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閣二樓臥房門口,白鵬手扶欄杆,隔湖望著對麵的秋水閣,心中焦慮。


    門“吱呀”一聲打開,清霜走了出來。白鵬忙問:“怎麽樣?需不需要找大夫?”


    “幫主請放心,她都是外傷,少數出血處已裹了繃帶敷了傷藥,將養幾日就好了。”


    “我問的不是那些毆打的傷,而是……”


    “清霜明白,她身子是能複原的,不礙事。隻是這位桂枝姑娘當真受了不少苦,多謝幫主又救了一位落難的姐妹。”清霜微微屈膝又行了一個禮。


    “我想起來了,小果說過,你當年在青樓,孩子月份大了還被他們活活打掉,也被折磨得很慘。”


    清霜神色黯然,不願提及此事,岔開話頭:“幫主請放心,清霜會派人將桂枝姑娘照顧好的,今日暫且告退了。”


    “嗯,辛苦你了。”白鵬望著清霜柔弱的身影走遠,心中歎息,這青樓真是個男人開心而女人受難的地方。可青樓又是血手幫收入的大頭,總不能全都關門。就像俞佰通說的,這買賣總會有人做,即便血手幫退出,旁人也要幹。那還不如由血手幫壟斷了,自己來定規矩善待那些可憐女子。


    進到屋裏,坐在床邊,看桂枝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哭哭啼啼地喊疼叫苦。雖然臉色蒼白,卻笑得如同花朵一般。從被窩裏伸出一隻手來與白鵬握住,問道:“剛才那位美得像仙子一樣的人物,是公子的妻室嗎?”


    白鵬搖頭:“她是我的管家,是上一任孟幫主從青樓買來的,跟你一樣吃過大苦頭。”


    桂枝笑道:“不愧是血手幫主,連女管家都是天仙一般。她說我能完全複原的。這樣過不多久桂枝又能伺候公子了,卻不知公子有了這些美女,還能不能瞧得上桂枝這醜八怪。”


    “你已經不在青樓了,是自由之身,還說什麽伺候不伺候的,以後你是我姐姐,桂枝姐姐。”


    “姐姐?”桂枝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是親姐姐那樣嗎?”


    “對,我就拿你當親姐姐一樣照料,等有了合適的人選,還要幫姐姐說一門親事。”


    “我寧死不屈,受了這麽多天罪,要的不是這個結果,不是要做公子的姐姐!”桂枝將白鵬的手死死抓住,一雙漂亮眼睛流淚望著白鵬。


    白鵬一時說不出話,望著那雙眼睛,好像能從中讀出千言萬語來。以前他對桂枝沒有特別的喜愛。雖然那“人生第一次”的每一個細節都終身難忘,可沒隔多少天已經記不清她的麵貌長相。如今被她充滿愛戀與哀怨的眼光盯著,又想起她為自己吃的苦,一顆心卻頓時融化,連那張大嘴都越看越美好起來,終於情不自禁俯身吻了下去,屋中兩名丫鬟見狀連忙退出回避。


    桂枝剛喝過湯藥,白鵬也不嫌那苦澀氣味,在她口中細細品嚐,桂枝喉中發出些哼唧聲,推開被子,將白鵬拉到自己一絲不掛的身上,狠狠摟住,讓兩人身體緊貼。


    “不行不行,你身上有傷!”白鵬企圖起身,但被桂枝摟得緊,又不敢用力掙,怕弄疼了她。


    “公子,別走,求你了……盼了你這麽多天,讓我多看你兩眼也好……”桂枝用極盡哀求的眼神看過來,白鵬實在情動,長歎一聲,又低頭去尋她的嘴。這次為了騰出撐床的雙手,索性側躺了摟住她,於是那手就能沿著她身上的弧線,在縱橫的繃帶和滑溜溜的肌膚間盡情遊走。


    桂枝呼吸急促起來,熱氣混著藥味都噴到白鵬臉上和口中,一隻手探向他下麵,托住了輕輕撫摸起來。


    ******


    “桂枝姑娘傷成那樣,你說幫主會不會還要跟她……”門外雨廊上一個丫鬟悄悄問道。


    “你說呢?”


    “我猜大概隻是親嘴吧。”


    “親嘴哪有親這麽久的?”


    “聽說那是幫主的老相好,或許感情深厚,親不夠呢……”


    正在這時,屋中傳來桂枝“啊”地一聲慘呼。


    隨即是白鵬的聲音:“你那麽痛,還是算了……”


    “不不不,我就當是處子第一次,痛也開心!”桂枝語速極快地喊道。


    兩名丫鬟對視一眼,捂嘴而笑,又退得更遠。


    “還是你說得對。”


    “你可記得別出去亂說,小薇講過,亂偷聽亂說話要殺頭!”


    很快,桂枝那充滿表現力與穿透力的喊叫聲就充斥了整個晴雨閣。兩個丫鬟已退得不能再遠,都是臉蛋通紅,因為僅憑聲音都能在眼前浮現一幅狂亂畫麵來。


    “哼,還讓咱們別亂說,她這叫聲全麗人堂都聽得到!”


