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青桐被愛恨消磨了本性,變得不再溫婉嫻雅,可是自小受的教育讓她無法如丹丹那般刻薄、尖銳,口舌之爭她從來不擅長,丹丹閉著眼睛都能將她噎死,更何況她心中有鬼。


    雖然是在佛香幽渺、寶相莊嚴、正氣浩然的永源寺,可是葉青桐卻是全身犯冷,身子瑟瑟發抖,她已經連續多日夢到王太醫滿身血汙的跟她喊救命,身首異處,麵目淒厲,每每醒來都是汗透襟被,說不出的恐懼悲涼。而她獨自忍受著漫漫長夜,朱逸博卻摟著清怡**苦短。


    她莫名的就想到了天理昭昭因果報應,葉青桐霍的揪住心口站了起來,她甚至等不及貼身女官上前伺候,麵色慘白狼狽的奪門而去,她隻想快點逃開滿耳的靡靡佛音。


    她倉惶的起駕回府,入門正迎上皇太孫溫柔款款的扶著清怡賞花逛景,兩人含眸凝悌百般纏綿,身後仆從如雲,奢華尊貴,葉青桐緊緊的按著胸口瞪向朱逸博,瞪著這個絕情負義、狼心狗肺的男人。


    朱逸博沉臉看了葉青桐一眼,麵露不虞,清怡飛快的打量了兩人的神色,微微垂眸,“妾身見過太孫妃。”上前一步就要屈膝行禮。


    她的話比動作快了很多,也僅僅是腳步微抬,皇太孫便將她拉住,“身子不便,這些虛禮就暫且免了,太孫妃不是拘泥小節的人。”


    清怡揚起精致絕美的臉蛋,衝著朱逸博笑的嬌媚如水,“是。妾身謝過殿下和姐姐疼愛……”


    葉青桐隻覺頭昏目眩。耳內轟鳴,她大口的喘息。心好痛,痛的幾乎全身痙攣。


    一旁的女官大驚失色。上前就要攙扶她,葉青桐猛的揮開女官的手,捂住嘴衝過兩人,大力的跑開。


    進了寢殿,她便身子一軟,栽了下去,女官大驚失色,上前一看才發覺她全身浸透,牙關緊咬。人事不省。


    花嬤嬤心有不忍急忙去稟報了皇太孫,得來的卻是朱逸博不鹹不淡的關切,“既然太孫妃身子屢有不適,怕是府內中饋所累,怡側妃雖然懷了身子,也理應為太孫妃分憂解難才是,太孫妃徹底好起來之前,府內事務就讓怡側妃暫理吧……”


    花嬤嬤愕然,皇太孫這哪裏是體貼太孫妃。分明是伺機奪了太孫妃的中饋大權,徹底的給怡側妃撐腰啊,要變天了,府裏要變天了。


    太孫妃的身子什麽時候能好起來。怕是要看皇太孫的心意了吧?


    果然,自浴佛節後,太孫妃鳳體違和。太醫院的太醫輪番的被皇太孫喝令給太孫妃請脈問診,而太孫妃的身子卻是越來越弱。別說好起來,就是右相和溫氏親自到榻前探望。她都神色恍惚認不清來人,再到後來,她半夜瘋語,神色淒厲倉惶的大喊著讓王太醫饒命……


    舊事又被翻出,真相已經不言而喻,葉家的門庭清譽一夜間跌落萬丈,右相幾乎氣絕而亡,他青紫了臉連連大呼朱逸博是個卑鄙無恥、過河拆橋的小人。可恨,他弄權一世卻是被個雌黃小兒玩弄於鼓掌,可恨他太自負又野心勃勃,竟沒識破之前的一切都是朱逸博的安撫手段,現在朱逸博翅膀硬了,江山在握,竟然想將他葉家一腳踹開。


    賠了夫人又折兵,自他葉憲哲入仕還從沒吃過這種虧,栽過這種跟頭,他葉家百年世族,也不是無根之木,這就想甩了葉家,他朱逸博未免太心急了,葉憲哲鐵青了臉奪門而出。


    溫氏悲切的拉住他,哭道:“老爺,老爺,你去幹什麽,你可千萬不能衝動啊,你若是惹惱了他,受苦的還會是咱們青桐啊……”


