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旨意,大概意思就是說西北陵國內亂,諸國趁機圖陵,而身為與陵國邊境接壤的南楚,自然少不了要去分一杯羹。


    然後又誇了誇楚汐西漠剿匪一戰傑出,彰顯了南楚王室威儀,以女兒之身為南楚王室增了光,再然後便是理所當然的封楚汐為鷹揚將軍,點兵三萬,歸征西將軍公孫莫麾下,發兵西征陵國,即刻起程,不得有誤。


    念完聖旨後,前來傳旨的常侍笑眯了眼,道:“公主,王上的聖旨在此,若是無甚急事,那我們就此去點兵,早日起程去西風關與公孫將軍匯合吧!”


    楚汐麵色如常,唇角露出一絲淺笑,謙和有禮道:“此去西風關路途遙遠,趙常侍難道不需多準備些物甚?”


    劉世博會意,令人捧了一個不小的朱漆木箱,那趙常侍伸手接過,掂了掂,遂滿意笑道:“那就多謝公主的提醒了,本官正好想起西關苦寒,想為駐守的軍士帶份薄禮,點兵之事,那就隻能有勞公主親自前去了。”


    楚汐亦是淡淡一笑道:“趙常侍客氣。”


    待兩人離去後,楚汐便帶著劉世博與武略一起策馬直奔城外的後備兵營。


    點兵儀式,本應由趙常侍隨行,但楚汐知道趙常侍是楚王的人,自然怕他暗中使什麽手段,給她調些老弱殘兵,是以就提前以金銀打發了那趙常侍,封了他的嘴和手。


    在點兵台的兩旁,三十八名赤著膀子的鼓手敲響戰鼓,聲聲響若驟雨雷霆,鳴徹九霄!


    點兵台下,數萬身著墨甲的兵士手持刀槍劍戟,靜立如林。


    台上儀官的嗓聲穿透鼓聲,劃破長空:“迎公主殿下!”


    刹時,鼓聲頓歇,台下眾將士都將目光投向了那正緩步而來的紫衣女子。


    楚汐依然身著寬袍大袖的紫色衣衫,一步步走過被數萬鐵甲林立的漫長道路,一步步的登上點兵台。


    她抿著唇,挺直背脊,如同那萬丈雪山,孤傲絕倫。


    頓時,台下三萬將士都此刻清楚看到了這個年輕的公主。


    是的,年輕的公主,一個年僅二八年華的公主,如今竟然要帶著他們出征陵國――誰能告訴他們,這不是楚王與他們開的一個彌天大玩笑?


    一個公主……一個這麽年輕的少女,她懂得什麽叫打仗嗎?


    她知道戰場是什麽嗎?


    旌旗獵獵!千軍萬馬!以生命為籌碼的戰場!這個年輕的公主,她見過嗎?!!!


    頓時,台下數萬兵將無形中騷動起來。


    雖然他們謹尊軍令沒有出聲,但眼中那輕視之意,卻是萬分明顯。


    他們根本就不信這個年輕的公主會打仗,哪怕是他們也曾聽過,半月前這年輕的公主在西漠中那絕地一戰,但那又如何?剿匪之爭又豈能與兩國大軍交戰相比?


    楚汐高高站在戰兵台上,一言不發,僅以清冷而沉靜的目光俯視著台下萬兵,威儀煌煌如烈日,令人不敢輕視,亦不敢仰視,隻能選擇臣服。


    一息、兩息……十息……二十息……


    終於,台下的眾兵將沉寂下來,不自覺的開始正視起台上這位年輕的永輝公主。


    “可有人知曉,我等為何西征?”楚汐輕輕上前兩步,運起內力,讓自己的聲音能夠傳達更遠,讓台下數萬將士皆可聽得清清楚楚:“不是為了南楚王室的野心!不是為了加官進爵!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我們的家!”


    “眾所皆知,陵國內亂,七國大軍群起而攻之,所到之處無不血流成河,許許多多的陵國百姓都被斬於刀下,成了這七國大軍加官進爵的犧牲品!”風吹動她寬大的披風,獵獵紛飛,楚汐目光灼灼,朗聲道:“但有誰想過,如果陵國覆滅之後,下一個將被戰火踐踏的將是哪國?”


    台下眾將士驀然一驚,是的,他們的確是清楚知道,這次西征,其實就是為了南楚王室的野心,可若是往長遠來想,的確是像這永輝公主說的這樣。


    陵國覆滅之後,下一個將被戰火踩踏的,極有可能就是與陵國接壤的南楚國。


    自從十餘年前,先王金戈鐵馬打下南楚江山之後,土地肥沃的南楚國就一直推行重農輕商之策,並不著重軍事上的發展,所以,南楚國無疑是諸國眼中一塊上等的肥肉。


    “是的!正如你們所想,我南楚危在旦夕!”楚汐凝眸,揚聲道:“所以,我等此次西征,不是為了個人的榮華富貴,是為了揚我南楚軍威!耀我南楚軍魂!是為了守我南楚八千裏地山河!是為了護我南楚六千萬百姓!是為了守護那些在我們身後默默耕種,以血汗養育我們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


    “僅以此酒,向我南楚驍勇兒郎致敬!”楚汐接過儀官奉上的祝捷酒,仰首迎下,任由烈酒如火穿喉,她亦不動聲色,威嚴道:“可有人願意隨本公主出征?!!!”


