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你去喚高小姐一聲。”


    將門首上的鎖吹斷,陳凡看向了高老,淡淡道。


    高老向裏走去,大著膽叫道:“三姐姐!”


    隨即,一道悅耳卻又少氣無力的聲音傳來:“爹爹,我在這裏哩。”


    一行人走了進去,隻見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跑了出來,一把扯住高老,抱頭大哭。


    孫悟空卻是最見不得哭哭啼啼,不論是男兒身還是女兒身,當下道:“且莫哭!且莫哭!我問你,妖怪往哪裏去了?”


    女子止住了哭,說道:“不知往哪裏走。這些時,天明就去,入夜方來,雲雲霧霧,往回不知何所。因是曉得父親要祛退他,他也常常防備,故此昏來朝去。”


    女子見到孫悟空的相貌卻也不害怕,似乎是見慣了豬八戒的妖精摸樣。


    陳凡左右打量了一番高小姐的閨房,淡淡道:“老丈,你帶高小姐去前邊宅裏,這裏就交給我們了。”


    高老聞言,歡歡喜喜的把女兒帶將前去。


    孫悟空見兩人離去,當下使了個神通,搖身一變,變得就如高小姐一般摸樣,笑嘻嘻的看著陳凡。


    陳凡見狀,不由嘴角一翹,當下使了一個隱匿法訣,身形就消失在了房間內。


    火眼金睛的孫悟空,卻是咧嘴一笑,以火眼金睛的神通,依舊可以看得到陳凡。


    不多時,一陣風來,卻是走石飛砂,動靜不小。


    狂風過處,隻見半空裏來了一個妖精。果然生得醜陋,黑臉短毛,長喙大耳,穿一領青不青、藍不藍的梭布直裰,係一條花布手巾。


    孫悟空卻好似沒看見。假裝睡在床上。


    妖精不識真假,走進房,一把摟住,就要親嘴。


    孫悟空變作的高小姐卻是一抖身子,頓時將妖精抖在地上。


    妖精爬起來,扶著床邊道:“姐姐。你怎麽今日有些怪我?想是我來得遲了?”


    悟空道:“不怪!不怪!”


    那妖道:“既不怪我,怎麽就丟我這一跌?”


    悟空道:“你怎麽就這等樣小家子,就摟我親嘴?我因今日有些不自在,若每常好時,便起來開門等你了。你可脫了衣服睡是。”


    妖精不解其意,真個就去脫衣。


    悟空跳起來。坐在淨桶上。


    妖精依舊複來床上摸一把,摸不著人,叫道:“姐姐,你往那裏去了?請脫衣服睡罷。”


    悟空道:“你先睡,等我出個恭來。”


    妖精果然解衣上床。


    悟空忽然歎口氣,道聲:“造化低了!”


    妖精道:“你惱怎的?造化怎麽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雖是吃了些茶飯。卻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掃地通溝,搬磚運瓦,築土打牆,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如今你身上穿的錦,戴的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有蔬菜烹煎。你還有哪些兒不趁心處,這般短歎長籲,說甚麽造化低了?”


    悟空道:“不是這等說。今日我的父母,隔著牆,丟磚料瓦的。甚是打我罵我哩。”


    妖精聞言怒道:“他打罵你怎的?”


    悟空道:“他說我和你做了夫妻,你是他門下一個女婿,全沒些兒禮體。這樣個醜嘴臉的人,又會不得姨夫,又見不得親戚,又不知你雲來霧去,端的是那裏人家,姓甚名誰,敗壞他清德,玷辱他門風,故此這般打罵,所以煩惱。”


    妖精道:“我雖是有些兒醜陋,若要俊,卻也不難。我一來時,曾與他講過,他願意方才招我,今日怎麽又說起這話!我家住在福陵山雲棧洞。我以相貌為姓,故姓豬,官名叫做豬剛鬣。他若再來問你,你就以此話與他說便了。”


    孫悟空眼珠一轉,這妖精倒也老實,什麽都供的明明白白,當下道:“他要請法師來拿你哩。”


    妖精笑道:“睡著!睡著!莫睬他!我有天罡數的變化,九齒的釘鈀,怕甚麽法師、和尚、道士?就是你老子有虔心,請下九天蕩魔祖師下界,我也曾與他做過相識,他也不敢怎的我。”


    悟空道:“他說請一個五百年前大鬧天宮姓孫的齊天大聖,要來拿你哩。”


    妖精聽聞這個名頭,臉色立即一變,帶著三分害怕。


    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他豈能不知道?


    傳聞可是與天庭放對,又與二郎神鬥了個不相上下,讓太上老君出手相助的妖精。


    那等真仙存在,即便是天蓬元帥下凡的豬八戒,也惹不起。


    妖精歎道:“既是這等說,我去了罷,兩口子做不成了。”


    悟空見狀笑道:“你怎的就去?”