    不提女兒還好,一提葉青桐,右相頓時大怒,他猛的甩開溫氏的手,“慈母多敗兒,看看你教養的好女兒,這種失德敗壞、辱沒家族的女兒,我葉憲哲不要也罷……”


    皇太孫縱容這種瘋言瘋語傳了出來,就是要毀了青桐啊,自己的爹又說出這種話,她可憐的青桐,溫氏捂嘴大哭,她猛然想到這一切都是因丹丹而起,不由憤恨的哭罵道:“青桐有什麽錯,我的女兒有什麽錯,都是小丹,是她不檢點,是她自己勾引皇太孫不成,就弄了個狐媚子給皇太孫,是她,是她害了我的桐兒,害了咱們一家啊……這個白眼狼,這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啊……不行,我要找她,我要去找她,看看她到底安的什麽心,她怎麽能這樣對我們青桐……”


    溫氏哭嚷著就要去江瑾瑜的玉親王府找丹丹算賬,葉青宇猛的一聲大吼,他滿麵痛澀,雙目赤紅,“夠了,不要再去自取其辱了,我們葉府受的嘲諷還不夠嗎,丟人現眼的事還少嗎?青桐真的是一點錯沒有,完完全全的無辜嗎?自己家風不正,為什麽要怪別人?害人終害己,活該,活該,都是咎由自取,活該遭報應……”


    溫氏和右相以及江夜蓉都不知道葉青桐曾經對丹丹做過什麽,葉青宇卻是知道,所以,這樣的葉青桐讓他比誰都心痛、憤怒,他溫婉芳華、寬厚體諒、引以為傲的妹妹啊,怎麽就變的這樣麵目全非、猙獰可怕了?


    江夜蓉被葉青宇的話嚇住了,她拉著葉青宇的胳膊顫聲道:“青桐到底與丹丹怎麽了?她們到底怎麽了……”


    她早就發覺葉青桐和丹丹兩人之間不對勁,可是葉青桐幾乎不再召她入府,而丹丹那裏,自將清怡送給皇太孫,她就開始心驚肉跳,幾番捎了口信要見丹丹一麵,清水都婉言拒絕了,說主子風寒纏綿,怕過繼給旁人,一概閉門謝客,她竟是有四個多月沒見到她們二人了。


    “她們之間到底怎麽了?”


    葉青宇神色痛苦的看向江夜蓉,這個時候,是該告訴爹娘。他們精心培養的女兒到底對丹丹都做了什麽,他們又有什麽理由理直氣壯的抱怨丹丹……


    而丹丹回府的那日。江瑾瑜的親王府上,卻是另一番熱鬧。


    日盼夜盼的小姐終於回來了。清影是最先在永源寺見到小姐的,自從妙蕊扮作丹丹,一直是她在身邊伺候,生怕哪裏露了馬腳被人識破,傳到皇上那裏,即便不擔心王爺情變,也生怕皇上一紙令下替王爺休妻,清影一早護送妙蕊去了永源寺,不聲不響的將丹丹和妙蕊的身份換了回來。


    清水和福媽媽等人卻都有些做夢的感覺。雖然她們已經大禮拜了,不分老少稀裏嘩啦的哭了一通,眼睛紅腫的三五個雞蛋都消不下去,還是不敢相信她家的小姐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就在她們麵前,安安全全的,含笑看著她們。


    “小姐---太太,不。王妃,奴婢,奴婢好想你啊……”清水一連換了三個稱呼,一手抹眼淚。一手抱著丹丹的腳脖子,淚珠啪嗒啪嗒的落,卻咧著嘴笑。那模樣別提多傻性。


    丹丹哭笑不得,將清水拉了起來。狠狠的抱了一下,又逐一抱了福媽媽和清靈、清慧、清福幾個丫頭。主仆幾個哭哭笑笑的,一直鬧了很久,大夥兒還圍著丹丹不願意散去。


    早在外麵等著的某位王爺不樂意了,女人就是眼淚多,找不著人哭,找回來了也哭,這要由著她們,還不知哭到什麽時候,關鍵,還抱起來了,雖然都是女人,可也不能抱到那種程度吧?


