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奧薩羅的小書房,已經由陌生變成了熟悉,蘇菲逐漸適應了這裏的感覺,加上淡淡的茶香和私密的交談,本來應該是比較放鬆的,可是不知為什麽,蘇菲卻覺得今天的自己有點緊張。


    是因為有太多的謎團即將理清,還是,自己對過去的奧薩羅的記憶讓她對麵前的奧薩羅有些……有些改變?


    或者,是奧薩羅自己身上的某種改變讓蘇菲產生了疑惑?


    “那天,其實我的心情還算不錯。”奧薩羅垂下眼睛,拿起他那個黑色的杯子,“本來打算和諾威爾好好談談,把事情攤開了說清楚,然後就去看你。”他抬眼看向蘇菲。


    蘇菲點點頭,期待地望著他,等待下文。


    “事情卻並不像想象中那麽順利。我跟他之間……發生了很大的爭執,”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動手打了起來。”


    蘇菲一怔,“他是你的哥哥?”她記得小葵曾經告訴過她,關於諾威爾的事。


    奧薩羅點點頭,他瞪著炯炯有神的紫色眼眸,“打得非常厲害,從小到大我們打過很多次,沒有哪次如此瘋狂。於是……”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緊張,蘇菲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這令她很不安。她挺直身子,看著奧薩羅,帶著不可名狀的疑惑不安地看著他,預感到了什麽似的,她沒有開口。


    “那人生氣了,發了很大的火……然後大陸被分成了四塊。”他懶懶地靠在扶手椅的靠背上,深邃的眼睛冷若冰霜,被濃密的長得出奇的睫毛圍住,讓她無法讀懂。


    蘇菲倒抽了一口氣,雖然她隱隱猜到是這麽回事,但她沒想到,他嘴裏的“那人”就是傳說中的創世神!神魔大戰之後,大陸被創世神分成了四塊,並設置了海禁,這是所有人都熟知的事。她何其有幸,真的回到過去,還親眼目睹了此事的發生。可是,為什麽?


    “當然是為了拯救那些生靈。當時情況下,那是最有效的辦法。”奧薩羅道,他看出了她沒有問出口的疑惑。


    蘇菲瞪大眼睛看著奧薩羅,不自覺地突然站了起來,吃驚地考慮著眼前的情形,過了片刻,才又慢慢地坐下。


    蘇菲沉默了一會兒,她想要快些理清自己紛亂的思路,聽他的意思,主要是因為奧薩羅和諾威爾打架引起的!


    難道他們兩個就是魔族和神族之王?


    “奧薩羅,你……就是魔王嗎?”話問出口之後,蘇菲緊張得猶如就要上戰場的士兵。


    奧薩羅橫了她一眼,好像在怪她大驚小怪。


    她眨眨眼睛,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此刻終於豁然開朗。難怪他會為了魔族做出那樣不顧一切的舉動,他是他們的王!不是嗎?她真是遲鈍得厲害!雖然意識到了他很強大,雖然知道他是魔族的大人物,可是她卻一直認為魔王另有其人。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這世界上除了創世神之外最強大的兩個人之一,就在她的麵前!


    另一方麵,她覺得自己的神經已經強悍到有些麻木的程度了,聽到這神話一樣的消息,居然還能冷靜地坐在這裏分析問題,而沒有暈眩過去。


    “咳咳……”她清了清喉嚨,端起茶杯喝下一口茶水,然後才注視著他的眼睛正色道:“奧薩羅,之前我不知道你是魔界之主,你也從未告訴過我。而我一直把你當做朋友……我的意思是……”


    奧薩羅的瞳孔忽地一縮,蘇菲的話就此打斷。


    “嗯?”奧薩羅烏黑的眉毛忽然皺緊,“朋友?”


