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妃偏又是一個不肯認輸的,整日想著法兒在太後麵前討喜,在新皇麵前要幫大皇子多得幾分聖寵。想著法兒地教大皇子背詩詞,讀書寫字,這才得了太後的誇讚,得了新皇的兩分矚目。


    永和宮。


    端妃跪坐在觀音像前,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菩薩保佑,讓華嬪生個又笨又呆的公主!菩薩保佑,別讓這孩子在初三出生!”


    良嬪能猜到的原因,端妃也一樣能猜到。


    好好兒的,居然提前要生了,初二天未亮就打動了,叫著那聲音,遠遠都能聽見,好似生怕旁人不知道華嬪要生了。不過一個多時辰,整個後宮都知道華嬪要生孩子了。


    端妃此刻憶起楊雲屏臨產,因為腹大險些丟了性命,也算楊雲屏是個有福的,偏巧趕在素妍在宮裏給太後賀壽,又請了世外高人來坐鎮,這才平安無事地生下了二皇子恒。


    新皇寵華嬪,她生大公主那會兒一切照舊,可這回竟因華嬪要生,免朝一日,他這是告訴所有人,他寵華嬪,視華嬪為重。


    端妃想到華嬪那張臉,又罵了句:“真是個狐媚子,也不知對皇上施了什麽媚術!”


    身邊的服侍宮娥道:“娘娘,要是華嬪生了皇子,隻怕就要晉封為妃位了,到時候還不得跟娘娘平起平坐?”


    端妃“呸”了一聲,“就憑她?她是秀女入的宮,本宮是皇上用轎子自西華門抬進來的。”


    皇後楊雲屏是明媒正娶,謹妃是太後娶進門的,但她是除楊雲屏以外最尊崇的女人,華嬪這些日子占盡春色,壓在她頭上,她要不是因為懷著身孕。早就對付了。


    *


    楊雲屏在重華宮呆了半日,又問了穩婆,知一時半會兒生不了。領了宮人回鳳儀宮。


    華嬪母女千算萬算,沒想三月初二亥時三刻。一聲孩子的啼哭,三皇子出生了。


    彼此,端妃正在睡夢裏,聽宮人稟報完畢,先是一愣,然後大聲道:“重華宮那位生了個兒子?”


    她隻覺天都要塌了!


    怎麽可以在她之前就生兒子。


    差一點,隻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就是三月初三,可這會兒,竟是亥時三刻。


    有良嬪、端妃知曉三皇子出生的時辰,隻能算在三月初二。一時間幾乎所有宮人都知道,華嬪於三月初二亥時三刻產下三皇子。


    三月初三,新皇大喜,再免朝一日。


    他是故意借著華嬪產子的事,想讓群臣猜不出他的用意。


    剛下詔獄的幾位臣子。無論是什麽原因,從目前顧力行帶人抄沒家產來看,個個都不幹淨,或多或少涉有貪墨嫌疑。這幾家加起來還不如崔叢善一家收沒財寶多,這多少亦讓他有些失落。


    但同時。朝廷國庫又多了一筆近千萬兩銀錢的收入,新皇既在背後怒罵,心下又暗自歡喜。


    三月初四,新皇恢複早朝。


    刑部會同大理寺為崔叢善擬定了三十七條罪名,對罪名上更是謹之慎之,但凡隱有先帝不英明或新皇不夠聖明的一律去掉,原有的五十七條就變成了三十七條,條條都足夠將崔叢善千刀萬剮。


    議政殿上,新皇看著顧力行遞來曆數崔叢善罪名的折子,暴跳如雷:“這便是好丞相、好官員,家中貪墨之重,枉顧國法,處!得重處!顧愛卿,朕意已決,判崔叢善父子斬立決!其罪當誅九族,朕不忍牽涉無辜,改為滿門抄斬,已是隆恩!”


    顧力行拿著朝笏,稟問:“皇上,大長公主……”


    新皇微眯雙眼,嫁入崔家的還有先帝的大公主,還有一半血脈源自皇家的崔珊。


    滿朝之上一片靜寂,針落可聞。


    江舜誠抱拳稟奏:“皇上,大長公主乃是先帝之女,又是皇上的姑母,不可殺。”


    “崔叢善通敵判國,罪證確鑿,又有三十七條大罪,便是誅殺全族也不為過。”


    “大長公主乃是皇家公主,還請皇上從輕發落。”


    江舜誠不想救大長公主,可是先帝待他恩重如山,便是瞧在先帝的情麵上,他也得替大長公主求求情。


    崔家確實該死!


    想到當年,他要不是聽了素妍的勸,改變策略,今日遭遇滅門之災的便是江家。


    險!好險!


    新皇想到崔家的三十七條大罪,貪巨墨、與靜王狼狽為奸、荼害百姓……條條款款,哪條都是大罪,他微闔雙眸,“著刑部押崔氏父子遊街,著監天欽選斬首日期。崔氏父子於西菜市執行斬立決,崔家女眷稍後發落。著都察院左都禦使監斬!顧愛卿、白愛卿為副監斬官!”


    都察院左都禦使的女兒是崔叢善嫡次子媳婦,兩家原是姻親,新皇竟要他去監斬,用意明顯,也是告訴他,想要巴結崔家,小心他拿了此事做文章,也讓他來個滿門抄斬。


    顧力行忙道:“微臣遵旨!”


