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變故把白鵬驚呆了,剛剛還見孟月靠在賀邈懷中柔情蜜意,轉眼間已將賀邈一劍砍翻,這位“湖州潘金蓮”著實太狠了。


    賀邈已全力後仰騰躍回避,畢竟距離太近,被劍鋒斜斜劃過胸腹,鮮血噴湧。連退幾步靠在牆上,兩腿發軟支撐不住,緩緩癱倒。但他臉上卻並無驚懼憤怒,惟有茫然,眼睛呆呆地望著孟月。


    “月月……”賀邈聲音低沉嘶啞:“你終究……還是在騙我。”


    孟月冷笑:“你剛才那樣對我,還想活嗎?”提著劍,向賀邈走去。


    賀邈低頭看看自己傷口,抹了一手血,歎道:“我自認精明,卻總在你身上犯糊塗。不過,你也糊塗,手上拿著劍,卻當作是刀。這樣近的距離,砍人是使不上力的。若你當時分心便刺,我已死不瞑目。”


    孟月喝道:“現在,你閉眼吧!”長劍猶如毒蛇閃擊,飛向賀邈心口。


    白鵬卻被賀邈那句話觸動,心想:“他們糊塗,我難道不糊塗!這樣蠻力掙紮有什麽用?殺豬崗上捆綁我的麻繩也是柔韌之物,一樣被我內力崩斷。對這漁網,我該……”試著對一根網線催吐掌力,卻仍感覺難以著力。於是又將手腕繞來繞去,將盡可能多的漁網纏在腕上。


    正在這時:“當啷”一響:“啊”地一聲。白鵬抬眼觀看,卻見孟月已經仰麵朝天摔回到自己眼前幾步處,口角流血,撐著地想起來,又複跌倒。那柄劍插在房梁上晃動。而賀邈扶牆而立,臉上抽動著,喘息片刻,從牆邊緩步走來。一邊走,一邊扯下長袍,撕開了綁住胸口和上腹的傷處。


    等賀邈走到近前,孟月已坐了起來,卻被他飛起一腳踹翻。


    孟月側身蜷在地上,按著痛處“嗚嗚”地哭。賀邈蹲下身,語氣溫和:“月月,我的心肝寶貝,我的夢中仙子,若不得了你的身子,我哪裏舍得瞑目”。說話間跪住孟月,雙手抓了她衣襟猛然一撕。外衣中衣小衣一並扯開,孟月淒厲喊叫,極力掙紮。


    一切都在白鵬麵前發生,就連那半邊雪白中一點嫣紅也看了滿眼,盡管立即被賀邈的手掌蓋住,白鵬仍急忙閉了自己雙眼,感覺全身都熱了起來,頭臉尤甚。


    心中說服自己:“他們是一夥的,他們是來殺我的,趁他們自相殘殺時自己脫困就好”。但眼前的事情總是讓他無法忍受。不管那女子是好是壞,與自己有無關係,總歸是個女子。被人這樣欺辱,白鵬完全無法坐視。


    盡管閉了眼,麵前不遠處的掙紮扭打斥罵哭喊以及綢緞麵料撕裂的響聲仍不斷刺入耳中,自己的腳還不知被誰在扭打中踢到兩下。白鵬怒火迅速充盈,上身真氣爆滿,怒喝一聲“開”!聚集在手腕的漁網四分五裂,雙手稍獲自由後,將更大片漁網向兩臂一纏,再運真氣一繃,頓時化作漫天飛絲。


    正糾纏撕扯的兩人身上都已沒了多少衣物,見白鵬突然一躍而起,都驚得呆了一呆。隨即賀邈也彈了起來,一邊提褲子,一邊向門外跑,口中大喊:“來人!來人!”


    白鵬對孟月看也不看,稍稍縱身已到賀邈身後,捏住他後頸提了起來。離夢內力一入體,賀邈便完全沒了抵抗之力。隨後,兩人都愣住了。


    此處已是門檻,隻見門外遍地是血,十幾個血手幫武士的無頭屍首疊在門邊。他們的腦袋則在台階下,堆成一座小小的寶塔。


    小呆倚著門廊立柱,口中叼著一根柳枝,望著白鵬笑:“哥哥發作得太急了,怎麽不等一等?小呆還想再看一會兒他倆內訌。”


    小呆居然早已動手,還故意不進來救人!白鵬虎著臉:“這有什麽好看?”


    又問:“怎麽你殺了十幾人,我一點動靜沒聽到?”


    小呆笑道:“隻怪屋裏動靜太大。他們都聚在門旁偷聽偷看,一個個全神貫注的。我隻砍了兩刀,十四個腦袋,平均每刀七個,嘿嘿”


    賀邈也笑:“這是你弟弟?武二爺果然厲害!”


    白鵬將賀邈重重頓在地上:“你還笑,不怕死麽?”


