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酒後與林海芸發生了一些爭論,白鵬心情還是很好,哼著小曲進門,向床上四仰八叉地一倒,嘿嘿地笑:“今天,聊得很開心,這次的大事一了,以後還要經常找你喝酒。”


    “行,隻要這事完了,咱們都還活著,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林海芸走到床邊,將白鵬向裏側一推,自己也不脫外衣,隻摘了腰間劍鞘就直接躺下,用力拽過被子蓋住自己,令躺在被子上麵的白鵬身不由己,又向裏滾了兩圈。


    白鵬翻身俯臥,爬行到林海芸身邊,猥瑣地看著她笑:“你真的不怕?”


    林海芸淡然望著他:“怕什麽?你打算對你‘好兄弟’做什麽?”


    白鵬笑著仰麵倒了回去,與林海芸並肩而躺:“如今你在我心裏是好兄弟。不過,當年……我其實對你動過心的。”


    林海芸“哧”地一笑:“天下還有哪個女子,沒被種豬大人瞧上?請問,我那次是什麽時候?”


    “殺豬崗下,密林之中,威名赫赫的紅羅刹林海芸,衣不蔽體,昏迷不醒……”


    白鵬笑眯眯地回憶往事,將當年一時失去內力,被林海芸俘虜毆打追殺,最後小樹林中短兵相接,導致林海芸重傷昏迷的事講了一遍。最後描述了自己給她療傷時的心情,毛頭小夥,從沒跟女人這樣接近,何況這女人衣裳扯破,身上肌膚又白,陣陣芳香襲來,害他險些走火入魔。


    他完全是回顧一件趣聞的心情,邊說邊笑。等到講完,扭臉一看,林海芸卻是神色嚴肅望著他,眉目間帶著些惆悵。


    “幹嘛這麽看著我?”白鵬笑問。


    “到下個月,咱們就認識整整四年了。”林海芸的聲音中也透著憂傷。


    “哦!”白鵬瞪著她,眨了眨眼睛,“那正是大決戰的時刻,等完事了我請你喝酒,慶賀咱們結識四周年。”


    林海芸搖了搖頭,不再看白鵬,眼光轉向頭頂的羅帳:“人生,有幾個四年?”


    “二十個?”白鵬有點不明白她的意思,隨口回答。


    “種豬命真長。”林海芸抬起嘴角,擠出些笑容,就轉身背對白鵬而臥,不再說話。


    女人說話經常令人費解,不但白鵬自己這麽想,外公融合給他的那部分意識,也是這樣認為的。既然搞不懂,白鵬也不吭聲,靜靜躺著閉上了眼睛。


    過了片刻,林海芸又輕聲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把我當男人看的?”


    白鵬笑道:“就你那男人性子,時間久了誰還拿你當女人?”


    “師姐比我更像男人,一口一個‘老子’,你卻說她魅力無法擋。”


    白鵬嘿嘿笑了一陣:“她多美啊,身段也……”


    “行了,我知道了!我長得醜,還有瘦巴巴的平板身子,這才是關鍵!”林海芸這句話說完,真的不再吭聲。


    白鵬想了想,也同意她說得有理。思前想後,又怕林海芸生氣或者難過,決定逗逗她,緩和一下壓抑的氣氛,便起身爬到床尾,背靠床板而坐,將被子掀起一截,伸出雙腳,與林海芸腳底相抵。


    “嘿嘿,說了要抵足而眠,咱們得抵著!”


    “白癡!”林海芸狠命一腳踢來,忍不住笑,“書沒讀好,就不要瞎賣弄!‘抵足而眠’是周瑜對蔣幹說的,他倆就是這樣互相蹬著睡的?”


    白鵬並不關心究竟怎樣算抵足,本意隻是逗樂而已。這時也笑道:“那該是什麽樣的?”


    “過來!”林海芸坐起,一把將白鵬拉回去躺倒,雙臂將他抱住,臉靠著他肩頭,身體從上到下緊緊相貼,直到盡頭的腳丫也碰到一起。


    白鵬一驚,靜靜地被林海芸抱著,又看她緊閉雙眼,臉色迅速漲紅,分明是動了情的樣子。可又不敢貿然有什麽舉動,過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問道:“你……這是……”


    “教你,一句成語。”林海芸閉眼輕聲答道,呼吸隱約有些紊亂。


    “周瑜和蔣幹真的是這麽睡的?”


    林海芸雙臂卻將白鵬擁得更緊,閉著眼睛略帶羞澀地笑:“他們從小相識,是很好的朋友。”


    “哦……這樣啊……好朋友就該這樣睡……”白鵬繃緊的身體略略放鬆,臉稍稍一偏,嘴唇就已觸到林海芸的額頭。


    這時的林海芸,既然閉著眼,眼睛是大是小就沒了分別,剩下的惟有優點,清秀白皙,溫熱的身上一陣陣少女氣息直鑽白鵬鼻端。


    麵對著認識了四年,相處愉快的女子,白鵬在這種時刻還不動情,那就不是男人了,實在忍不住,卻又怕舉止不慎毀了“好友”的關係,便聳了聳嘴唇,在她額上一碰,算是悄悄送上無聲的親吻,就算林海芸不樂意,也可以假裝是無意間的接觸。


    剛剛親到一下,林海芸的頭就向後一仰,額頭避開,同時卻是將嘴送到了白鵬唇前。


    白鵬心中砰砰狂跳,搞不明白她究竟是想躲開額頭不讓親,還是誘他改為親嘴,兩者的性質差別太大,著實不敢輕舉妄動。就算結合著前後行為與對話判斷,九成九確定林海芸對他有意,可林海芸個性不像是會主動勾引男人的,萬一她不是這意思,這一記親下去,好朋友都沒的做了,至少相處得不會像過去那樣愜意自然。


