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先生的意思就是,軍師有事遠行,暫無歸期?”


    楚汐沒想到,自己檢兵歸來,竟然會得到這樣的消息。


    ――軍師有事遠行,暫無歸期?!!!何事如此之急?竟然連親自與她楚汐辭別的時間都沒有?!!


    一路急行,匆匆回到君惜竹近日住的屋子,卻發現裏麵整整齊齊,除了黃泉劍外,其它事物,俱不曾被帶走,這分明不是蓄意離開,而是驟然離去――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軍師這般匆匆離去?


    豁然轉身,楚汐拂袖而立,眸底掠過幾許刀鋒般的雪亮:“世博先生可還有它事不曾交代?”


    “沒……沒有……”


    劉世博麵色巨變,忍不住一陣顫抖,他沒想到,一向清冷內斂的殿下,此時竟然殺意四溢――軍師她……這是觸及殿下的逆鱗了吧?她隱藏身份接近殿下,又在殿下這種背腹受敵、掙紮求生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離去――這般城俯極深、目的不純、隻可同甘不可共苦的女子,怎麽值得殿下為她掛懷?


    不論如何,殿下斷不能再毀在她手中,更不能允許,殿下將來因她而身敗名裂!――女子相戀,何等驚世駭俗?天下萬眾,又怎會容許她們相依相守到白頭?


    殿下想做個英雄,那就必然得一生清貴無暇,否則的話,任何流言蜚語都能夠將殿下所的有一切努力,都化為烏有!


    不過現在已經無礙,隻要她永遠的離開了,一直被壓製的殿下方才能崛起,而此次的伐陵之戰,將會讓天下萬眾看見――一個絕世名將、一個幗國英雄的崛起!!!


    提槍遠去的楚汐並沒有回頭,所以,她不曾發現,此時劉世博眼中的那抹深遂。


    君惜竹茫然的走出西風城,目無方向的走著,她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就成了慶林公主的遺脈?


    如果自己是慶林公主的遺脈,那麽,那養她教她長達數年之久的母妃是誰?會是傳說中被譽為人間之神的帝師上官睿嗎?


    宋彥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他怎麽會知道慶林公主遺孤身上的雪花標記?他怎麽會知道慶林公主之女表字為雪?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可以用了若指掌來形容――可是,以青史及傳聞中慶林公主的手段,她斷不可能預料不到大寧王朝末年的亂世……就算是她不顧自己後事,但她總歸會為自己唯一的女兒早作打算吧?那又怎會讓別人知道能夠識破她女兒身份的特征和標誌?


    不對勁!


    很不對勁!


    這所有的一切,都有著太多太多不合理的破綻――


    宋彥明顯是很清楚慶林公主之女的一切,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慶林公主之女有可能遺傳到她的瞳術……所以,宋彥其實早有防備?!


    所以,宋彥其實根本就沒死?!!!


    所以,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陰謀?!!!


    到底是針對她君惜竹而來,還是爭對殿下?


    還有就是,當初白術明明就是為了搶兵甲而來,為何臨到手了卻又突然放棄?難道真的是為了他表妹白芷?


    宋彥為何會在身上帶著南宮瑜三個字?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破綻……這分明就是他知道自己會被擒,故意留下的破綻,為的就是引起她君惜竹的注意?!


    可是,他又怎麽會知道,劉世博就一定會把‘南宮瑜’三個字拿來給她君惜竹看?……劉世博是殿下的心腹,像這類事情,不是應該第一時間拿去給殿下嗎?


    難道說,劉世博也有問題?!


    君惜突然覺得心驚肉跳,素來自負謀略過人的她,竟然被別人給繞進了陰謀裏而不自知!


    驀然轉身,卻發現自己已經離城極遠,竟然不知覺的走到了上次與殿下一起,被公子白術伏擊的竹林。


    恰逢其巧,轉身之際,竟然又是一次伏擊,隻是這次,卻非是公子白術。


    來者一行七人,玄衣鬼麵,阻斷了君惜竹的歸城之路。


    這是君惜竹從來沒見過也沒聽過的一方暗勢力――但比她所見過的任何一方暗勢力都要強大!


    西蜀的金刀堂,殿下的瓊花宮……與這些玄衣鬼麵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七個鬼麵人的整齊劃一的,佩著一模一樣的長劍……


    風!


    突然停止!


    天地間,也在這一刻,歸於空寂!


    然而,就在這樣的空寂中,眾人的衣衫卻獵獵飛舞――那是漫天縱橫的殺氣!


    “君姑娘當真好聰慧,竟然這麽快就識破了宋某的計謀!”


    就在此時,宋彥施展輕功,踏著竹梢飛掠而來,落在了君惜竹的身前,絲豪沒有受傷的跡象。


    “與宋將軍比起來,我君惜竹又怎算得上聰慧?”君惜竹按劍而立,眉目清雅,不見半點身陷困境的驚亂:“以宋將軍的武功,要殺我君惜竹,易如反掌,緣何可設出如此繁複之局?”