    賀邈踉蹌了幾步,站穩,臉上笑得更開心:“死就死,人早晚要死,我心願已了,自然含笑而死。”


    “什麽心願已了?”


    賀邈向屋內看了一眼:“哈哈,縱然被你打斷,月月也終究是我的人了。”


    白鵬怒道:“下流!”一耳光將賀邈打翻在地。


    屋裏傳出了孟月哭喊聲:“沒有!沒有!他騙人!”


    賀邈半邊臉紅腫著,搖搖晃晃又站了起來,仍在笑:“她才騙人,說什麽守身如玉,結果根本沒有落紅。”


    屋裏孟月仍在淒厲哭喊:“沒有!沒有!”聲音都嘶啞了。


    白鵬皺眉:“你先來殺我,也別怪我不客氣了”。又向小呆伸出手:“刀給我。”


    小呆手上正是孟月那把血刀,是被賀邈拋到院中的,卻落在小呆手裏。小呆提著刀湊過來,卻不交給白鵬,而是笑著蹦蹦跳跳:“讓我來殺!讓我來殺!”


    “你個殺人狂!”白鵬瞪了小呆一眼,又麵向賀邈,攥緊拳頭:“那你就吃我一拳吧。”


    賀邈笑嘻嘻地,頭頸向前伸來:“好吧!月月歸你了,反正你早晚也會死在她手上。”話音未落,白鵬的拳頭重重轟在他頭頂正中。賀邈直挺挺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就已腦漿四濺,落地時撞在東牆,頭顱沒了形狀,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鵬東張西望:“那個蓮兒呢?”


    “你剛落網,他們就把她打發走了。”小呆答道。


    “哦,我還以為被你殺死在哪個角落了。”


    “如果她不走,我自然要殺。”


    白鵬臉一沉:“她又不會武功,你幾時才能學會不濫殺?”


    “哥哥怎知她不會武功?”


    “……”


    白鵬一時語塞,陰沉著臉走回屋內。


    孟月哭得喉嚨嘶啞幾乎沒了聲音,身體蜷成一團,抓著絲絲縷縷的破爛衣裳向身上遮,卻也沒什麽效用。白鵬隻瞥一眼,沒好意思多看,側著身將自己上衣脫下,甩向孟月。


    “你先穿這個吧!快點回去找你爹。”


    孟月急喊:“他是騙人的!他沒有!”


    “沒有什麽?”白鵬隨口問道。


    “他沒有…….沒有成功,我還是清白的!”


    “行了,不必跟我說這些。”白鵬拔腳就走,走到門口停住,又加一句:“思梅姐姐清白不清白,我不介意。你清白不清白,我不關心。你這天鵝肉也不需要向我這癩蛤蟆多做解釋。”


    門外,小呆拿著血刀向屋裏一指:“那女人不殺嗎?”


    “不殺!”白鵬摟住小呆肩膀,撥轉他身體,強行帶了他一起快步走出荒院。


    小呆低著頭,嘟著嘴:“我明白了,她是你沒過門的媳婦,你舍不得。可她要殺你呢。”


    “小呆!”白鵬停住腳步,扶著小呆雙肩盯著他眼睛:“從今以後,可殺可不殺的人,你一定不要殺,除非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的時候,明白嗎?”


    小呆咬著嘴唇,大眼睛直直注視白鵬,嘴角下撇,看起來有些委屈。


    白鵬歎了口氣:“你還小,有些事還不懂,千萬不要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說著話,突然發現,小呆左手還抱著一個包裹,正是林海芸胡亂買的那幾身衣裙,此刻用來包了柑橘。又想起自己將上衣甩給了孟月,可自己的六兩銀子還在衣袋裏麵,那可不是一筆小錢!


    “對了對了!”白鵬大喜:“我將這些衣裳拿去給孟大小姐,柑橘放你懷裏吧。”邊說邊搶過那團衣物,從中抓了柑橘往小呆衣襟裏塞,那手將將觸到小呆胸口時,卻見小呆急轉身躲閃,還在白鵬手上一打,柑橘落地,滾出老遠。


    白鵬愣住了,捧著衣物不知所措。這小呆是怎麽了?


    小呆撅著嘴:“哼,哥哥你去跟嫂子親熱吧!我先回鏢局了!”將手中血刀往地上狠狠一扔,向巷口走去。


    孟月倚在門口,看著地上的屍首血泊發愣,又向遠處看了看麵目全非的賀邈,長歎一聲。忽然,隔著院門看白鵬在小巷中轉身走了回來,於是趕緊跑回屋內。


    白鵬皺眉思索著前前後後這一切,緩步回到院中,還沒走到門口台階,就聽到屋裏“咣當”一聲,像是桌椅倒地的聲音,連忙加快腳步衝進屋門。


    隻見孟月上身套著早已破爛的綢緞華服,下身卻將白鵬的上衣當裙子圍著,衣帶一端係房梁,一端勒脖子,整個人掛在空中晃晃蕩蕩,腳下一張椅子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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