    蘇菲靜靜地望著他,覺得自己內心深處生出了一種奇怪的緊張感,但這個時候她一定得把話說明白,“是的,我早就把你當朋友了,所以我希望你也一樣。雖然你是魔界之主,但我不是你的屬下。”沒辦法,她已經先入為主,再加上烙印在她靈魂深處的眾生平等的地球觀念,她無法想象與他之間的平等相處會因此而發生改變。


    “沒錯,你不是我的屬下。”他毫不猶豫地點頭讚同她的話。


    蘇菲鬆了口氣,她也說不清為什麽一定要強調這個問題,盡管奧薩羅從未拿身份壓過她,可是剛才在她房裏的時候,似乎有那麽一刻,她有種被當成了屬下的感覺。


    “但是……”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麽?”蘇菲問道。


    奧薩羅想了想,“‘元’對我來說很重要,而我把它給了你。”


    “啊!”蘇菲輕呼,她下意識地伸手輕撫額頭,很重要嗎?她呆呆地望著他,當時他給她這個的時候,什麽都沒有說,蘇菲忽然想起那時他眼中戲謔的笑意。


    “那……”她想說把“元”還給他,因為她也隻是拿“它”當通訊工具而已。事實上,直到大陸分離的時候她才知道,“元”除了可以用作通信工具和穩定她的封印之外,還有其他功能。既然現在自己就住在奧薩羅的宮殿裏,有他的保護,她並不特別需要它。


    哪知道,自己的想法還未說出,奧薩羅的眼睛就像冬日的寒風襲來,一下子打斷了她,“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收回。”他根本就不給她說出那種話的機會。


    “可是,如果沒有它,你會怎麽樣?啊——!”她忽然臉色變白,想起一事,“你把它給我了,然後又去與諾威爾打鬥,有沒有出什麽意外?”


    奧薩羅的紫眸盯住她,她的反應讓他有些意外,竟然可以聯想到這個!他搖搖頭並不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看著她。


    蘇菲低下頭,躲開奧薩羅犀利的目光。不知為什麽,再次見到他之後,他對自己的態度好像比之前更加有攻擊感,或者說,粗魯?……難道是因為,自己被他兩次救了命,所以他才變得直接而粗魯。


    不,不是粗魯,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在這裏開心地和他交談了。隻是有一種感覺,好像奧薩羅在漠視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變得不再客氣了。而且,之前,他還從沒跟自己說過這麽多話,除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奧薩羅。是自己,還是奧薩羅,被過去和現在改變了?


    不過,現在這樣真的很好,自己和奧薩羅,能都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裏,解開之前的一堆疑問,讓彼此更多地了解,簡直要感謝創世神的照顧呢。


    隻是,奧薩羅和自己,那算是一種怎樣的因緣,他為什麽會不認識自己,想到這裏,蘇菲心裏竟然微微的慌了慌。


    “那你……為什麽會忘記我?不是因為受了傷?”蘇菲遲疑地問道。


    奧薩羅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你也看到了,無數的生命在隕落,我那個時候沒有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不止我一個,諾威爾同樣如此。大陸分離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裏,我們都陷入自暴自棄的情緒當中無法自拔。後來,那人就把那些記憶拿走了,連當時最主要的戰場一起,丟在了這裏,和那些創世垃圾一起。”


    蘇菲大吃一驚,記憶被創世神拿走了?這裏?創世垃圾?聽起來全是令人無法想象的不可思議的事。


    “你是說,垃圾穀,這是個遺棄之地?”她的聲音開始微微發顫,“那片戰爭廢墟就是當時的戰場?還有那些怪物……那些怪物……”她說不下去,盡管聽起來非常荒謬,可是好像這個解釋卻又相當合理。


    “對,那些怪物就是創世垃圾,是那人創世時候留下的邊角料、實驗品。”


    “你早就知道這些了?”蘇菲話剛出口,就搖了搖頭,很明顯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奧薩羅自己也還在迷惑於時間、地點和人物的問題呢。


    奧薩羅也微微地搖頭,不過他的表情裏卻有種情緒,不快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蘇菲吸著氣問道:“那你的記憶呢?創世神什麽時候還給你的?”


    “進入這個結界的時候就已經還給我了。隻不過,那個記憶需要一個引子。”奧薩羅眯起了眼睛。


    “引子?”蘇菲感到自己的腦袋完全成了一鍋粥,這事兒對她來說太過玄幻了,她有些抓狂。


    他點點頭,“就是‘元’!”