    “哈哈哈……黃泉劍主若是當真這麽好殺,君姑娘隻怕早就已身死多次。”


    的確,如果黃泉劍是,如果君惜竹是這麽好殺,那麽,她已經死過很多次了――比如西漠中的劫匪,比如初入公主府那日金刀堂的刺殺,又或者是出雲山傾後的千軍萬馬的追擊……


    可是,即便是這麽多次的在身死邊緣徘徊,她依然還活著。


    “所以,宋將軍不惜設下如此計謀,甚至是不惜以身犯險?”君惜竹繼續道:“故意在菁華山被擒,故意留下南宮瑜這個破綻引我注意,而後又故意說出那些有關於慶林公主遺脈的特征引我心亂,再迫使我動殺機,運用瞳術身遭反噬……現在,又趁著我落單來伏擊……宋將軍當真好計謀!”


    “君姑娘過獎!”宋彥一抱拳道:“不知君姑娘是自己動手呢?還是讓宋某動手?”


    “閣下好大的口氣!”清清冷冷的聲音從竹林的入口處傳來,玉器相擊,清脆悅耳:“要殺本殿下的人,可有問過本殿下同意否?”


    緩緩的馬蹄聲踏過竹下落葉殘枝,停在君惜竹身旁,永輝公主微微彎下腰,一伸手將她撈上了馬背,攬入了懷間。


    被擁懷間的那瞬,君惜竹突然有種想流淚的感覺,她知道,這踏馬而來的人分明是方連檢兵歸來,連衣甲都不曾換掉,就匆匆忙忙的追出了出來。


    微微側過臉,卻見身後之人緊抿薄唇,眉間冷意森森,顯是不悅至極。


    刹時,君惜竹不禁有點膽怯,她從來沒有見過殿下這般明顯的表示不悅,她不知殿下是因她不言而別,又或是因她那所謂的‘身份’。


    “哈哈……倒是本將軍的失誤,竟然忘了還有個永輝公主。”宋彥作勢拱手一拜,繼續道:“那現在請問,公主意下如何?”


    楚汐沒有回應宋彥,隻顧著在查看懷中之人有沒受傷,探手尋脈,卻發現君惜竹體內氣血翻湧,顯然是又用過瞳術,身遭反噬之苦。


    “公主殿下在此,將軍非但不跪不拜,反而出言相諷,失禮、失德也!”


    緊隨永輝殿下打馬而來劉世博勒馬執韁反駁道:“東寧自譽前朝皇族,天下之正統,如今看來,卻也不過是妄言!”


    “非是本將軍失禮失德,而是本將軍不知該拜哪位公主!”宋彥輕描淡寫化解道:“先生是讓本將軍拜南楚公主,還是拜前朝公主?”


    “你……滿口妄言!此處何來前朝公主?”


    “劉先生難道是想讓本將軍告訴,誰才是前朝公主?”宋彥說著,臉上露出幾分嘲弄,轉眼望著楚汐道:“或許,先生口中的公主,比你更清楚。”


    “……”


    “無需多言!”驟然出聲打斷劉世博即將出口之語,楚汐眸光冷凝,望著宋彥一字字威嚴道:“宋將三番四次的挑拔離間,意欲何為?”


    “既然你這麽問,那本將軍就告訴……”


    “本殿下不想聽!”楚汐言語淡淡,聲音清冷,如此強勢:“亦不想知!”


    君惜竹第一次發現,她的殿下竟然還有如此強勢的一麵,忍不住回頭,想看看殿下此時麵上的神色,卻隻是稍微動了動,就被壓製在了殿下懷裏。


    “宋將軍,本殿下給過機會讓你走,是你自己選擇留下!那就別怪我本殿下不講情麵!”


    一揮手,三十六名墨衣死士自竹林頂梢落下,將眾人團團圍在其間。


    宋彥麵露兩分驚色,他突然覺得,自己尚未完全了解這位南楚公主――如果她沒幾分手段,如時她的背後沒有幾分勢力,以她這敏感的身份,怎麽可能在南楚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


    看來,在此間事了,就該好生查查這南楚公主的底細了,能夠十餘年隱忍不發的人,必然不會太簡單。


    隻是現在,他主要目的,還不是這個小小的南楚公主,而是那與前朝公主和帝師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黃泉劍主。


    “公主與我東寧舊日無仇新日無怨,何必如此?”宋彥轉眼一轉,當下便改變了策略:“隻消你這軍師交予本將軍處置,本將軍願將十萬精兵良甲雙手奉上!”


    “噗!”君惜竹一聽此言,也顧不得身上的痛楚,當即便笑了出來:“宋將軍,我當你是大謀家,卻不想竟然連騙人手段都不甚高明,十萬精兵良甲……這等言語可有人會信?想必,是有人教你這麽說的罷?想來,設下這番離間計的人,也是另有其人罷?!”


    說到此,微微側臉,卻不想,恰巧與殿下的目光對上……


    ――就在殿下的身後,七七四十九位玄衣鬼麵人正悄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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