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的黑暗樹林中,白鵬五指張開做了個手勢,意念同步融入天地,空中無形無跡的鴻蒙之氣激烈湧動,四周百丈方圓的溫度隨之微微下降,轉眼間塔形堆砌的柴堆中心驟然一亮,燃起一團明亮火焰。請使用訪問本站。


    他和林海芸已經連續兩天不眠不休地趕路,每到一處同心會控製的縣城都要換馬,一天七百裏,馬歇人不歇,惟恐動作慢了再被伍五叁溜掉。


    白鵬以同心會總舵主身份這樣瘋狂趕路,勢必被耳目眾多的玄武會得到消息,但隻要身邊隻剩幾個心腹的伍五叁不被驚動就好,白鵬要的,隻是趕在玄武會之前殺死伍五叁。


    畢竟玄武會隻想除掉叛逆,白鵬卻是去報血海深仇。


    不過自從進入河南境內,由於同心會勢力已經被逐退,白鵬無處換馬,也沒帶夠買馬的銀子,隻能在不得不休息的時候停下來,吃些東西,讓林海芸小睡一會。


    林海芸神色憔悴,剛進樹林就已經仰麵躺倒,很快傳來悠長的呼吸聲,顯然睡得熟了。白鵬本打算抓緊這段時間淺度冥想,可他眼光掃過林海芸時,就再也挪不開。


    隔了四年,白鵬的舊相識和妻妾們麵貌多少有些變化,惟有林海芸,還是當年的少女模樣,連稍嫌平坦的胸脯都沒有隨著年歲增長而豐滿起來。


    雖說四年前為衣衫不整的林海芸療傷時,少女領口下隱約隆起的坡度曾讓白鵬心旌動搖,繼而幾乎走火入魔,不過如今他絕色美女見得多了,回頭再看林海芸,那容貌和身段就已經平淡無奇,至少比她師姐謝飛煙差了一大截。


    盡管如此,白鵬還是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很想一把抱住她,這是出於一種莫名情感,有愛護,有感激,有憐惜,總之都不是正常“好朋友”該有的感覺。


    對著林海芸發了很久的愣,白鵬還是沒有將想法付諸行動,最後起身走向不遠處一條小河。


    白鵬剛離開,林海芸就睜開了眼睛,向他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沉沉歎一口氣,翻個身努力睡去。


    “轟”地一聲響,那是白鵬以掌力震擊河水,這種特殊的打魚方式在他當年離家出走時就已學會,如今故伎重演,收獲了魚鰾震破的十幾條死魚,隨後挑了三條大的拔劍剖開處理,在河水中清洗後捧回篝火邊。


    白鵬小心地將魚串在樹枝上,四年前初次“闖蕩江湖”的一幕仿佛重現眼前,隻不過那時身邊是鈴兒,現在換成了林海芸,而瓷娃娃般可愛的鈴兒早已化為黃土。


    白鵬惟一能自我安慰的,就是鈴兒死得應該不算痛苦,被人一劍穿喉,順便截斷了脊骨,她可能都沒來得及感到疼痛。而史丹臨死前用高大的身體將她護在牆角並屹立不倒,也讓鈴兒成為島上惟一死後留得了清白的女子。


    江湖的血雨腥風中,殺人與被殺,乃至隨之而來的冤冤相報都是尋常事。殺人本身談不上道德與否,殺女人也是一樣。除了白鵬這樣對女人不忍下手的奇葩,別人麵對強大的女敵手,通常不會留情。但是像伍五叁和他手下秦壽生那樣,對沒有反抗之力的女人也斬盡殺絕,而且生前死後都要加以侮辱,這就是毫無疑問徹頭徹尾的惡棍。


    現在血案的脅從包括秦壽生在內都已伏誅,隻剩下首惡伍五叁,就在前方三百多裏外的小山村,明天中午之前可以了斷一切,白鵬想到這裏,心情反而平靜了許多,將魚串小心翼翼伸入火中。


    香氣漸濃,林海芸抽了抽鼻子,沒睜眼,卻露出微笑:“有好吃的?”


    白鵬終於決定不再忍耐,將串魚的樹枝向地上一插,張開雙臂抱起林海芸,讓她斜倚在自己懷中:“地上濕冷,你就睡我懷裏吧。”


    林海芸這次睜開了眼,凝視白鵬片刻,笑了笑,索性將臉埋入他懷中,兩臂環住他的腰,令兩人的姿態一下子親密起來。


    白鵬繼續細心烤魚,時不時拿回口邊吹一吹,嚐一口,體會火候。林海芸不啃聲,也不動,但她顯然沒有睡著,因為白鵬能感覺到她越來越強烈的心跳。


    “你的心跳是怎麽回事?打鼓一樣。”白鵬平靜問道。


    “我害怕。”


    “怕什麽?”


    “我有男人了,怕對不起他。”


    這句話又令白鵬心中一酸,將注意力轉回烤魚,隔了半晌才輕聲問道:“那人是誰?”


    “姓馬,馬林生,我義父的手下,山東人登州人,今年十七,比我小三歲,父母雙亡,身世可憐,但是武功還不錯,人清秀靦腆,也很善良,關鍵是對我特別好,一心一意。”


    白鵬心中一冷:“還真有這個人?”


    “當然是真有,騙你幹什麽?”


    “我還以為你編了個人出來,看我吃不吃醋。”


    林海芸笑了笑:“那你吃醋沒?”


    白鵬沉默一陣,再開口時卻答非所問:“那次你喝多了,說了心裏話,我想了很久,本來打算……等你回來……就要跟你好。”


    “本來打算?那現在呢?”