    他沉著臉大步進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福媽媽立刻抹了眼淚,恭恭敬敬的垂首見禮,“老奴見過王爺。”


    幾個丫頭亦是含淚屏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江瑾瑜沉臉看了某位不顧形象大送擁抱的王妃,異常的吃味,他的語氣有點森冷,“王妃身子倦乏,都散了吧。”


    起先大夥兒隻覺得姑爺相貌俊美,人品風流,對自家小姐也好,沒覺得有多畏懼,可跟著丹丹入府後,才知道姑爺其實性情很冷,狠、厲、絕,縱然煙蘿懷了身孕,已經確定是個公子,姑爺卻是形如陌路,連個眼風都沒多給幾分。加之丹丹失蹤了,姑爺的脾氣簡直喜怒不定陰沉的可怕,每日裏幾個丫頭一見到他都膽戰心驚,萬幸妙蕊扮成丹丹呆在主屋又用風寒不愈做幌子,江瑾瑜皆宿在書房,都是連瑞近身伺候,她們無一人敢不要命的上去湊,這一點上,她們不約而同的佩服清怡當初的膽色。


    幾個丫頭本來就懼他,再看他冷著臉,寒著聲說話,一個個腿肚子抽筋,戀戀不舍的看了丹丹一眼,躬身應了聲“是”,飛快的退了出去,比起幾個丫頭,福媽媽的心裏承受能力強一些,到底也心有敬畏,對著江瑾瑜和丹丹禮數周全的施禮退下。


    才走到門口,江瑾瑜忽然喊了一聲,“拿幾個熱雞蛋過來。”


    王爺和王妃是吃了齋菜回府的,這個時候還不到飯點,福媽媽不知道王爺忽然要熱雞蛋做何用,到底沒敢多嘴,急忙去拿了,親自送了進來,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福媽媽身影沒了,江瑾瑜立刻換了另一個人般,看了丹丹紅腫的眼眶,無聲的歎息,將兩個雞蛋對敲認真的剝手裏的雞蛋。


    丹丹卻是猛的拿起一個雞蛋往他頭上敲去。


    熟雞蛋,要很大的力氣才能在頭上敲破,丹丹敲了一下,沒破,又敲了一下,還沒破,不由的狠狠用力。


    啪,終於破了,丹丹樂了,小樣,就不信敲不破你。


    江瑾瑜卻是眼冒金星,痛的差點跳腳。


    他齜牙咧嘴捂著腦門黑著臉怒瞪丹丹,這個小東西,越來越喜歡欺負他,都成習慣了,長此以往,他一準夫綱不振,不行,他要發威。


    瞅著某位王爺臉色發黑,眉峰上揚,唇角隱隱有抽搐的跡象,丹丹立刻柳眉倒豎,杏目圓瞪,先發製人道:“你瞪,你還敢瞪?大婚當日你怎麽說的,怎麽保證的?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我不過暫時離開了這麽幾天,你倒好。白白使喚我的人也就算了,還將她們嚇成那樣?你可真是威風凜凜啊王爺大人……”


    丹丹嘴裏說著。手下也沒閑著,抓起一個雞蛋。啪的一聲,又往江瑾瑜頭上敲去,有了經驗,這回是一敲即破,隻是力度有點大,雞蛋被敲的有點扁,變形了。


    丹丹順手又抓起一個,朝著江瑾瑜的腦門又要敲去,江瑾瑜立刻偏頭躲開。玉臉黑煞一團,這個小東西還敲上癮了,他要是硬扛,那才真是傻的沒救了。


    看著江瑾瑜偏頭躲開,臉有怒色,丹丹立刻紅了眼眶,蘭花指點著江瑾瑜,語帶哽咽,滿是委屈。“看看吧,一回到你的地盤就翻臉擺臉色,端得是王爺的尊貴架子,民女伺候不了。王爺自便吧……”說著就抹了鼻子往外走。


    江瑾瑜一窒,到底是誰伺候誰啊,他架子大?不給她拿腦門敲雞蛋就是架子大?擺臉色?到底誰給誰擺臉色啊?


    江瑾瑜放了雞蛋去將人抱了回來。把雞蛋放入某個抽抽搭搭的小女人手裏,伸了腦門認命道:“我錯了。請娘子敲吧……”


    到底心有委屈,忍不住小聲嘀咕。“反正是人家的夫君,人家都不心疼,我心疼個啥……”


    看著某人委曲求全,小意溫柔,丹丹本來是心中甜蜜,舍不得下手的,聽到“人家”倆字,她不由的怒從中來,“是啊,人家的夫君,可不是嘛,眼前這個就是人家的夫君,有了那個‘人家’你很得意吧?”