    妖精道:“你不知道,那鬧天宮的弼馬溫,有些本事,隻恐我弄他不過,低了名頭,不象模樣。”


    妖精套上衣服,開了門,往外就走,被行者一把扯住,將自己臉上抹了一抹,現出原身,喝道:“好妖怪,那裏走!你抬頭看看我是那個?”


    妖精轉過眼來,看見行者谘牙俫嘴,火眼金睛,磕頭毛臉,就是個活雷公相似,慌得他手麻腳軟,劃剌的一聲,掙破了衣服,化狂風脫身而去。


    悟空急上前,掣鐵棒,望風打了一下。


    妖精化作萬道火光,躲開了這一棒,就要遠遁而去。


    躲在暗處的陳凡不由搖了搖頭,想來是看不到豬八戒背媳婦的場景了,當下身形一晃,就到了萬道火光前方,手中的青雲劍一斬,密密麻麻的劍氣激射而出。


    豬妖這火遁逃命之法,倒也神奇,但是遇到真仙修為的陳凡,密密麻麻的劍氣一出,上萬道火光頓時被擊碎。


    豬妖一個踉蹌,現出了身形,驚疑不定的看著陳凡,趕忙道:“在下天蓬水神下界,受觀音菩薩點化,見過上仙。”


    豬妖卻是趕忙報出了家門,以及觀音大士這個靠山,以免遭到橫禍。


    要說豬妖,成仙之前也是天地異種,手段頗為不俗,天庭之上,就算是遇到哪吒,那也是隻強不弱。


    統領天河水軍的天蓬元帥,論地位,並不比哪吒的老子李天王差。


    如若是孫悟空一人,豬妖以自身的本領手段,或許還有幾分希望逃走,但是兩個真仙夾擊,想要逃走無疑是癡人說夢。


    悟空早已趕了過來,聞言道:“你這廝原來是天蓬水神下界,怪道知我老孫名號。”


    頓了頓,悟空又問道:“你這廝也受觀音菩薩點化?”


    妖精道:“我本是觀世音菩薩勸善,受了他的戒行,這裏持齋把素,教我跟隨那取經人往西天拜佛求經,將功折罪,還得正果。教我等他,這幾年不聞消息。”


    孫悟空聞言,當即就明白了這頭豬妖也是取經路上的同伴,就與那小白龍一般。


    悟空笑道:“俺老孫正是保護東土大唐駕下禦弟,三藏法師,往西天拜佛求經的。路過高莊借宿,那高老兒因話說起,就請我救他女兒,拿你這饢糠的夯貨!”


    “這是俺大哥,陳凡,也是一同取經之人。”孫悟空看向了陳凡,似是怕這豬頭不信,又介紹了一番。


    妖精聽聞此言,丟了手中釘鈀,唱個大喏道:“那取經人在那裏?累煩你引見引見。”


    孫悟空眼珠一轉,拔了一根毫毛,吹了口仙氣,叫了聲“變!”


    毫毛當即化作一條麻繩,將妖精綁了起來。


    妖精也不反抗,知道反抗無用,當下一人一猴精一豬妖向高家前廳而去。


    到了莊前,悟空拑著豬妖的鈀,揪著他的耳道:“你看那廳堂上端坐的是誰?乃吾師也。”


    那高氏諸親友與老高,忽見孫悟空把那怪背綁揪耳而來,一個個欣然迎到天井中,道聲“長老!長老!他正是我家的女婿!”


    豬妖走上前,雙膝跪下,背著手對三藏叩頭,高叫道:“師父,弟子失迎,早知是師父住在我丈人家,我就來拜接,怎麽又受到許多波折?”


    三藏一頭霧水道:“悟空,你怎麽降得他來拜我?”


    悟空放了手,拿釘鈀柄兒打著,喝道:“呆子!你說麽!”


    豬妖把菩薩勸善事情,細陳了一遍。


    三藏大喜,便叫:“高太公,取個香案用用。”


    老高不敢怠慢,忙抬出香案。


    三藏淨了手焚香,望南禮拜道:“多蒙菩薩聖恩!”


    那幾個老兒也一齊添香禮拜。


    拜罷,三藏上廳高坐,教:“悟空放了他繩。”


    孫悟空把身抖了一抖,毫毛收上身來,其縛自解。


    豬妖從新禮拜三藏,願隨西去,又與悟空拜了,以先進者為兄,遂稱悟空為師兄。


    隨後這豬妖眼珠轉了轉,竟是與孫悟空一般,拜陳凡為大哥。


    要知道這真仙的交情,可不是那麽容易攀上的,多了一個靠山,天地間就好混了一些。


    陳凡也不推辭,隻有孫悟空咧嘴笑了笑,不以為意。


    三藏道:“既從吾善果,要做徒弟,我與你起個法名,早晚好呼喚。”


    豬妖道:“師父,我是菩薩已與我摩頂受戒,起了法名,叫做豬悟能也。”


    三藏笑道:“好!好!你師兄叫做悟空,你叫做悟能,其實是我法門中的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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