    “嘶”這下子,蘇菲徹底呆住了,她感覺自己驚出了一背的冷汗。這前前後後,繞來繞去,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而且根本不合邏輯!至少在她看來如此。


    “可是‘元’是你在那個時候就給我的……”她咬咬嘴唇,停了下來,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所以你被召喚到了那裏。”奧薩羅用的是肯定句。


    “那,那他怎麽知道你會把‘元’給我?”蘇菲誇張地指指自己,她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可是沒有成功。“為什麽是我?”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非常強烈,但她又覺得自己好像有火沒處發。


    奧薩羅的眸子閃了閃,他粗聲道:“創世神是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的。”他臉上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


    蘇菲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似的,她歎了口氣,其實奧薩羅也是無辜的被算計的人之一吧?她沒有理由抱怨他,可是她心中仍然升起一股冷意,“這麽說創世神大人是知道我?而且對於我的來曆也一清二楚了?”她身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那法則攻擊我,也是他弄的?”


    “如果那人想知道你的什麽事,你當然無法隱瞞得了。但是法則找上你卻與那人無關,攻擊你的是這個世界的靈魂法則,你知道為什麽。”盡管奧薩羅心中暗惱,但他還是說了句公道話。


    他說的是實話,但蘇菲仍然不解之極,就算她是來自異界的靈魂,那創世神他老人家為什麽要把將‘元’帶回來的“重任”交到她手裏?如果當初奧薩羅沒有把“元”給她呢?


    她長歎一聲,現在所有的事情繞來繞去,變成了一團亂麻,而且是毫無頭緒的亂麻。


    “後來,大陸分開之後,你有沒有去磨煉森林找我?”她問道。


    奧薩羅眼中閃過一抹苦澀,他站起身背對著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蘇菲略微尷尬了一下,人家當時都亂成那樣了,不去找她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不應該問這樣的問題,最後,救她的還是他,不是嗎?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嗯?”他轉過身來望向她。


    “就是我快要沉入地底的那個時刻,你是怎麽找到我,並把我帶回這裏的?”蘇菲最好奇的就是這個。


    奧薩羅若有所思地掃她一眼,“沒什麽,我回到那個年代去找你。”他淡淡地道。


    他話裏的模棱兩可讓蘇菲更加好奇,“可我是被召喚去的,你呢?你也和我一起被召喚了嗎?如果是那樣,一開始,我怎麽沒有見到你?”


    “沒有一起,我隻是去救你。”


    蘇菲大吃一驚,“你是說你可以隨意回到過去?那你又是怎麽知道我到了哪裏的?”他是怎麽在時間的長河裏找到她所在的那個時刻的?而且他把她帶回來,不就說明他可以隨意穿越時空了?她覺得自己這回真的要暈菜了。


    “這件事其實是個意外,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他的回答太可恨了,蘇菲咬咬牙,又是意外嗎?她不需要知道?!


    “什麽時候我才能知道?”她瞪著他,怒目而視。


    奧薩羅嘴角微微翹起,幅度很小,但他眼睛裏卻有著濃濃的戲謔,好像覺得她憤怒的樣子非常有趣一般。


    “過來。”他說。


    “幹什麽?”蘇菲一僵,又來了,明明是對他屬下的態度。自己的感覺沒有錯,這次回來之後,他好像變得不一樣了,是因為他恢複了記憶嗎?不是嗎?


    此時,奧薩羅向她伸出手。


    “呃?”蘇菲向後縮了縮。可是當她的目光落在那隻手上的時候,不由自主,她受到了蠱惑。就是這隻堅強又溫暖的男人的大手,緊緊地拽住了自己,把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讓她感受到了安全、溫暖和幸福。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與他相握。


    奧薩羅把她拉到他麵前,鬆開手,低頭凝視著她,“我已經找到了解決你身上法則攻擊的方法,不過還需要你的妖精來配合。”


    一邊說著,他伸手將遮擋了她大半個額頭的頭發撩開,然後用一隻漂亮的不知什麽材料的黑色發卡幫她把頭發卡住。他的動作輕柔流暢,沒有絲毫停頓和猶豫,也沒有弄疼她。


    “啊——!你,你……”蘇菲猛地向後退去,她“你”了半天卡住了,眼睛裏全是滿滿的大問號,“誰的發卡?”她的聲音有點底氣不足。


    奧薩羅瞪她一眼,根本不回答她的問題,“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他粗聲問。


    “啊,法則……法則攻擊……”蘇菲的腦袋發暈有些轉不過彎,突然,她睜大了眼睛清醒過來,“真的可以嗎?奧薩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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