    新皇掃看群臣,“無事退朝!”話沒落音,已經起身離去。


    本想有事要奏的,都生生咽下,生怕在這當口惹怒了他。


    三月初六,新皇下旨:“奉天承運,新皇詔曰:重華宮華嬪溫文謙恭,德芳雙馨,育皇子有功,晉封為妃,位同德妃,其子乃朕之第三子,賜名‘悌’。”


    愷悌君子,大皇子為愷,皇三子當名為悌,有敬愛兄長之意,更是告誡華妃什麽時候都不能逾矩,妃便是妃,就算是皇三子也隻是庶子,不得逾了皇後、嫡子去。


    另,又對三妃:謹妃、華妃、端妃另定了先後位份,端妃位同淑妃位,華妃位同德妃位,謹妃位於眾妃之末,嬪位之前。


    謹妃雖育有長子,可位份卻在後來的端妃、華妃之後,這也證實著後宮眾人的看法:謹妃並不得新皇之心。她能位列妃位。不過是因她生了位大皇子。


    就在謹妃因位列眾妃之末感到發懊惱時,大皇子的乳母傳來消息,大皇子報喜了。


    報喜則染了天花。一旦孩子染病。就要供痘娘娘,期望得痘娘娘關愛。早些順利出痘,早日痊愈。


    謹妃立時嚇得三魂少了七魄,急急轉往偏殿,令宮人請了心腹太醫來,叮囑永仁宮上下人人禁語,休將大皇子染天花的事透露出去。


    宮裏如今有二皇子、大公主,又添了三皇子。要是傳出大皇子染病,按照規矩就得送出皇宮養病。謹妃聽人說過,先帝五年時,便也曾發生過一回天花。但凡送出宮的皇子、公主,最後都夭折宮外。


    她隻是這一個孩子,再也賭不起,要是大皇子有個三長兩短,她隻怕也活不成了。


    宮裏的大皇子染了病。江家也因孩子染病,急得遣了下人去左肩王府請素妍。


    素妍一臉驚色:“五房的九爺也染病了?”


    五太太杜迎秋因有了身子,不敢來回奔波,留在鹽坪縣照顧江書麒,而今五房的小八、小九由虞氏和沈氏照料著。


    田嬤嬤急得團團轉。“五小姐還未滿月呢,也染了病。三太太恐將病氣過給了七爺、月小姐、君小姐,早早令乳母帶了五小姐去鄉下莊子養著。”


    說是養著,那麽小的孩子,隻怕是九死一生。


    素妍急道:“可抓了藥?”


    田嬤嬤道:“請了義濟醫館的郎中瞧病抓藥,可三月初五一早,黃桑道長、瑤芳道長等人就離開皇城回山上了。醫館裏瞧病的人都排起了長龍,雖留下了方子吃著,說是極管用的,可做父母的,總得請郎中診過脈才放心。”


    娘家遣了下人來請,她定是要回去瞧瞧的,小八、小九沒了親娘,杜迎秋雖是個好的,到底比不了親娘,即便他們的親娘聞雅霜是個不靠譜的,但孩子可憐。


    素妍收拾了東西,正要帶耀東一起回去,喬嬤嬤就到了,“老敬妃聽說江家孩子有患病的,讓奴婢接世子去靜堂。老敬妃說,王妃放心回娘家照應,世子有老敬妃看著呢。”


    淩薇不願讓素妍帶耀東去江家,就得這一個寶貝孫子,萬一有個好歹呢如如何是好。早早令人接了耀東與奶娘去靜堂。


    素妍帶了白燕、紫鵲兩個回江家。


    虞氏簡要地說了小九的病,又說大房的奇峻總算是發出痘來,體溫也算正常了,人也清醒過來,能吃些清淡的肉粥,為恐痘好留疤,好些東西都不能吃,比如泡菜、生薑,還有醬油等東西。


    芝蘭院內,小八坐在病榻前,看著昏迷不醒的小九,愁容不展。


    素妍輕咳一聲,小八見是她,立時歡喜起來:“姑姑,快瞧瞧小九,昨兒天剛黑就說困,到現在都沒醒來。”


    她進了內室,坐在榻前,給小九診了脈。


    虞氏問:“怎樣?”


    素妍道:“從脈相上看,確實染病了。”她頓了一下,坐在一邊,掏了瑤芳留下的藥方子,瞧了片刻,重新寫了張藥方子,拿在手裏左思右想一番,確實無礙,這才交給了田嬤嬤,“先揀兩副藥來。”


    田嬤嬤正待離開,素妍說了句“且慢”,想了一陣,又開了一張方子,“在這當口,再揀一副藥,著人熬了,讓家裏上下照顧孩子的主子、下人每日早晚各喝一碗,免得染了病,若是早前患過天花的,不必喝了。”


    這天花隻會患一次,得過一次,下次就不會再得了。


    素妍小時候便得過一回,聽說人昏迷了兩天三夜,嚇得虞氏丟了半條命,不眠不休地坐在榻前服侍她,後來還是宮裏的太醫下了方子,強灌藥汁後發了痘子出來,人也就清醒過來,她的病也就好了大半。天花最忌吹風,病人需得在屋子裏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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