    啪的一聲,整個雞蛋被丹丹按扁在江瑾瑜的腦門上,疼的他角抽跳,丹丹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收拾自己的東西,這回是真的傷心生氣了,收拾東西回娘家。


    江瑾瑜心中一沉,立刻想到了休書的事,雖然那休書他不承認,不是他親筆所書,可是,上麵有他的鮮紅指印,拿出去,就是一封休書,嚴格說來,他和丹丹的婚姻關係已經不存在了。


    心中又慌又痛,江瑾瑜劈手奪過丹丹手中的包裹,緊緊的抱住她,從背後抱住丹丹,雙臂很用力,勒的丹丹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他將臉貼著丹丹,痛啞道:“對不起,對不起……”


    自兩人重逢以來,除了嬉鬧時的那句“娘子我錯了”,江瑾瑜對丹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對不起……


    嬉笑怒罵、耳鬢廝磨,仿佛他們一直以沫相守,從不曾有過那段銘心刻骨的分離之痛,越是這樣小心翼翼的避過,越是心中痛的深,難以介懷。


    丹丹轉過身,看向江瑾瑜,鼻息的距離讓她清清楚楚的看清他眼底的痛澀,“你為什麽從來不問我?”


    雖然丹丹說的含糊,兩人都知道這話的含義。


    江瑾瑜頓時身子一僵,呼吸都凝重了起來,他偏過臉就要躲避丹丹的視線,丹丹卻是伸手固定他的臉頰,直直看進他的眼底。


    “江瑾瑜,如果我……”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江瑾瑜猛地將丹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中,顫抖著啞聲道:“我不在乎,我什麽也不在乎,我隻要你,隻要你能陪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在乎……”


    他生怕丹丹不信,急急的捧住她的臉頰,赤紅了雙目一瞬不瞬的看向丹丹的眼睛,“丹兒,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求你,不要再想了……”說到這裏,淚水順著江瑾瑜的眼角流下。


    “傻瓜……”丹丹卻是忽然笑了,眼中蓄滿淚水,她攀上江瑾瑜的脖子,踮起腳尖,主動的吻向他的唇。


    這是自乍聞衛文紹撤兵後他們之間的第二次親吻,雖然兩人相伴近兩個多月,每天都是江瑾瑜緊緊的摟著她入眠,兩人卻都心照不宣的摒棄了這方麵的需求。


    雖然丹丹感覺的到江瑾瑜的心向她靠的更近,近乎血脈相溶,嵌入骨髓,可是,她依然不敢確定他的心底能毫無芥蒂,她一直心中存著膽怯默默的觀察著他,相愛容易相守難,她不能確定衛文紹這個阻力消失後,他還會不會如之前那般珍惜她,嗬護她,寵溺她。


    所以,守著一份膽怯的私心,她遲遲沒有告訴他真相,這一段時間,她並沒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歡快與灑脫。她一直敏感的捕捉著他看向她的眼神,隻要他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介意與輕蔑。她都會義無反顧的離他而去。


    “我們沒有……”丹丹離開江瑾瑜的唇,含笑看著他。


    江瑾瑜不能置信。他已經抱定了各種決心,可是丹丹的話讓他有種深處絕古一瞬飛入雲端的感覺,他顫抖的看向丹丹,唇角翕合卻說不出話。


    丹丹摟住江瑾瑜的脖子,將滾燙的唇貼在他的耳畔,“我是你的,至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的…..”


    丹丹說完這句話,閉上眼睛等著江瑾瑜狂風驟雨的吻,外加激吻過後。那啥啥啥,江瑾瑜卻是緊緊的抱住她,久久沒有動作,直到溫熱的濕意打濕了她的鬢發,一滴滴的落到她的臉頰,落入她的唇中……


    福媽媽正好有要事進來回稟,她明明請示了,不見動靜,不由挑起簾子看了一眼。頓時唬了一跳,卻又忍不住濕潤了眼角,她放了簾子,悄悄的退了出去。頻頻抹淚。


    清水不解的看向她,又似想到什麽,緊張的問道:“難道是王爺對王妃發火了?”


