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外麵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很小,連地板都不曾被完全打濕,所以並不影響出行。


    君惜竹醒來的時候,永輝殿下尚在安眠,一隻手攬在君惜竹的腰上,一手壓在自己頭下,睡得正是香甜。


    君惜竹憂心她的手臂被壓得太久醒來時會不舒服,遂輕輕的幫她把手臂移了出來,再墊上軟枕,望她能夠睡得舒服一些。


    不知是不是昨夜折騰得太晚的緣故,素來淺眠的殿下竟然沒有被她此番動作驚醒,反而輕輕蹭了蹭枕麵繼續睡了過去。


    君惜竹收回手,指尖轉瞬便落在永輝殿下那微敞的衣襟上,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一點一點的將那衣襟拉扯開,像是在窺探什麽絕世密秘一般無比緊張。


    隨著衣襟被越敞越大,裏麵的風景就越來越清晰,白皙的頸側,精致的鎖骨,傲人的嬌挺……


    一點一滴,皆盡展現在眼前。


    然而,在諸般絕世美景麵前,君惜竹的目光唯獨落在那心口處――在那裏,有一道已經愈合的傷痕,約有一寸長短,雖然看不出傷口當時的深淺,可那泛著血色的新生嫩肉,依然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這並不是君惜竹第一次偷偷看到這道傷口,她已經偷看了多少次,隻是永輝殿下假裝所有的事情都沒發生,她也就隻能當作從來不曾知曉,也不再次深問,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尋找時機,看著那傷口漸漸的愈合。。。。。


    “軍師當真好興致!”


    捏著衣襟的指尖突然被按住,那被窺探諸般風景的人已然醒來,眉間唇角都帶著一縷輕淺而散漫的笑意,隻是那樣的笑太過輕淺,若非是極其熟悉之人,隻怕是難已查覺。


    君惜竹順勢收回指尖,擁住倚枕淺笑的永輝殿下,俯低身子,四目相對,額間眉心鼻頭相抵,呼吸交纏,眸子裏是滿滿的笑意:“有殿下在懷,本軍師自然好興致。”


    “隻怕軍師並非僅有興致好罷?想必體力更是過人!”捉住那隻趁機爬上自己胸前柔軟的纖指,永輝殿下輕輕挑眉緩緩道:“不若侍候本殿下更衣如何?”


    “非是本軍師體力過人,隻因殿下看似縱橫戰場的虎狼,實乃綿羊也!”若說永輝殿下有別的要求君惜竹興許還會考慮一下,但此等美差突降於身,君惜竹幾乎想都沒想,立刻應道:“殿下有令,本軍師自然樂意效勞!”


    “看來,軍師這是在提醒本殿下需加強征伐戰力罷?!本殿下這就記下,他日必如軍師所願!”


    “非也!本軍師隻是在建議,既然殿下的征伐戰力不足,不若轉攻為守如何?”


    ……


    尋來雪白的裏衣與中衣為殿下換上,再為磨蹭著為其著上慣穿的紫色廣袖外衫,其中諸般手腳自是不必多說,永輝殿下也閉隻眼閉隻眼的由著她的性子來,她心裏明白,自己昨夜享盡溫柔,肯定被軍師記在了她那小心眼中,定是不討回不罷休。


    果如永輝殿下所料,外衫方才穿至一半,卻突然又被褪了下來,軍師摸摸捏捏的不願放手,口裏卻是深謀遠慮道:“天下間皆有傳聞殿□受重創、命懸一線,既是命懸一線之人,又何必更衣著飾?豈不是徒添破綻?”


    僅僅因此一言,素來英姿絕倫的永輝殿下被迫衣衫不整,以極其嬌弱的姿態被她的軍師擁上了鳳駕,踏上了重歸南楚王都的征程。


    因著永輝殿下尚在‘病’中,所以,回都的儀駕要比尋常高調許多,前麵雪白雙騎並行,而車內裏麵被置上了簡單的床具物什,甚至還準備了茶具和棋局,以備在這漫漫長途中消磨時間。


    待一切準備妥當後,九十九名侍衛分列前後隨行,將永輝殿下的鳳駕緊緊護在中間,大張旗鼓的出了西風城。


    城內城外道旁兩側百姓夾道相送,直到那輛馬車及侍衛都行遠至目光的盡頭,方才轉身各自散去。


    隨著隊伍越行越遠,身後的城池也就越來越渺小,永輝殿下的眉頭也越鎖越深,君惜竹見狀,不禁關懷道:“殿下可是覺有何不妥?”