    想來想去,家裏一堆美女妻妾忙不過來,知心好友無論男女卻隻有林海芸這一個,實在沒必要招惹她了,於是輕聲一笑:“好了,這個成語我學會了。”


    林海芸聞言,嘴唇動了動,沒說出什麽,最後歎了口氣,推開白鵬,恢複了背身側臥:“學會了就好,睡吧,明天早起。”


    “嗯。”白鵬點點頭,果然乖乖閉眼。


    接下來一整晚,白鵬並沒有睡覺,隻是在運功。


    最近這段時間白天黑夜地忙碌,離夢神功已經很久沒有練過,就算他現在比當年強了太多,重出江湖之後根本碰不到對手,但有伍五叁那樣的強大仇敵存在,他也不敢放鬆自己。更何況伍五叁背後,還有深不可測的玄帝。


    之前曾有傳言說玄帝隻是欺世盜名,不過是一個有錢的老板,伍五叁才是闊佬聘來的厲害打手。可如今白鵬對伍五叁已有許多了解,此人不但武功通神,而且野心勃勃,人品卑劣。假如玄帝自己沒有兩下子,他絕不會甘居其下,恐怕早就取而代之。


    白鵬與玄帝本人沒有什麽仇怨,但既然決心鏟除玄武會,這位玄帝就是他必將麵對的最大敵人。


    入靜練功後,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窗外傳來第一聲雞鳴。


    林海芸聞聲而起,站在床邊整了整躺皺了的衣裙,將軟劍的弧形劍鞘套回腰間,繼而坐到窗前,就著整夜未滅的燈火,打開行囊,取了些梳妝用品出來,對著銅鏡開始打扮自己。


    白鵬半夜練功時就發現,林海芸的呼吸聲表明她一直沒睡著,此刻見她又著急起床,忍不住問道:“你一直都沒睡嗎?天還沒亮,多歇一會吧,一整天的趕路會很辛苦。”


    “不用管我了,你走你的,咱們分道揚鑣。”林海芸一邊描眉,一邊淡然答道。


    “什麽?分道揚鑣?”白鵬一驚而起,赤足跑到她麵前,“這是什麽意思?”


    林海芸雙唇在胭脂紅紙上抿了,用手指仔細抹一抹邊緣,這才答道:“鑣,就是馬嚼子上的部件,揚鑣,就是縱馬疾馳,分道揚鑣……”


    “我不是問成語,你說咱倆分道揚鑣,是什麽意思?”白鵬心裏不知為何,空前恐慌起來。


    林海芸沉默一陣,直到上妝完畢,才解開頭發梳理,同時抬頭望著白鵬:“天亮出發,騎著馬,各奔東西,就是這個意思。”


    就在這一刻,經過妝容修飾的林海芸,驀然間讓白鵬感到美得驚人,雖然眼睛仍然小,但微微一點鮮紅的櫻唇,將她的白皙和清秀襯得超凡脫俗,披下的長發搭在修長的頸邊,經她細嫩的手指用木梳細細梳理,這也是充滿女子柔媚氣息的動作。


    白鵬忽然意識到,林海芸是在有意提醒他,她是女人,別再把她當兄弟看。那麽,昨晚她真實的意思……


    林海芸欣賞了白鵬變幻不定的神色,忽然一笑:“板著臉嚇唬嚇唬你,我又不是要另謀高就,照樣按計劃幫你做臥底。隻是在幹這危險差事之前,想去一趟寧波,回師門看一眼,再見一見親人朋友。五天之內,我一定會趕到南京,你等我的消息。”


    “你的師門……是哪一派?”白鵬忽然想到,自己居然從沒問過謝飛煙和林海芸這對師姐妹的師門,從她們的出手也看不出路數來。


    “行啦,以前不關心,現在也不要假裝關心了。”林海芸終究忍不住抬腿踢了白鵬一腳,隨後低頭一笑,“以後未必踢得著了,這一腳,你好好記著,四年前第一次見麵我踢了你,如今分手,也這樣告別。”


    白鵬眼前淚光朦朧:“你這話說的,別這麽不吉利。去臥底有什麽危險就立刻放棄,你不臥底,我一樣能贏,大不了晚些贏,你絕不能出任何危險!”


    林海芸滿臉甜蜜笑容:“有你這句話,我知足了,肯定得全力幫你!”


    ******


    天光完全放亮時,兩人已經騎馬走到了岔路口,林海芸去寧波就得右轉了。


    白鵬很想對她說,自己對她的情感已經從好朋友急速轉變為男女之情,而且這種基於多年相處而來的情感,其深,其厚,其來勢之洶洶,都難以形容。


    結果,他還在猶豫,林海芸卻搶先開口:“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四年了。”她眼睛似乎要哭,嘴角卻用力向上翹,繃出笑臉來,“可惜,怪我長得難看,跟你隻有朋友緣分。事情總該有個結局。昨晚想方設法的,總算跟你抱了抱,到此為止了,從此,我會去尋找我自己姻緣!”


    話音未落,不等白鵬反應,林海芸縱馬疾馳而去,遠遠扔下一串拉長聲音的高喊:“種豬!多保重!多下小豬仔!”


    “海芸!”白鵬厲聲呼喊,“我喜歡你的!”


    林海芸的身影卻已迅速遠去,也不知有沒有聽到這句話。


    白鵬略一猶豫,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暫時分別而已,與玄武會大戰之後,還有機會可以再跟她談,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趕到湖州,尋找緊那羅王,留給他與魔教建立同盟的時間隻剩九天了。


    “海芸,你也保重!”白鵬最後嘶聲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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