    福媽媽含淚搖頭。心中歡喜忍不住與人分享,笑著貼向清水的耳朵。


    她家王爺和王妃正每人握著倆雞蛋。給彼此滾眼睛呢。


    “真的?”清水瞪大了一雙紅腫的眼睛,忽然捂住嘴衝進了廂房大哭起來。老天有眼,她的小姐終於苦盡甘來了。


    “清水姐?”清靈不解的看著又哭又笑的清水,心裏不確定那話她到底要不要傳。


    “唔……”清水匆忙擦了眼淚,“你怎麽回來了?”


    清靈詭異的看了清水一眼,“凶的要死,正拿一個小丫鬟撒氣,一看是我過去,火氣更大,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清水姐,我伺候不了那主,還是你快快過去降了他吧。”


    清靈說的是連祥,雄赳赳趾高氣揚走的主兒,結果被抬回來的,功勞沒有,卻是脾氣更見長,每天罵哭一下丫頭,不吃不喝的自我虐待,折騰的江豐海半條命都下去了,祖宗爺的哄著他都不管用,反倒是清水,指著他的鼻子好一通大罵,倒是讓他收斂了不少。


    所以,王府上下,如今能讓連祥乖乖吃飯喝藥的也隻有清水了。


    斷了腿的東西,還那麽猖狂!清水立刻大怒,“咱們是王妃的丫頭,伺候他,德行!”愛吃吃,愛喝喝,一個大男人,整日裏尋死覓活的嚇唬誰呐!


    話雖如此,到底沒按捺住,沒和清靈說兩句話,清水就站起來道:“算了,還是我去看看吧,省的又有人遭殃。”


    欲蓋彌彰!清靈覷著清水魂不守舍的模樣,一個沒憋住滿含深意的笑了起來,趁著清水羞惱要撕她的功夫快跑了出去。


    清水卻是在背後咬牙切齒的對她喊道:“你那荷包啥時候能繡好,你再不快點,我家青石那裏都收到一籮筐的荷包了……”


    清靈腳步一怔,立刻看向清水,“誰,誰又給他送了荷包?”


    清水瞅著清靈滿目的焦急憤怒,不由解恨的大笑。


    浴佛節後,玉親王妃受了永源寺的福祉加持,身子一日日的好了起來,而太孫妃不知衝撞了什麽,身子一日日愈發的不好了,太醫俱已束手無策。


    葉氏跟著溫氏去了太孫府探望了葉青桐一次,回來便跟丹丹感歎,“好好的一個孩子,現在誰都不認識了,瘦的眼睛都陷了下去,你舅母要將她接回去,皇太孫卻是用禮法不合拒絕了,無論你舅母怎麽懇求,他也不鬆口。這皇家啊,看著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讓人羨慕,可真真是無情啊,隻怕青桐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了。唉,這還沒當皇後娘娘呢,要是當了皇後娘娘,你舅母想見青桐一麵就更難了……”她嘴裏說著這種話,心裏卻在打突突,瞅著青桐的模樣,怕是熬不了多時了。


    丹丹淡漠的聽著葉氏感歎,心中卻在想著別的事情,福媽媽疾步進來,一臉憤怒,她看了丹丹一眼,沉聲道:“王妃,那邊破水了,太孫府消息倒是靈通,清怡派了三個宮裏的嬤嬤還有兩個太醫,已經直接去了煙蘿那邊,傳旨的內侍也已經在路上了……”


    隻要煙蘿誕下的是兒子。內侍就會在第一時間傳旨,確立新生兒的親王世子身份。


    葉氏大怒。氣的手腳哆嗦,“這個清怡。實在過分,她是什麽身份,竟然插手親王府的事……”


    煙蘿那邊的穩婆和大夫丹丹一早就準備好了,說句難聽的話,煙蘿想生個死胎,丹丹都不願意,保管她生個活生生的兒子,承了這世子的頭銜。


    丹丹無聲的扯了扯唇角,眼底是濃濃的嘲諷。


    清怡自是不夠身份。不過是有人借著她的口強自送人來罷了,看來玉親王府添丁,皇太孫比江瑾瑜這個正主還上心啊。


    真想知道二十年後,皇太孫和清怡知道真相後,彼此是個什麽表情,一定很精彩吧。


    沒人會想到,煙蘿肚子裏這個萬眾矚目的孩子其實是皇太孫的種,就是皇太孫自己都不知道,他一心想著要將江瑾瑜的世子扣押在京中做人質。


    她一定會讓他如願。但願,他對這個孩子手下留情。


    丹丹輕輕嗤笑了一聲,忽然想到江瑾瑜那個傲嬌的家夥竟然默認了這麽一頂綠油油的帽子,不由的嘿嘿一笑。


    葉氏不解的看向她。丹丹急忙掩飾的抬手看向福媽媽,“讓妙蕊準備準備。”


