夠比這一刻更加驚愕了。他微微張開了嘴,瞪著她的眼神滿是驚嚇。


    “是……是嗎?!”他好像費了很大一番氣力,才笨拙地擠出這個詞來,滿臉都是“天啊這種情形到底應該怎麽應對啊我真的不知道”的困惑緊張和茫然無措的表情。


    柳泉直視著他的臉,倏爾展顏一笑,露出【毫無芥蒂充滿陽光的燦爛笑容】,沿著剛才的計劃,從【別出心裁的、聽上去很冒犯但是仔細想一想居然含有寶貴善意的台詞】陡然一轉,十分自然地過渡到了終極步驟之【努力走出霧霾向上攀登的正常向健氣台詞】。


    “……這樣的我,當時被你擊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即使沒有發生那個意外,我的網球生涯大概也不會長久……我想我總是會在未來的一個什麽時間,被網球所拋棄……因為當初的我隻是憑著上天給我的一點點才華,在網球麵前虛偽地應對,並沒有認真地對待它,尊重它,打算把它當作一生的終極追求……”


    這一番華麗的台詞啊,簡直足以洗白真·信雅妹子這個偏執狂+蛇精病從前所有的病態發作內容呢。


    “所以,在這種懷著自毀的陰暗想法去打網球的我麵前,失敗是理所應得的。這是網球給予我的一種警告吧……我的人生,也不是因為這樣才毀滅的。要說假如到目前為止我都是失敗的話,那也是因為我沒有懷有積極的心情去麵對它的結果……”


    柳泉突然想起剛才與忍足謙也的一番交談中的幾句對話。


    [在你看來……我們當初的對決,是一場……怎樣的比賽?]


    【呃……坦白說,那並非是單純的男子選手與女子選手之間的對陣啊。那是……那種基礎完美嚴謹得猶如教科書一般的網球,與漫不經心地揮霍著上天賜予的才能、非常隨意地處理每個球的網球,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之間的對決呢。】


    【在、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我一直認為,那是我所見過的最精彩的一場有女子選手參與的比賽……】


    “到了最後,完美得猶如聖經一般的網球,擊敗了肆意揮霍天賦的糟糕網球,這原本就應該是正常的結果。”柳泉聳了聳肩,將視線刻意地投向了白石那隻仍然密密麻麻自指節一直到手肘都纏著繃帶的左臂。


    “……何況還是在你手臂負重的情況下。對於我來說,真是大失敗啊……真想把那隻礙眼的金閃閃手臂幹脆砍掉算了。”


    白石臉上的苦笑簡直不能更大了。


    “喂喂——”他抓了抓頭發,一時間好像是因為沒有話題可以岔開她的注意力所以感到苦惱,隻好轉向四天寶寺標準的搞笑番——他誇張似的把左臂縮回懷裏,再以右臂抱住左臂,一臉被嚇壞了的驚悚感,甚至連聲音都變得抖抖顫顫起來。


    “大小姐,你、你是怎麽……知道,呃……這個黃金護臂的秘密的?”


    ……喂喂,白石君你好歹也是關西網球名校的前任部長,作出一臉受到了巨大驚嚇的弱受樣真的好嗎。


    還有,不要隨隨便便就進入搞笑番的模式啊喂!


    柳泉皺著眉頭,十分傷腦筋地歎了一口氣。


    ……說真的,誰知道那個壞掉了的大小姐是怎麽知道你那條金閃閃手臂的秘密的啊!


    但是完美的對白都已經對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就差臨門一腳的時候耍白癡崩人設,且不說前功盡棄的挫敗感會讓人多麽沮喪,隻要想著這條支線萬一刷出be的話她這個【曆經重重考驗才被選中的正選玩家】還沒出新手村就等於已經被ko在地、永久失去了最終獲得d的希望——這糟糕的前景想想就讓人崩潰啊所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避免!!


    柳泉的大腦幾乎要發出響亮的吱吱咯咯聲高速地運轉著,把全部的cpu都調動了起來使用到了極限,終於在短時間內抓住了一個救命稻草般的關鍵詞!


    “……手臂。”


    “欸?!”白石發出驚訝的聲音。


    柳泉默了一秒鍾,才滿頭黑線地把自己剛剛靈機一動想到的答案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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