    *****


    離開了晴雨閣,白鵬仍然時不時回頭凝望,心裏洋溢著喜悅。自己“好色”之名傳遍湖州,時至今日,才終於有了蘇柳之外第二個“真正的老婆”,盡管由於家中局勢混亂,暫時還不敢給她名分,但好歹等她傷勢痊愈就可以常常過來了。想著桂枝對自己愛意之濃、依戀之深,心裏也無比溫暖,同時反過來也越來越喜歡了她。


    唯一遺憾就是兩個老婆都曾在許多別的男人身下承歡,無論今日與自己多好,想起來心裏就有疙瘩。而那水一般純淨的司徒靜卻若即若離,自己撲上去,她就退;自己撤了,她又跟過來,也不知她究竟怎麽想的。


    剛到秋水閣門口,宋三迎了上來:“幫主,虎堂的潘香主來了半天了,屬下沒講你去了哪,隻讓他在門房等著。”


    “潘香主?他怎麽突然來了?真是稀客!”白鵬困惑不解:“肯定有大事,讓他來吧。”自己剛向廳中主位一坐,小果立刻奉茶。白鵬無奈笑道:“這都是丫鬟的活,你都幹了,讓小桃閑著嗎?”


    “嗯。”小果隨口應了,又拿出手帕幫白鵬擦拭額頭臉頰:“相公怎會出這麽多汗?”


    “我……剛跟人動手了。”白鵬胡亂對付一句,抬眼看小果神色,見她眼神清澈,似乎並無複雜想法。


    “幫主!出大事了!”伴隨著粗豪的聲音,潘長風大步走進秋水閣來。


    白鵬心想“能有什麽大事”,向側麵座椅一指:“潘香主請坐下說話。”


    潘長風剛剛坐下,伸手就拉開了自己衣襟,隻見厚實的繃帶裹滿了他的右肩,又橫過胸口纏向左肋,沾著斑駁血跡。


    “喲,潘香主這是跟誰動手了?”


    “六合幫!那些龜孫對咱們血手幫宣戰了!今日屬下與他們惡鬥一場,帶傷苦戰,才終於將他們擊退。”


    “啊?怎麽會呢?六合幫那麽小,南邊還有惡鬼堂的擠壓,對咱們宣戰做什麽?四麵樹敵的鬼迷心竅了?”


    “誰知道呢!六合幫的人都是瘋子!”


    “潘香主,反正敵人也擊退了,你有什麽話慢慢說,講講前因後果。”


    “幫主啊!前因後果我也弄不清,所以才生氣呐!”潘長風左手握拳在腿上一砸:“咱們在孝豐的賭場被人搶了幾次,看場子的弟兄被打得成豬頭。我今日特意帶人埋伏,果然劫匪又來,我領著三十多人圍了上去,卻被對方機警逃了,我心想,好容易逮著,不能讓他們全身而退,一口氣追了下去,結果,就遭了埋伏。對方一百多人圍了我們,領頭的自稱六合幫的唐風,甩手一飛刀就刺進我的肩膀,一場血戰,咱們傷了二十多個弟兄,還死了五個,也殺了他們十幾個,才算將他們擊退了。”


    “唐風?是六合幫那‘神劍六義’當中的人嗎?”


    “不是,是他們一個客卿,拿錢辦事的。”


    “嗯,這樣說來,的確是六合幫的不對。”白鵬在自己上唇略具雛形的絨毛狀胡須上輕撫著思索:“難道說,六合幫已經窮得發不出客卿的銀子,讓他們出來自謀生路?”


    “幫主!六合幫這麽幹,明擺著羞辱咱們血手幫,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老潘丟人沒關係,血手幫不能丟人!咱們對六合幫開戰吧!我動員一千人打先鋒,幫主派總舵的高手和一兩百精銳黑風隊來支援,咱們一舉滅了六合幫!”


    白鵬一笑,心想這潘香主仍以為黑風隊有上百人規模呢?卻不知已在那次叛亂中損失殆盡。不過正好,也不必跟他說破,這並不存在的“百人黑風隊”可以當作對虎堂的威懾。隻是如今司徒靜和彭大年剛剛開始招募訓練新軍,總舵著實調不出什麽精銳部隊來。


    “潘香主,此事是六合幫不對,但還不至於要全麵開戰。六合幫是咱們與惡鬼堂之間的一道城牆,若滅了他們,咱們可就直接麵對強勁敵人了。”


    “什麽惡鬼堂?”潘長風一臉茫然。


    白鵬在心中暗暗搖頭,這潘香主平日都在做什麽?連迫近杭州府的強大勢力“惡鬼堂”都沒聽說過,若是沒了六合幫,惡鬼堂北上,虎堂首當其衝!


    口中答道:“總之,烏程和安吉交割給虎堂之後,潘香主你手握五縣地盤,是六合幫的兩倍還多,不該鬥不過他們的,還是自己想辦法找回這場子吧。”


    “幫主!”潘長風臉色沉了下來:“虎堂每月繳給總舵那麽多銀子,不就是為了有事時總舵可以支援?”


    “額?潘香主對那些銀子的作用是這樣認為的?”白鵬氣得笑了起來:“血手幫委派了潘香主去掌管一大半的血手幫地盤,潘香主感覺將收入中極小極小的一部分上繳給幫裏,對血手幫而言是莫大的恩情不成?”


    潘長風一時張口結舌,表情卻更難看了,最後站起身來:“好!幫主既然這樣說,我老潘自行料理六合幫去!隻是開戰要用到大批錢糧,到時候虎堂繳不出分例銀兩來,幫主也不要怪我!”說完拂袖而去。


    白鵬一時恨不得追上去一掌擊斃了這個囂張的家夥,宣布虎堂易主。然而苦在找不到合適人選替代他,於是端了杯子大口喝茶平複心情。


    “嘻嘻,這個潘長風,明明是人家十幾人將他們幾十人打得人仰馬翻之後揚長而去,他卻能將一場大敗說成‘血戰得勝’,打仗的本事沒長進,謊報軍功的功力倒是爐火純青。”司徒靜說著話,從廳外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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