    福媽媽大汗,她家的王妃真是越玩越上癮了。除了見至今的人,其餘的接人待物。一應事宜皆是由妙蕊扮成她的模樣處理,而她自己卻是帶著清影那個丫頭古古怪怪的往臉上塗抹一番跑出去吃喝玩樂。原本她們幾個還擔心王爺不悅,不想這一招就是她家王爺想出來的,王爺甚至帶著王妃幾天不著家,將整個王府丟給了他們一眾下人折騰,從古至今就沒見過這樣不著調的主子們。


    福媽媽抹了腦門的汗去拉妙蕊搗騰,反正多少回了,早就輕車熟路,不一會兒,另一個一般無二的玉親王妃出現在眾人麵前,葉氏頭一回知道女兒已經回來了還讓妙蕊當替身,捂著胸口瞪著丹丹,這個死丫頭又在胡鬧什麽,怎麽當了王妃還不讓人省心?


    丹丹卻是挽住葉氏的胳膊撒嬌,悄聲道:“娘回去快準備,咱們明兒就動身……”


    有妙蕊留在府內,她便可以放心的跟著葉氏走了,皇上吃了吳先生在困龍潭下采的藥,身子大有好轉,雖不能長命百歲,再延長個三五載吳先生還是很有把握的。皇上龍體無恙,江瑾瑜也該啟程去封地了,隻是煙蘿這時候誕下子嗣,於情於理都應該出了滿月再啟程。


    江瑾瑜的封地在南詔,也就是後世的雲南大理,丹丹早就心癢難耐,自回來,她都快將那本《大朱疆域誌》翻爛了,也是那個時候,她突然發現那本大朱疆域誌上的南詔版圖被重重的用筆描圈過,而從京城到南詔山美水美的路線也被一一的勾列了出來,竟是在她不在的那段時間,江瑾瑜無數次的規劃了他們以後的行程。


    丹丹心中感動的要哭,卻是嗔怒的瞪著他,“你怎麽能隨便畫我的書,這是我的書,不問自取等同於偷……”


    江瑾瑜卻是無聲的挑眉,你的書,書後還有我的私章呢!


    丹丹亦是靈光乍現,她翻開後麵的私章,指著江瑾瑜大叫,“好奸詐啊,那個時候就對本姑娘動了心思?”那時候她還沒成年呢,果然是禽獸啊!


    江瑾瑜卻是意有所指的看向她,“你確定你那個時候沒有成年?那,那個綠柳河畔,對著湖水悲傷欲絕的詛咒大喊的女子是誰?”


    那個名字是叫徐陽,他一直深深的記得,沒有人知道,他暗自有一個名冊,上麵記載著所有叫徐陽的男子的一舉一動。


    可是詭異的,丹丹沒有與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有交集,江瑾瑜目色深晦的望著丹丹,為何他們已經彼此深愛交融,她還是不肯告訴他她那個心底的秘密?


    迎上江瑾瑜的目光,丹丹瞬間明白了,原來早在她不知道一切的時候,他們兩人的命運已經開始交纏了,除了她親口向他坦白,其實,他早就猜到了大概了吧,畢竟,碧草與之前的艾春丹一起生活了好幾年……


    想著江瑾瑜聽著她天方夜譚般的話目瞪口呆的模樣,丹丹忍不住趴在葉氏懷裏悶笑。


    庶長子都要生了,這丫頭還能笑的出來。葉氏氣的簡直不知說什麽好,想了想女兒之前的話。不由的有些動心。


    一個月前,丹丹突發奇想。提議讓艾天佑和艾天孝兄弟倆回黃花鎮去祭祖,順便將老太太和大伯母一家子接去南詔,而她與葉氏和賢儀直接啟程去南詔,反正江瑾瑜已經讓人在南詔王府布置好了一切,路上又有高手護衛,她正好借此機會不疾不徐的帶著葉氏遊玩一番,差不多她到南詔,江瑾瑜也已經處理好京城的事務快馬加鞭的趕到了。