    “隻是頗為不舍這段安然時光罷了,”自陽泉平原一戰之後,永輝殿下一直稱病謝客,諸多事宜都由軍師君惜竹出麵處理,因而過了幾日的安生日子:“來日多風雨,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得悠閑……”


    “殿下莫憂,”君惜竹坐近永輝殿下的身側,為她理了理衣襟,撫平衣上皺褶,邊勸慰道:“便是前程驚濤駭浪、風雨茫茫,也非是殿下獨臂力擋,何需憂慮?”


    楚汐低下眉眼,靜靜的看著君惜竹,眸光輕柔又溫軟,半晌後,突然捉住君惜竹的手腕捏在手裏,眉目含笑道:“夫人當真賢惠!”


    君惜竹拿眼神眼角餘瞅著她的殿下,扯著唇角反駁道:“那是為夫憐惜娘子勞累!”


    “無妨,僅僅半宿而已,本殿下樂意效勞。”認真的想了想,楚汐又道:“想必夫人定是累極,可要稍作歇息?”


    君惜竹也確實有些疲憊,且背後緣由說來到底還是有幾分羞澀,饒是她素來淡然慣了,也經不住將此事多次提及,故而也不再言語,隻是側著身子在楚汐旁邊躺了下來。


    楚汐也不擾她,輕手輕腳的扯過旁邊的薄被替她搭在腰間,卻不想方才收手,一路平穩行駛的儀駕突然就停了下來。


    君惜竹與楚汐相視一眼後便挑開窗簾探出頭去查看,與此同時,永輝殿下也躺在了車裝出重病的模樣。


    適時,正有侍衛過來稟報:“啟稟軍師,前麵有兩個姑娘攔住了我等去路,道是有事求見殿下。”


    君惜竹一眼瞧去,果然在儀隊的最前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女子,當即便步下鳳駕,上前含笑問道:“我道是哪不開眼的山賊想攔路打劫,卻不想這攔路之人竟然會是司馬小姐與何姑娘。”


    早在陽泉平原一戰之後,何菜蓮將君惜竹與永輝殿下送回西風城,又尋來可掩飾脈象假裝重傷的丹藥,將君惜竹的救命之恩兩清後便已告辭離去,卻不想今日竟然會在此出現,而觀兩人之舉,顯是專程而來。


    聽君惜竹一言,何采蓮執疆抱拳苦笑道:“不與軍師玩笑,何某今日是有事而來,驚擾了鳳駕,望軍師與殿下海涵!”


    “不知兩位姑娘有何要事?”君惜竹回禮問道。


    “實乃是想求殿下與軍師收留。”何采蓮扶著司馬錦微下馬,眉宇深鎖,愁霧重重道:“自當日西風城一別,恍然發現,這天大地大,竟然無一處可容身……”


    話未說完,君惜竹已經了然,估摸著是兩人別後又遇上了麻煩,所以才導致兩人打道回來,求助於她君惜竹和永輝殿下。


    果然不出君惜竹所料,何采蓮很快便道出了其中緣由:“那日辭別後,我與姐姐本是想偷偷回夏國救出她的母兄,卻不想竟然在半途中遇到了周國和西蜀的追兵,憑我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敵兩國追兵?隻得帶著姐姐一路逃離,卻不想慌亂中竟然衝撞了陵王回宮的儀駕,我與姐姐被其所擒,那陵王一見姐姐便色心大起,竟想就此強納姐姐為妃……”


    說到後麵,何采蓮語含哽咽,麵上恨意深深,司馬錦薇雖不言語,卻也是滿臉淒楚,悲傷欲絕,整個人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顯然並不僅僅隻是陵王想強納她為妃而已。


    縱然是何采蓮並沒有將後麵的事情明說,但心智成妖的君惜竹又如何不明白?她隻是略略的轉念一想,便已知曉,肯定是陵王是使了什麽強硬手段將這兩人逼到了絕境,否則的話,以何采蓮這般江湖兒女的性子,絕不可能低頭回來求她與永輝殿下收留。


    君惜竹沉吟思量,何采蓮二人觀其神色卻以為是在猶豫,畏於周、夏、西蜀與陵國不敢將她們留下,不禁淒然一笑道:“既然殿下與軍師不願意收留,那何某與姐姐這就告辭離去,驚擾儀駕之罪,萬望海涵。”


    顯然兩人也是風骨傲然之輩,今雖然落魄末路,卻傲氣猶存於胸,道是告辭當即便轉身登馬,挽韁便欲離去。


    君惜竹也沒想到兩人竟然性烈如此,她隻不過是在思量如何才能將兩人留下,卻不想竟然被兩人誤認為婉拒,當即便追上前幾步,攔住去路道:“兩位姑娘切莫多慮,聆雪方才隻是在思量如何才能相助兩位,非是拒絕之意,望姑娘明鑒!”


