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人道:“先不說那個,那你終究不肯帶我去大理了?”


    段正淳眉頭微皺,說道:“大理有什麽好玩?又熱又濕,又多瘴氣,你去了水土不服,會生病的。”


    馬夫人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嗯,你不過是又來哄我空歡喜一場。”


    段正淳笑道:“怎麽是空歡喜?我立時便要叫你真正的歡喜。”


    馬夫人微微一掙落下地來,斟了杯酒,道:“段郎,再喝一杯。我便告訴你馬大元的死因。”


    聽到要說正事,段正淳道:“我不喝了,酒夠啦!你快跟我說說吧。”


    馬夫人左手伸過去撫摸他臉,說道:“不,我不依,我要你喝得迷迷糊糊的。”


    段正淳笑道:“迷迷糊糊的,有什麽好?”熬不住馬夫人不斷遞酒,伸手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蕭峰耳聽著二人盡說些風情言語,好生不耐。眼見段正淳終於問出了正題,又繼續耐著性子往下聽……


    隻見段正淳打了個嗬欠,頗露倦意。馬夫人媚笑道:“段郎,在說馬大元死因前,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蕭峰精神一振,心想:“她要說故事,說不定就跟馬大元的死因有關係。”


    端正淳也是強大精神,側耳傾聽。


    馬夫人斜了他一眼,道:“段郎,我小時候家裏很窮,想穿新衣服,爹爹卻做不起。我成天就是想,幾時能像隔壁江家姊姊那樣,過年有花衣花鞋穿,那就開心了。”


    段正淳本想答話,誇一下馬夫人的美貌,可話臨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心中琢磨道:“正事要緊,且先聽聽她說些什麽。”


    馬夫人繼續說道:“我七歲那一年上,爹爹說,到臘月裏。把我家養的三頭羊、十四隻雞拿到市集上去賣了過年。再剪塊花布,回家來給我縫套新衣。我打從八月裏爹爹說了這句話那時候起,就開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雞、放羊……”


    蕭峰聽到‘放羊’兩個字。想到等報了大仇。就跟阿朱一起去塞外。不由得臉上露出幸福向往的神情。


    “好容易盼到了臘月,我天天催爹爹去賣羊、賣雞。爹爹總說:‘別這麽心急,到年近歲晚。雞羊賣得起價錢。’過得幾天,下起大雪來,接連下了幾日幾晚。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幾聲響,羊欄屋給大雪壓垮啦。幸好羊兒沒壓死。爹將羊兒牽在一旁,說道這可得早些去將羊兒賣了。不料就是這天半夜裏,忽然羊叫狼嚎,吵了起來。爹爹說:‘不好,有狼!’提了標槍出去趕狼。可是三頭羊都給餓狼拖去啦,十幾隻雞也給狼吃了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趕狼,想把羊兒奪回來。”


    “眼見他追入了山裏,我著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奪回羊兒。等了好久好久,才見爹爹一跛一拐的回來。他說在山崖上雪裏滑了一跤,摔傷了腿,標槍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兒自然奪不回了。”


    “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裏放聲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我又哭又叫,隻嚷:‘爹,你去把羊兒奪回來,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蕭峰聽到這裏,一顆心沉了下去:“這女人如此天性涼薄!她爹爹摔傷了,她不關心爹爹的傷勢,盡記著自己的花衣,何況雪夜追趕餓狼,那是何等危險的事?當時她雖年幼不懂事,卻也不該。”


    隻有段正淳麵上依舊不動聲色,想來早已知曉馬夫人的脾性。


    隻聽她又說下去:“我爹爹說道:‘小妹,咱們趕明兒再養幾頭羊,到明年賣了,一定給你買花衣服。’我隻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麽法子呢?不到半個月便過年了,隔壁江家姊姊穿了一件黃底紅花的新棉襖,一條蔥綠色黃花的褲子。我瞧得真是發了癡啦,氣得下肯吃飯。爹爹不斷哄我,我隻不睬他。”


    “那天是年三十,到了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悄悄起來,摸到隔壁江伯伯家裏。大人在守歲,還沒睡,蠟燭點得明晃晃地,我見江家姊姊在炕上睡著了,她的新衣新褲蓋在身上,紅豔豔的燭火照著,更加顯得好看。我呆呆的瞧著,瞧了很久很久,我悄悄走進房去,將那套新衣新褲拿了起來。”


    段正淳笑道:“偷新衣麽?哎唷,我隻道咱們小康隻會偷漢子,原來還會偷衣服呢。”


    馬夫人星眼流波,嫣然一笑,說道:“我才不是偷新衣新褲呢!我拿起桌上針線籃裏的剪刀,將那件新衣裳剪得粉碎,又把那條褲子剪成了一條條的,永遠縫補不起來。我剪爛了這套新衣新褲之後,心中說不出的歡喜,比我自己有新衣服穿還要痛快。”


    段正淳為了套取從馬夫人口中套出馬大元的死因,一直臉蘊笑意,聽到這裏,臉上漸漸變色,頗為不快,說道:“小康,別說這些舊事啦,快說說馬大元的死因吧!”