    至於煙蘿和瓊枝一幹人等,當然是留在京中。南詔王府,隻能是他們夫妻倆真真正正的家。


    當然,能讓江瑾瑜點頭放她先離開,她可是軟磨硬泡外加付出了無比巨大的慘痛代價,說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有點誇張,可是她足足昏天暗地的睡了一天一夜,起床的時候腿一軟,整個人跌了下去,將福媽媽和清水嚇了個半死。偏。胡亂作為的某人卻是神清氣爽,看著她的時候眼中還有獸性大發的趨勢,都那樣了,竟然還沒有饜足。恨的丹丹賭咒發誓的讓他三天三夜進不了門。事實上,某人確實沒有進門,而是進了窗戶。


    想著這一個多月兩人之間的荒誕事。丹丹臉上火燒,這幾天她明顯的感覺身子不爽利。懶怠,犯困。食欲不振,不行了,再這樣下去,非被他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了,每天晚上看著他笑眯眯望著她的大灰狼模樣,她就止不住雙腿打顫。


    “明兒太急了吧?還沒跟你外祖母說好……”葉氏搖頭,一看丹丹的臉色,不由的一驚,“小丹,你的臉怎麽了,怎麽這麽紅,可是又感了風寒?”


    丹丹雙手拍臉,“呃,沒有,就是忽然覺得燥熱,燥熱,哈哈,天氣變暖的原因吧……哈哈……”


    一旁的福媽媽聽了卻不敢大意,急忙讓人給吳先生送信,王爺可是說了,隻要王妃有個頭疼腦熱,立刻讓吳先生進府,片刻不能耽擱,所以,別說丹丹臉紅氣喘,就是打個噴嚏,吳先生也是大步流星的被人拎了過來,老腰都不知道閃了多少回。


    一搭上丹丹的脈搏,吳先生的嘴幾乎瞪成了鴨蛋,他這幅不淡定的模樣將葉氏和福媽媽嚇了一跳,就是丹丹都驚的臉色一變,生怕自己忽然得了什麽絕症。


    “吳先生,王妃……怎麽了?”福媽媽戰戰兢兢的問道。


    “哎呦,嘿嘿……”吳先生猛的一嗓子,站起身往外走,忽然又轉身道:“快伺候王妃躺下,快,千萬千萬要小心,小心啊,一定要小心……”


    不待福媽媽和葉氏細問,他撩起衣袍飛奔了起來,江豐海迎麵走來,看了吳先生腳下生風的模樣,大吃一驚,吳先生這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越老越輕浮了。


    江瑾瑜正在與一眾幕僚密議,連瑞貼著他的耳朵輕聲匯報,“爺,生了,是個男孩……”


    江瑾瑜的眼中立刻閃過一抹殺氣,不過他很好的控製了,沒人看到他眼底那一瞬的變化,恰在這時,吳先生在外麵大喊,“王爺,我要見王爺,有急事,快……”


    兀術臉色一黑,這個吳先生,怎麽越老越回去了,王爺正在議事,事關江陵君拿去的那份陣法圖,說是有了關鍵的突破,眾人正振奮人心,有什麽天大的事不能等一等……


    “王爺,王妃…..王妃……”吳先生才喊出王妃兩個字,江瑾瑜倏地站了起來,“眾位稍等片刻。”撂下眾人快步走了出來。


    吳先生顫抖著貼上江瑾瑜的耳朵,“主上,王妃,她,她……”


    吳先生話音未落,江瑾瑜已是不能置信的攥住他的雙手,“先生確定脈象無錯?”


    大手如鉗,差點把吳先生的雙手捏斷。


    吳先生幾乎淚奔,當然是痛的,他頻頻點頭,“是是是,老夫腦袋擔保。”可是王爺啊,求你快放開老夫的手吧,你得兒子的代價不能用老夫這雙手來換啊!


    江瑾瑜大事也不議了,撒腿飛奔,兀術腦仁抽跳。瞪著吳先生,“什麽要緊的事。非得這個時候告訴主上?”


