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北京乍曖還寒,呼嘯的北風裹起了漫天黃沙,太監宮女們都穿著厚厚的棉衣,而在養心殿裏,熊熊炭火則帶來了春天般的溫暖,鹹豐半臥在龍榻上,雙目微眯,乍一看,象是犯了春困,但仔細看去,卻是麵頰消瘦,臉色蒼白,一副抱病不起的模樣。


    “皇上,喝碗粥吧。”蘭兒端了碗銀耳蓮子粥盈盈走了過來。


    鹹豐也可憐了,王楓在宿州大宴湘淮軍眾將,百多人分座十幾張桌子,濟濟一堂,氣氛熱烈,而鹹豐的身體承受不了大魚大肉,午飯隻能以稀粥代替。


    “皇上,臣妾先扶您坐起來。”蘭兒小心翼翼的扶起鹹豐之後,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這才遞向鹹豐嘴邊。


    鹹豐徐徐咽下,蘭兒還要再喂,鹹豐已經把她的手推開。


    “皇上,您多喝點吧,隻有吃了飯,您的身體才能好起來啊。”蘭兒俏目一紅,柔聲勸說。


    “哎~~”鹹豐歎了口氣,幽幽道:“朕沒胃口,對了,南邊的戰事如何了?軍機處可有信報?”


    “這....”蘭兒神色一僵,北京上下對這一戰異常重視,但結果是讓人一次又一次的沮喪,比如俄人全滅,荊襄失陷,英荷艦隊中伏,每一個消息,對於鹹豐都是一次打擊,身體也每況愈下。


    最新消息是淮西失守,這個消息,無論是奕訢還是蘭兒,都不敢直接了當告訴鹹豐了,因為淮西失守意味著淮北戰場陷入了民盟軍的重重圍困當中,異常凶險。他們擔心鹹豐會支撐不住。


    一想到愈發昏暗的前途,蘭兒也是心亂如麻,隨即卻強笑道:“還好,僧王爺與李大人、曾大人正在組織反攻,恐怕這就幾天了。臣妾相信不久之後會有捷報傳來。”


    “嗯?”鹹豐目中現出了狐疑之色,想了想,便道:“軍機處的折子呢,朕有幾天沒看了,傳老六把折子遞進來。”


    蘭兒哪敢讓鹹豐看折子,抱著拖一時是一時的心思。連忙道:“皇上您先把粥喝了吧,冷了傷胃。”


    鹹豐想想也不急於一時,於是點了點頭,可這時,安德海在外麵湊頭喚道:“皇上。恭王爺、僧王爺與怡王爺求見。”


    僧格林沁與載垣坐鎮濟南,今天回京了,難道是大破了短毛?鹹豐的目中現出了一絲神彩,當即喝道:“快宣!”


    蘭兒也是希望大增,因為全軍撤退的消息還未傳回,美目灼灼的望向屋外,就連給鹹豐喂粥都忘了。


    很快的,三人邁入殿內。下跪施禮:“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說話!來人,賜坐!”鹹豐勉強揮了揮手。


    出乎意料的是。這三人跪地不起,頭還低著,顯得很是心虛,即便是安德海帶著幾個太監搬來了錦凳,也依然跪著。


    “怎麽回事?”鹹豐預感到了一絲不妙,這根本就不是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樣子啊。臉色變得不大好看。


    “奴才有罪!”僧格林沁與載垣相互看了看,咬咬牙道:“曾國藩與李鴻章率十餘萬大軍向短毛投降。奴才為避免腹背受敵,隻得棄守濟南。帶兵退回了河北....”


    僧格林沁把一切的罪過都推到了曾國藩和李鴻章的頭上,可是撲哧一聲,鹹豐都沒聽完,便是一口鮮血噴出,眼睛一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皇上,皇上!太醫,快來太醫,”蘭兒嚇的大聲尖叫,一把扶住鹹豐,奕訢、載垣與僧格林沁也是魂飛魄散,挪動膝蓋,紛紛跪到床頭哭喊,屋子裏亂一團。


    由於鹹豐身體不好,因此專門有太醫駐守牙房,聽到叫喚,三步兩步衝了進來,又是診脈,又是扒開嘴,還不停的掐人中,好一會兒,鹹豐才幽幽醒轉,但兩眼更加無神,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話,卻什麽都沒說,顯然是虛弱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德海等太監抹著眼淚,給鹹豐擦拭嘴角的血跡,太醫在七嘴八舌的討論著如何開藥,蘭兒呆呆站著,鹹豐這個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快不行了,自己年紀青青就要守活寡,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哀,而更加殘酷的現實是,大清還能撐幾天?沉苛的國事都將壓在年僅五歲的幼子身上,不禁愈發的煩燥難當。


    這個時候,蘭兒很想發作,但她隻能忍住這份衝動,給奕訢、載垣與僧格林沁打了個眼色道:“你們三個隨我出來。”


    “喳!”這三人都知道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乖乖的跟著蘭兒去了偏殿。


    果然,剛剛站定,蘭兒就寒著臉道:“你們幹的好事,皇上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誰能擔待的起?”


    “奴才有罪,請主子責罰!”


    對於蘭兒的責問,奕訢是毫不猶豫的當堂跪下,僧格林沁則是心裏有愧,也跟著跪了下來,而載垣稍有些排斥,畢竟蘭兒隻是後妃,這樣喝斥一名親王,有僭越幹政的嫌疑,可是他看著那兩人都跪了,隻得不大情願的跪下來認錯。


    “罷了,罷了,念在你們也是心憂國事,本宮不計較了,來,都起來罷!”蘭兒略一抬手。


    “奴才多謝主子。”三個人稱謝起身。


    蘭兒仿佛是不經意的看了眼載垣,便道:“皇上的身子骨你們也看到了,而如今國勢危如累卵,隻能有賴於諸位幫襯著共渡難關,不知三位可什麽良策?”


    奕訢等人都清楚蘭兒問的不是鹹豐的身後事,畢竟由她問出來,不但要冒著僭越、大不敬的風險,也會給人帶來一種吃相難看的惡劣感覺。


    更何況鹹豐如果真的不行了,身後事也不用擔心,因為鹹豐隻與蘭兒誕下一子,不存在諸子奪嫡的麻煩,蘭兒作為生母,理所當然位列太後,但她不是正宮,所以正宮也將位列太後,一朝雙太後,這都有祖製可循。


    奕訢看了看載垣與僧格林沁,沉吟道:“我大清自入關以來,兩百年間從未瀕臨如此危局,目前京中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奴才以為,首先應以淩厲手段維護京城秩序,狠狠殺一批,看誰敢再造謠傳謠,其次是立即向洋人求助.


    奴才認為,可由怡王爺主抓京城治安,奴才則火速召見英法美三國公使,商議出個結果再呈報給主子。”


    “嗯~~”蘭兒想想也隻能這樣,點點頭道:“去罷,一切以國事為重。”


    “喳!”三人打千後退。(未完待續)


    ps:謝謝排龍灣與寶寶貓熊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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