    馬夫人道:“不,難得跟你有幾天相聚,從今而後,隻怕咱倆再也不得見麵了,我要跟你說多些話。段郎,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故事?我要叫你明白我的脾氣,從小就是這樣,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運氣好得到了,那麽我說什麽也得毀了這件物事。小時候使的是笨法子,年紀慢慢大起來,人也聰明了些,就使些巧妙點的法子啦。”


    段正淳搖了搖頭,道:“別說啦。這些煞風景的話,你讓我聽了,叫我沒了興致,待會可別怪我。還有馬大元的死因究竟是怎麽回事?”


    馬夫人微微一笑,站起來,慢慢打開了綁著頭發的白頭繩,長發直垂到腰間,柔絲如漆。她拿起一支黃楊木的梳子,慢慢梳著長發,忽然回頭一笑,臉色嬌媚無限,說道:“段郎,你來抱我!我便告訴你!”聲音柔膩之極。


    蕭峰雖對這婦人心下厭憎,燭光下見到她的眼波,聽到她“你來抱我”這四個字,也不自禁的怦然心動。


    段正淳哈哈一笑,撐著炕邊,要站起來去抱她,卻是酒喝得多了,竟然站不起身,笑道:“也隻喝了這六七杯酒兒,竟會醉得這麽厲害。小康,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見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蕭峰一聽,也是吃了一驚:“隻喝了六七杯酒,如何會醉?準嶽父內力非同泛泛,就算沒半點酒量,也決沒這個道理,這中間大有蹊蹺。”


    隻聽馬夫人格格嬌笑,膩聲道:“段郎,你過來喲,我沒半點力氣,你……你……你快來抱我。你不是想知道馬大元的死因嗎?你過來,過來呀,你不過來,我偏不告訴你!”


    段正淳左手撐在炕邊,用力想站起身來,但身子剛挺直,雙膝酸軟,又即坐倒,笑道:“我也是沒半點力氣,真是奇怪了。我一見到你,便如耗子見了貓,全身都酸軟啦。”


    馬夫人輕笑道:“我不依你,隻喝了這一點兒,便裝醉哄人。你運運氣,使動內力,不就得了?”


    段正淳調運內息,想提一口真氣,豈知丹田中空蕩蕩地,便如無邊無際,什麽都捉摸準不著,他連提三口真氣,不料修培了數十年的深厚內力陡然間沒影沒蹤,不知已於何時離身而去。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久曆江湖風險,臉上絲毫不動聲色,料定馬夫人之前害自己不成,這次又借由自己疏忽大意之際,給自己下了藥,心中後悔不迭,臉上卻是笑道:“隻勝下一陽指和六脈神劍的內勁,這可醉得我隻會殺人,不會抱人了。”


    蕭峰心道:“自己這準嶽父雖然貪花好色,卻也不是個胡塗腳色。他已知身陷危境,說什麽‘隻會殺人,不會抱人’。其實他一陽指是會的,六脈神劍可就不會,顯是在虛聲恫嚇。他若沒了內力,一陽指也使不出來。”


    當即傳音給了段正淳,道:“王爺莫擔心,我在你身後,盡管繼續與她虛與委蛇。”


    端正淳聽出是蕭峰的聲音,心中大定,此時又聽馬夫人軟洋洋的道:“啊喲,我頭暈得緊,段郎,莫非……莫非這酒中,給你作了手腳麽?”


    段正淳本來疑心她在酒中下藥,聽她這麽說,又不由得猶豫起來,但是想起之前她欺騙蕭峰來害自己,心中又不再疑慮,反而裝出一副虛脫無力的樣子說道,招了招手,說道:“不行了,現在我是真沒有力氣了。”為了配合自己說話,段正淳直接往後靠倒在了牆上,這一來,反倒方便蕭峰在牆後給他傳輸內力,隨時接應自己。


    馬夫人試探性的走到段正淳身旁,見段正淳果真無力,便柔聲道:“段郎,你中了‘十香**散’的烈性毒藥,任你武功登天,那也必內力全失。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很溫柔的對你。”


    外有強援,段正淳假意慌忙道道:“我……我是中了‘十香**散’的歹毒迷藥?你怎麽……怎樣麽知道?”


    馬夫人嬌聲笑道:“我給你斟酒之時,嘻嘻,好像一個不小心,將一包毒藥掉入酒壺中了。唉,我一見到你,就神魂顛倒,手足無措,段郎,你可別怪我。”


    段正淳強笑道:“嗯,原來如此,那也沒什麽。隻是……”


    眼生一正,看著馬夫人,段正淳繼續說道:“小康,馬大元是不是也是這樣被你下毒弄死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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