    吳先生嘿嘿一笑,“天大的喜事。”他神秘的對兀術道:“主上有後了。”


    兀術不屑的輕嗤了一聲。不就是煙蘿生下世子了嗎,剛才從連瑞的口型裏,他已經得知了。


    吳先生知道兀術誤會了,卻笑而不語,這個老狐狸自詡算無遺策,這次,就先擺他一道吧,也好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王妃就天生是他這種目空一切、自視甚高之人的大克星。


    “丹兒……”江瑾瑜風火輪一樣的衝到丹丹床邊,雙目赤紅,顫抖著抱住丹丹,又生怕弄疼了她,急忙放開改握成丹丹的手,好歹知道疼娘子,十指交纏卻是無比的溫柔,“丹兒。你知不知道,你……”


    福媽媽和葉氏都在一旁守著,見王爺這模樣,葉氏身子一軟幾乎要昏死。幸好福媽媽眼明手快的扶住葉氏。


    丹丹的一顆心亦是下沉,難道真的得了絕症了嗎?天呐,為什麽是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她以為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的時候?


    她顫聲看著江瑾瑜,“你說吧。我,我能承受的住……”說著這話。淚不自覺的湧了出來,她果然是有病了,怎麽忽然這麽想哭,她明明不想哭的,可就是控製不住心中的情緒。


    葉氏已經捂嘴哽咽出來,“我的小丹,我可憐的小丹啊,這可如何是好……”


    江瑾瑜頓時臉色大黑,激動的情緒倒是平複了不少,他忍著蹙眉的衝動對葉氏道:“嶽母,丹兒隻是懷孕了,沒什麽不好的吧?”


    “什麽?”這下,葉氏和福媽媽俱是張大了嘴,簡直能塞下鵝蛋了。


    “我……我……”丹丹掙開江瑾瑜的手摸向自己的肚子,隻是由於激動,用的力稍大,看起來像拍。


    江瑾瑜被她粗魯的動作嚇的魂都快飛出去了,一把攥住她的手,“輕點,輕點……”生怕她不知輕重拍掉了孩子。


    葉氏和福媽媽俱是一時不能消化這個消息,互相對望,竟是呆傻了一般,江瑾瑜一聲驚呼,福媽媽立刻清醒,當即跳了起來,“恭喜王爺,恭喜王妃,恭喜親家太太,老奴這就去布置,懷了身子不比旁人,什麽都要小心,千萬不能有所衝撞……”


    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高興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葉氏則是握著丹丹的手喜極而泣,淚水啪嗒啪嗒的落個不停,轉著圈的又要給佛祖磕頭了。


    江瑾瑜忽然想到了什麽,站起身沉臉對福媽媽道:“慢著,王妃懷孕的事先不要聲張出去,不,要一直保密……”


    就是這樣,丹丹肚裏的這個球成了黑戶,包括以後的n個球,一直到了n年n年之後,眾球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裏,帶來的轟動可想而知,簡直炸翻了整個大朱皇朝。


    而因為丹丹懷揣數球,又有絕殺獨身護身符(休書,江瑾瑜一直想偷回去銷贓,屢屢失敗)為依仗,一直想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某位王爺,一輩子徹徹底底的被壓製在身下,永永遠遠的當了妻奴。


    即便有一回,冷家那個卑鄙無恥的冷某人借著他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出生的時候,送了一個讓他無比眼熟又妒恨異常的包裹和滿滿一匣子珠玉釵環給他的寶貝女兒做見麵禮,又被他無比貪財的王妃據為己有的時候,他也敢怒不敢言,生生咽了兩大口鮮血忍了下去,還是滿含微笑,無怨無悔啊!


    蒼天啊,大地啊,有誰知道他其實最厲害的不是絕世的武功,不是數十萬可一舉摧毀京師的精銳,不是他神通廣大、過目不忘的娘子大人給的兩張藏寶圖,不是他後來至高無上的太上皇的身份,而是他的忍功,舉世無雙的超極忍功,以至於他的好王妃給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外號,忍者神龜。


    (全文完。番外會有衛文紹、冷君奕的一些交代,清水與連祥,清影與連瑞,當然,也會有某位王爺與數球大戰爭老婆寵愛的狗血事啦,哈哈,不過目前要致力於新書儲備,番外怕是要拖延一段時間,希望大家對新書再次捧場,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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