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耶和艾薇看完桌上的資料,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沉默了一會兒,法耶開口說道:“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沒見她回來找我們幫忙,哪怕是傾訴一下也好。艾薇,她已經習慣凡事靠自己了吧?”


    他看了看艾薇,接著道:“不說她本身的實力,你記得嗎?因為相貌問題,她已經受到過不少次的非議了,就連家裏的下人也……為什麽總有人說她長的不像我們?單看她的頭發就知道是我們施華洛家的人才有的嘛!”


    艾薇的眼圈有些紅,“可能是因為阿圖羅和仙朵拉的相貌太出色了吧?蘇菲長得跟他們兩個的確不怎麽像。也不像我,除了頭發之外,也不怎麽像你。”自己親生的女兒被人這樣說,她心裏也很難過。


    “誰說她不像我?我看這三個孩子裏,就屬她最像我了。”法耶的聲音低低的,他不滿地望了艾薇一眼,“跟我一樣的脾氣,跟我一樣的神情,跟我一樣的……”他停了停,似乎在找適合的形容詞,“跟我一樣的理直氣壯。”


    “噗嗤”艾薇笑起來,她顯然沒有料到他會用這樣的形容詞,“理直氣壯?”


    “對啊!”法耶也跟著笑起來,他的笑容使他原本陰鬱的臉色立刻變得開朗起來,“我們的蘇菲小小年紀卻能為了自己的侍女,勇敢地站到我們麵前,以她自己的方式讓別人再也不敢小看她,這不是理直氣壯?她說她不愛吃這裏的食物,她說她的寵物要跟她同桌用餐,這不是理直氣壯?她說她要搬出去,搬到公爵大人買給她的莊園去住,還說什麽為她自己的生長發育著想,這不是理直氣壯?她從不告訴我們她是個魔法師,而且是實力強大的魔法師這件事,當我們忍不住詢問她時,她回答的毫不含糊並無半分愧疚,這不是理直氣壯?嗬嗬,就連跟我要那個尤杜拉王朝紀念碑做禮物時,也是理直氣壯的。”


    他轉過臉望向艾薇,“你有見過阿圖羅和仙朵拉這個樣子嗎?雖然我不否認,他們兩個都是聰明出色的孩子,但在這點上比較起來,還是蘇菲像我,你不認為嗎?明明不應該同意她!明明很多都沒道理!可是她理直氣壯地站在那裏,讓你無法不同意她、讚同她。”


    艾薇被法耶說的連連點頭,“你說的沒錯,親愛的。我還真沒好好想過這些呢!這樣說起來還應該有一點,她的笑容很像你。”她抬起眼睛,含情脈脈地望著法耶,“法耶,她有著與你同樣迷人的笑容呢。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笑容,都讓人著迷。”


    “嗬嗬,”法耶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不,艾薇,你總是誇大其詞,我隻是個普通人罷了。可是我們必須承認,蘇菲這孩子真要是笑起來,能夠抵擋得了的人,恐怕不多。”說罷他又低低笑起來,“她現在還這麽小,等長大了,嘿嘿……”


    “隻可惜我們很少見到她笑,她其實應該多笑笑才好啊!”艾薇歎道。


    法耶拿起桌上盛著果露的銀杯,輕輕地喝了一口。杯子拿在手中,低頭望去,可以看到醬紫紅色的果露猶如鏡子,映出法耶硬朗俊俏的臉龐,嘴角的微笑還未完全散去。看到自己的麵容,法耶突然忍不住地沉下臉,輕輕歎了一口氣。


    “也許是沒有那麽多令她高興的事吧。”法耶說道:“她小小年紀,從小就沒有跟我們在一起生活,而你父親公爵大人又不苟言笑,恐怕她已經習慣這樣了吧!再說,仙朵拉不是也不愛笑嗎?或許這姐妹兩個都一樣吧。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省得讓那些可惡的小子惦記。”


    艾薇斜了他一眼,“說什麽呀!”接著她指指桌上的資料問道:“法耶,你說這事我們管不管?雖然說那些流言都已經銷聲匿跡了,但是我們可不能就這麽算了,德科家的那女孩子這麽做,實在是有些過分了,難道不該給我們個交代嗎?”