    見何采蓮皺眉不信,複又道:“何姑娘也是文武出眾之輩,想必也當明白爾等處境,周、夏、蜀、陵等國四處追尋,尋常人又豈敢隨意相助?便是我與殿下將兩位姑娘留下,倘若是沒有周全之策,隻怕也難護兩位長久,遲早都會被周、夏等國查覺,到時諸國發來國書,要楚王將兩位姑娘交出,那殿下該如何處置?交出兩位姑娘便是不仁不義,倘若護住兩位姑娘,便是不忠不臣……”


    嘴上說得如此嚴重,其實君惜竹轉念之間就已經想出了極多辦法,其中任何一條都能助這兩人脫險,隻是,她想要做的,卻並非如此,故微微停頓,觀兩人果真被她一番言辭所惑,神色愈顯蒼白,複又道:“其實,也並非是無法可想……”


    “軍師有何良策?”何采蓮見君惜竹神色自在,顯是有策於心,當即下馬俯首跪拜道:“隻要軍師有法子能夠護住我姐姐,何采蓮萬死莫辭!”


    “姑娘言重了!”彎腰將欲將何采蓮扶起,君惜竹義正嚴辭道:“當日陽泉平原一戰,有姑娘相助殿下方才得以脫險,如此情義殿下又豈會輕易忘卻?今日能夠助兩位姑娘一臂之力,自當盡力!”


    誰也不知道君惜竹此際的所思所想,隻聽她語重心長關懷道:“以聆雪看來,唯今之計,便是兩位姑娘暫時銷聲匿跡,待事情平靜之後,兩位再繼續圖謀救人之策,隻是,司馬姑娘的母兄,怕是得吃些苦頭了……”


    “敢問軍師,該如何做到銷聲匿跡?我等勢單,又該如何圖謀救人之策?”何采蓮長跪於地,誠心求計。


    君惜竹聞言,輕拂衣袖,緩緩道:“若兩位願為我所用,救人不難。”


    何采蓮驀然抬首,直視君惜竹:“隻為軍師所用,還是……”


    “隻為我所用!!!”


    四目相對,何采蓮看懂了對方眼底之意,遂反複深思了許久,終是忍不住問道:“軍師乃是殿下府中的軍師,為何……為何……”


    “這個世間很殘酷,”君惜竹微微俯首,與何采蓮對視道:“我們想要守護什麽,那就必須付出什麽……”


    “所以?”何采蓮震驚的望著君惜竹,滿目不敢置信,她幾不敢相住自己心中的猜測――世間怎麽可能會有這般的人?竟然願意為了另一個人付出一些比生命更加貴重的東西!


    “所以,我的殿下她會以最風華絕世的姿態淩傲眾生!”


    “而你,可以選擇落魄的東奔西逃,也可以選擇拚死守護……”


    那白衣如雪的女子迎風而立,寬袍廣袖隨風翩飛,她的聲音緩緩隨風傳來,不急不緩,卻穿心透骨:“但無論你想守護什麽,你都得須得有自己的力量,否則的話,你注定會失望。”


    她微微的伸出手,掌心向上,停在何采蓮的身前,不動不移。


    這一刻,何采蓮收斂起了眼底所有的震驚,她安靜的凝視著那隻白皙而修長的手,眼底猶豫掙紮交織,目光一直在不停的變幻著。


    君惜竹不再言語,安靜的等待著,她知道,有些事情終究不會出乎她的預料。


    不多時,她便等到了何采蓮的下一步動作――她回眸望著立於她身後淒然欲絕的司馬錦薇,終是顫抖著抬起手,輕輕的放在了君惜竹的掌心。


    “軍師借我力量守護,需我如何回報?”握住那隻手時,何采蓮如是問道。


    君惜竹微微用力,將她從地上扶起:“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將整個江湖握於指尖,因為,那將是屬於你守護的力量!”


    自這以後,天殺樓以最迅速的手段從江湖中崛起,左右雙使冷月霜寒威震江湖,隻是沒人知道,天殺樓的左使冷月竟然會是天下三絕中的歌絕何采連!


    而此時此刻,距離另外一位右使霜寒加入天殺樓,為期不過半月。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幾天,感觸很多


    總覺得現實太過蒼白


    許多許多的東西,總是難以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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