    “我不喜歡勉強。”


    林海芸深吸一口氣,從白鵬懷中脫離,坐到一旁整了整頭發:“我也不喜歡勉強。”


    白鵬繼續烤魚,亂七八糟的念頭此起彼伏,還是有些不甘心,聲音不太自然地問道:“你和他……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林海芸湊近了凝視白鵬雙眼:“你想問什麽?是不是想問我跟他上床沒有?”


    白鵬默然不語。


    “上了。”林海芸迅速答道。


    白鵬“嗯”了一聲,不再說話,片刻後將烤魚遞過去,“熟了。”


    林海芸咬了兩口,默默咀嚼一陣,問道:“不想再說別的了?”


    “沒什麽可說的了。”白鵬無聲地長歎,仰麵看著樹梢間的月光,努力克製眼中淚水。


    林海芸吃了幾口,就將烤魚塞回白鵬手中,重新躺回草叢。


    篝火劈啪作響,引來許多飛蛾,不斷衝入烈焰,化作轉瞬即逝的一團光亮。


    “這就是所謂飛蛾撲火?”林海芸忽然喃喃地說了一句。


    “嗯,不知道我去挑戰玄帝,算不算飛蛾撲火?”白鵬苦笑。


    “你那是另一個詞,叫做以卵擊石!我才是……”林海芸忽然停頓,片刻後,又問:“伍五叁和玄帝,你更恨誰?”


    “當然是伍五叁,玄帝隻是敵人,而伍五叁是仇人!”


    “你知道我最恨誰嗎?”


    “誰?”


    “你!”林海芸幾乎是用力吼出來的,隨後用力翻個身,背對白鵬而躺。


    白鵬不太明白為何如此招她恨,隻能長久凝視林海芸的背影,許久之後靜靜長歎一聲,解下外衣為她蓋在身上。


    ******


    天未亮時,兩人再度上馬出發,中午之前就抵達了林海芸所說的小山村。


    這裏屬於伏牛山區,並不算富裕,村子本身更是寒酸,總共不過十幾戶人家,還大多是茅草房。有這些爛房子對比,村中惟一一套帶著低矮圍牆的瓦房就成了豪宅。


    在“豪宅”的屋頂有一個人。那人頭發蓬亂,衣衫肮髒,懷中抱著一柄弧形長劍低頭而坐,似乎閉著眼睛打盹。


    不過白鵬隔著上百丈還能感覺到他隱隱的殺氣,知道這乞丐一樣的人物隨時可能搖身一變,化作一道炸雷,揮出無可抵禦的驚天一刀。


    “這是那個東瀛劍客真田逆吧?他在屋頂望風,伍五叁一定還在。”白鵬輕聲道。


    “他的刀非常快,感知也敏銳,別被他打盹的假象迷惑。”


    “我知道。”


    兩人在樹林中悄悄向前靠近。


    忽然,林海芸踩到一根枯樹枝,發出極輕微的響聲,卻驚起林中幾隻烏鴉。


    真田逆似乎並未察覺什麽,仍然一動不動地打盹,然而白鵬卻看到他耳朵微微一動,顯然他是故作不備,卻已全力警戒。


    林海芸功力較低,再往前就可能會被察覺了,白鵬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道:“你走吧,剩下的事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林海芸搖頭:“我再幫你最後一次。你要是死了,我的銀子找誰拿?”


    白鵬苦笑:“走吧,這個層次的戰鬥你幫不上。”


    林海芸沉默一陣,嘴唇動了動,好像下定決心,猛然抬頭瞪著白鵬:“親親我!”


    “啊?”白鵬愣住了。


    “我走了,就嫁人了,以後見不到了。親親吧。”林海芸看起來非常認真。


    白鵬輕歎一聲,將嘴唇湊了過去。當兩人嘴唇剛剛貼到一起,舌頭就幾乎同時出擊,迅速糾纏戰鬥起來,兩個身體也隨之緊緊擁在一起。


    不久之後,林海芸的喘息就粗重起來,白鵬連忙停止,將手指豎在兩人嘴唇之間,示意安靜。然而他上邊親吻雖然停止,下邊卻已頂在林海芸身上,堅硬如鐵。


    林海芸向下一瞟,臉上紅暈更濃,湊到白鵬耳邊道:“想對我做壞事,還能算好朋友嗎?”


    “不算,我不跟你做好朋友了。”白鵬經過那一吻,已經弄清了自己的感情,“你在我心裏非常特殊,比好朋友更重要,比老婆還重要,你不能嫁馬林生,我不管你跟他上過幾次床,生過孩子都沒關係,我要搶你回來!你必須回我身邊!”


    林海芸聽完,目光有點渙散,抬起雙手捂住嘴,緩緩蹲了下去,繼而兩行淚水滾滾而下,肩膀也抖動起來。若非百丈之外就有感知敏銳的敵人,她肯定是要嚎啕痛哭了。


    白鵬從沒見過林海芸這樣哭,便陪著蹲了下去:“你這是怎麽了?這時候可不能哭出聲,去山口外等我。”


    林海芸努力深呼吸平靜了一陣,再開口時還是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聲音好歹是壓到了足夠低:“白鵬,昨晚我是騙你,氣你,其實沒有什麽馬林生,我也沒跟任何男人上過床。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四年……”


    “真的?你……沒有過男人?”白鵬幾乎陷入狂喜。


    “不信你查!”林海芸羞澀一笑,然而看到白鵬躍躍欲試的神情又害怕起來,“我出去了,在山口等你。”


    “好,等我報完仇,出來找個客棧住下,再好好查!”白鵬壞笑。


    林海芸起身,無聲地“呸”了一記,向仍然蹲著的白鵬虛踢一腳,且嗔且喜的表情充滿甜蜜,轉身悄悄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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