    法耶思索片刻道:“我倒是覺得學校給她的處罰已經夠了,我們沒有必要另外插手。畢竟這隻是小孩子之間的事,如果我們去找德科家理論,反倒不合時宜了。還是先觀察一段時間看看吧。”


    艾薇眉峰輕皺,“可惜阿圖羅和仙朵拉都不在,不然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吧。”


    “好了,艾薇,我看這樣也挺好,讓那些小看蘇菲的人都記住這個教訓。”法耶攬過艾薇的腰,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啄了一下,試圖擺出安慰的表情,卻隻是讓一邊的眉毛抬了抬,換了一副酷酷的神情。


    “可是,這樣會不會……嗯,我是說如果她們換別的方法下手呢?”艾薇有些猶豫地問道。


    “嗬嗬,剛才你也看過資料了,蘇菲的實力應該不錯,我們全都看走眼了。她說不定比她的哥哥姐姐差不了多少呢。相信她吧,她有能力保護自己。”法耶彎彎嘴角,“隻是這孩子太獨立,太有主見了,根本就不屑於在我們麵前表現自己,想想,有時候挺讓人心疼的。”


    ……


    那天蘇菲回到自己小屋的時候,發現門口等著一堆人,基諾、斯坦利、文森特、賴安、波琳,甚至還有一些點頭之交的同學,他們都是來安慰和問候她的。


    蘇菲頗感意外,見到大家甚至略有羞澀。自己行事一向低調,而且平時也相當忙碌,但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這麽多能夠主動關心她的好同學、好朋友,大家不約而同來看望她,這使她感到溫暖不已。


    執著的賴安也終於借此找到了向基諾“下手”的機會,隻聽得馬屁之聲不絕於耳,不勝其煩的基諾在等待蘇菲的過程中,終於被賴安在馴獸比賽上損壞了的還未完全修複的小魔偶,引去了注意力。隻見大塊頭賴安放低身段,圍著基諾一邊吹捧,一邊殷勤地提供小助手所能提供的一切服務,儼然一副學徒的模樣,這一幕,讓熟悉賴安的小隊成員們忍俊不止。


    這樣的結果倒也省去了蘇菲的麻煩,原本她也還不知道怎樣幫賴安說好話呢。


    流言事件告一段落,學校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當然這種平靜隻是表麵上的,暗地裏的種種仍在繼續之中。


    這天,奧莉薇雅因家中有事請假一天,正逢去植物研究室幫忙的日子。獨自一人處理那麽多的工作,顯然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待蘇菲將實驗室的清潔工作做完,天色就已經暗下來了。


    蘇菲歎口氣,如果奧莉薇雅也在的話,可能這時全部的工作都做完了。她走向植物種植區,今天這裏的任務是給芃吉蓮杞鬆土。


    蘇菲很喜歡這樣的工作,在妖精界中雖然也有大量的植物,但幾乎用不著她來動手,小妖非常輕鬆就可以全部搞定。因而對她來說,這也是不可多得的全新體驗。她可以放開心神與它們交流,經過一段時間不斷的練習,她感到自己漸漸掌握了一些與植物們溝通的竅門,也因此更加了解了它們的喜好和需求。


    有一次她負責清理銀玫鱗花葉子上的小蜜蟲時,一邊哼唱著前世的一首頗為傷感的歌曲,不久卻忽然感覺到眼前的植物傳遞過來一種傷心之情。


    這個發現讓蘇菲大為驚訝,畢竟自己口中的漢語,在這裏是沒有人能聽得懂的,因而這支銀玫鱗花一定是從那略帶悲傷的曲調中,感受到了什麽。於是蘇菲又多實驗了幾次,她驚訝地發現,不同種類的煉金植物竟然會對不同的音樂產生情緒共鳴。像銀玫鱗花就對悲傷委婉的曲子《我心永恒》感興趣,而芃吉蓮杞似乎對節奏和說唱更有共鳴,當蘇菲試著哼唱起《牛仔很忙》的旋律時,竟然看到了它們伴舞似的搖擺。看來,一直被人們忽視的植物,一點也不像表麵上看到的呆板和無聊,而是與動物和人類一樣有著豐富的情感和獨特的個性啊!隻是,一直以來,人類缺乏與它們的溝通和交流,對植物過於忽視和虐待而已。