    劉世博與武略立於台下,同單膝跪下:“願隨殿下西征,守我山河!護我家國!!!”


    “願隨殿下西征,守我山河!護我家國!!!”


    “願隨殿下西征,揚我南楚之威,輝我南楚之魂!!!”


    ……


    繼劉世博與武略之後,點兵台下的將士一排接一排的單膝跪下,猶如起伏的波浪。


    山呼如潮!氣勢如虹!


    楚汐知道,自己這是初步的贏得了這些士卒的認可,隻要能夠得到這些三萬將士的認可,那她就離自己的標目越來越近,終有一天,她可以跨馬持槍的再回南楚王都,當著天下人的麵,拿回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想到此,清冷如楚汐也不禁心澎湃!


    搖搖一指,任意指向台下的一名小兵:“你可善弓?!!!”


    “會!”那小兵上前兩步,萬分自豪的回答。


    “很好!今日西征的第一箭,便由你來!”楚汐朗聲一笑,接過儀官奉上的弓箭,親手交到那小兵的手中。


    那小兵得令,立刻便張弓搭箭,遙遙射向點兵台中央那數丈大旗杆頂端。


    隻聽一旗軒頂端一聲輕響,是細繩斷裂的聲音,隨後一張大旗自上往下而展開,上繡展翅飛鷹,隨風而動,宛若活物,似乎隨時都可淩空飛起。


    楚汐傲立旗下,任由劉世博使人為她著上精致銀甲,提著碧落長槍,跨上戰馬――這是君惜竹給她出的主意,當眾棄紅妝、著戎裝,以她颯爽的英姿,再次讓眾將士心折……其實,說到底,這也是美人計的一種。


    “出發!!!”


    一聲令下,三萬將士浩蕩西行……


    旌旗獵獵!萬馬齊鳴!威震萬裏!


    君惜竹就勒馬站在兵營外麵的石道旁。


    看著楚汐著銀甲!


    提長槍!


    跨上戰馬!


    就這麽踏著青石長街消失在她目光的盡頭……


    公主親自領兵出征,這可以說是史無前例!哪怕是前朝威儀天下的慶林公主,也沒能做到!


    隻是不知,她這一去,歸期何年?


    武略打馬走到君惜竹身側,順著君惜竹的目光望著楚汐的背影,一直遠去到再也看不見。


    君惜竹看了武略一眼,淡淡問道:“怎麽不說話?可是不高興殿下將你留在錦城護我周全?”


    武略搖搖頭,麵露深思,看著君惜竹嚴肅道:“劉先生總說我是武夫,不懂思考,所以,我在學著思考。”


    “哦?那你此刻思考,可有何感悟?”


    “有!”武略立刻答道:“我總覺是軍師方才看殿下的眼神……”


    君惜竹想了想,沒覺得自己眼神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遂問道:“眼神怎麽了?”


    “太深了!”武略又想了想,豁然道:“好像方才劉先生他媳婦兒送他出征的眼神!”


    君惜竹默然,頓覺武略肯定是眼神有問題:“你看錯了。”


    武略覺得自己分明沒看錯,可看軍師正以一種清清淺淺的眼神盯著他看,不禁吞了吞口水,順帶將餘下的話語都吞回了肚裏。


    在君惜竹和武略都看不見的地方,楚汐駐馬,微微側臉回望錦城,隻是那麽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繼續打馬西去。


    她不敢駐馬太久,因為,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多作片刻的停留。


    不隻是她身前征塵漫漫,便是身後,亦是戰火硝煙。


    亦是在此時,南楚皇宮內,南楚王與太子卓正在下棋,太子卓裝作不經意道:“聽說父王已經下旨讓楚汐西征了?”


    楚王點點頭,顯然心情極是不錯:“武侯提出此法,甚和孤意,她若不離開錦城,我們很難找到方法動暗手,這下終於是找到機會了……”


    “是啊!”太子卓亦是感慨道:“她可真是夠能狡猾的,竟然半點把柄都沒讓我們抓到。”


    特別是西漠剿匪的這一次,竟然連半點機會都沒有留給他們。


    楚王和太子卓,明知道楚汐於西漠陷險,卻沒有派出半個援兵,甚至在楚汐派人前往風城求助時,他還曾暗中下令駐守風城的公孫莫拒之不見。


    當然,他們也不笨,也料到楚汐有可能會得勝歸來,所以,他們當時計劃的是,如果楚汐活著歸來,隻要楚汐帶回了活著的降匪,無論是她將沙匪收為已用,還是允他們像平民那般過日子,甚至是將降匪關押入牢,等待楚汐的,都是一紙足夠取走她性命的罪書。


    比如勾結沙匪禍國、比如私養精兵意欲謀反……太多太多的罪名,都可以隨意安置上去。


    但楚汐最終卻是沒有帶回半個降匪,因為流民暴起,屠了降匪,讓楚王父子兩所有的算盤都落了空。


    “父王,楚汐離開了錦城,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


    楚王摸著胡子,沉吟道:“你著人去跟公孫莫打聲召呼,讓他好生照看著永輝公主,再派暗衛入錦、洛、亙三城,務必將她所有的底細都要給找出來,斬草除根!”


    作者有話要說:誒~~~~感覺這文兒都沒啥人看,就像寫日記一樣……


    深深的無力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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