    她禁不住再一次慶幸生命中有了小妖的存在,正是她令自己擁有了對動植物的感知力,那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初夏夜晚的微風吹過來,是那樣的舒適潤滑,空氣是百分百無汙染的。暗暗的天空透明純淨,猶如深邃的水晶襯映著寶石的背板,看上去幾乎要令人因心醉而心疼。


    有不少喜歡夜晚活動的煉金植物此時開始伸展自己的枝條,它們非常可愛,可以像人類和動物一樣地動來動去的,用動作表達出植物們獨特的快樂情感。芃吉蓮杞就是這樣,蘇菲給它們鬆土的時候,有一些動來動去的很不老實,總是打斷蘇菲的工作。


    “你們乖點兒好不好?”蘇菲忍不住喃喃地道,真有些對付淘氣小孩子手足無措的感覺。


    “哈哈……”小妖很喜歡看蘇菲搞不定芃吉蓮杞的懊惱樣子,她在妖精界裏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小妖,你笑什麽?你沒看它們老是躲來躲去的,太不給麵子了。”蘇菲嘟起嘴巴。


    “它們和你玩呢。”小妖忍住笑,“因為很少遇到可以交流的對象嘛!”


    “切!”蘇菲活動活動快要僵掉的脖子。無意之中,她忽然發現,在角落的珍稀植物區裏,那種與“萌癡霞”種在一起的黃褐色的怪異植物發生了奇異的變化。它們好像活了一般,全都變成了血紅色,完全不似白天一動不動的樣子。


    它們的枝條漸漸伸長,開始與旁邊的“萌癡霞”纏繞在一起。如此神奇的一幕讓蘇菲驚訝極了,“小妖,你看到嗎?那個東西好神奇啊!明天我一定要問問瑪姬老師,到底是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幹什麽。”


    蘇菲一邊繼續翻她的土,一邊不斷用精神力觀察著那兩種怪異的植物。沒多久就有了結果。隻見兩種植物交織處分泌出了一些紅中帶黑的粘稠液體,那些液體緩緩地向下滑落,看著很像被擱置了很久的血液。而那些液體落在土地上之後並不滲入土中,不一會兒,那些液體漸漸凝結成了暗紅色的晶體,並漸漸縮至蔗糖顆粒大小。


    蘇菲不停地嘖嘖讚歎,“小妖,好奇怪,那些小顆粒是什麽啊?”


    小妖卻不答話,她緊皺著眉頭似乎在拚命想著什麽,過了很久,她頹然歎了口氣,看來是毫無所獲。“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我的級別不夠。”


    “噓!”小黑警覺地打斷了正要繼續說話的蘇菲,“有人過來了,非常可疑,蘇菲你快點隱匿。”


    蘇菲心裏一驚,她毫不猶豫地照做了,迅速收好鬆土的工具,消除了周圍自己留下的痕跡,然後給自己施了空間隱匿。待一切做完之後,她才將注意力集中到外麵,同時問道:“小黑,你發現了什麽可疑的人?”她有些莫名其妙。


    來的人是瑪姬老師,蘇菲輕呼一口氣,她忍不住埋怨道:“小黑,你幹嘛一驚一乍的,那不是瑪姬……,呃?”


    後麵跟著的還有一個人,一個渾身上下都裹在黑色鬥篷裏的人,看他的行為舉止相當鬼祟,顯然不是什麽好人。待看到了他的眼睛,蘇菲立刻寒毛直豎,她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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